只可惜,在他身形前扑的一瞬间便被几个行刑的亲兵拽了下去。
两个人的鲜血,洗刷了压在韩墨初身上的罪名。那碗由他与几位军医共同研制的成药也自然清白了。
当天正午,顾修又一次亲自试药。结果显而易见,顾修的眩晕呕吐都在药性发作后得到了缓解。成药以最快的速度推行到了那些眩晕严重的将士们中间,那些原本支撑不住的将士们都能倚着甲板站起来, 甚至行走了。
舰船上低迷许久的士气,终于开始渐渐恢复。
林周二人死后, 韩墨初将林周二人招认出的那两份名单稍稍对比了一下。重合的名字只有三四个, 大多数都是为了活命而胡乱攀咬下来的。
韩墨初并不相信他们二人所招认的主使之人, 凡是这类事,没有哪个聪明人会真以本来身份去与这些为财帛权势而甘愿被驱使的走狗勾结。
但这幕后之人也很好查明,毕竟那二人都是些有名有姓有品级的。与这样的人搭上线,即便再隐蔽,也怎么都会留下痕迹。
船行数日靠岸,王师蹬临高句丽境内,第一日登岸冲锋便遇上了劲敌。
玄菟城守将金勋是名勇将,率领四万余守军部队于河岸一侧阻截国朝王师登岸。
四万名全副武装的高句丽士兵们在可供王师蹬岸的沿线死守。漫天的羽箭犹如暴雨一般飞向王师所在的舰船。
巨弩在船舰之上,精准远远不及陆地,且岸上高句丽兵所用的盾甲极其坚硬,寻常国朝弓箭根本射不透。
且敌军在岸上,王师在船上,原本便有高下悬殊之分。顾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些急于登岸的士兵或死在高句丽守军的长矛戈戟之下,或被乱箭射中葬身于冰冷的江水之中。
为了登岸,顾修率领着主舰上的亲兵不顾生死的一路冲杀,终于在临岸的一点上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强行突开了一道口子。
将士们!冲上去!顾修手持长!枪,于阵前高呼一声。身后紧跟着的熊虎抡着大刀接连砍死了十几个试图靠近顾修的敌兵。
来啊!往老熊这里来啊!都给老熊去死吧!小杂种们!熊虎手中的鬼头大刀是顾修在征伐靺鞨之战归来后特地命人与他打造的。
有了这柄大刀,这个天生力壮如熊的大块头,便成了战场上顾修身边最好的斗士。
尚在舰船上指挥反击的韩墨初见势,只身上马下令让所有将士以他的身体为目标,穿过那些漫天飞舞的箭矢,带着身后的王师军队朝着顾修登岸的方向将高丽兵防守的阵线撕得越来越大。
十七万人的军队,仰仗着人数优势与势如破竹的气势,很快开始挽回颓势,占据上风。经过一场一天一夜的恶战,战备精良的高丽先锋部队终于溃败。四万人的军队,最终只剩了不到五千人在主将金勋的带领下艰难突围。
登陆之战,扫尾时已是第三日的破晓时分。
天幕上飘着零星的小雪,岸边的江水已是一片鲜红,一些国朝将士的尸身被打捞上来,一些则被湍急的江水冲走,踪影皆无。
顾修立在江岸边,看着那些浮浮沉沉的尸身,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胜是败了。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顾修手里拿着一整张冰凉的胡饼卷肉干,就着带着冰碴的清水一口一口的咽进肚子里。他的手背斑驳红肿,高句丽的隆冬时节,湿冷的空气中透着渗入人骨缝中的湿寒,比起靺鞨边关那漫长且凛冽的冬天更加难熬。不过才一夜功夫,那些在靺鞨边关落下的冻疮便复发了。
韩墨初没有用饭,依旧在最前线指挥着那些分批休息过的将士们打扫战场,清点人数,同时将那些他们国朝弓箭都射不穿的盾甲一一收集起来。
在今日的登陆战之前,韩墨初还未想到,高句丽这样的国家这些年的蛰伏下来,确实有了与国朝相抗的实力。
此次出征,只能胜,不能败。
直到顾修吩咐列队行军,韩墨初也没有休息过片刻。
时过傍晚,王师暂时安营于玄菟城外七十里的一处山地之中。让已经连续作战了将近两天一夜的将士们分批入睡,养精蓄锐。
高句丽的冬夜寒冷彻骨,好在今次出征时所携的补给充足。攻陷城池后也可在城中自行补给。临时搭建的简易军帐里,火炉生得很旺。
顾修,韩墨初,以及所有参战的四品以上将官皆守着一方绘制详尽的地图。
在地图特定的地点上摆放着象征着两军兵力的三角旗。
据前方探路的士兵归来后回报,玄菟城此时城邑紧闭,城中守军情况尚且不明。根据驻军兵报,金勋带领的那四万人的军队在几乎是整个玄菟城的主力军,此时若想攻城占领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看似唾手可得的胜利,实则是无比危险的陷阱。
王师攻陷玄菟城后,与玄菟城周边毗邻的两座城池建安与辽东势必会发兵驰援。如此时王师军队占领城池,高句丽人生性悍勇,王师攻城后城内必起民暴。另外两座城池再派兵由外部夹攻,王师军队便有覆灭的风险。
行军至此,不能不战。更不能舍近求远,贻误战机。
殿下,臣觉得此时不如将王师兵分三路。在攻陷玄菟城后,两路大军直接向建安与辽东两座城池发动进攻,一路人马死守玄菟城,镇压城中百姓□□。韩墨初将代表王师的旗帜分别插在了三座城池上。
韩参军所言分兵之法是好,只是会将王师的战力削减至原先的三分之一,以至于哪场战役都没有十足的胜算。
说话的人是高笙,因为丁泉将军母亲过世,回府丁忧。此次出征,由他暂代副将一职。
高笙将军此言差矣,征战原本便没有哪一场是战之必胜的,人多难道便一定能赢么?韩墨初看着高笙微微扬起嘴角:况且也不必将大军均分为三路,我自请镇守玄菟城,只要六千精兵即可。
六千人?韩参军你这是...高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对,六千人,明日攻城后,殿下只需与我六千人马即可。
六千人,韩参军可有把握?顾修沉声问道。
自然,只要起民乱时,殿下准我屠城。韩墨初脸上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像极了汴京城中那些清流人家金尊玉贵的风雅公子。
屠...屠城?韩参军,我国朝王师向来主张德政,攻城不屠城,一般不杀百姓的。高笙一度以为,像韩墨初这样的人物,一定有不能见血的洁癖,最不济也该有点恻隐之心。他当真没想到,这两次大战打下来,这位韩参军面对敌军异族时,心肠简直比铁石还硬。
高将军,一个异族百姓,一旦拿起了刀兵对着我朝将士的时候,他便再也不是百姓了。韩墨初的神情始终是温柔从容,云淡风轻的:所以,就算杀光了,也不算什么□□。
高笙不知道,韩墨初四岁那年经历过的那场哗变,他是亲眼看着自己手无寸铁的母亲被那些西戎的蛮兵活活咬死了。
在韩墨初眼中,这些异族人与野兽牲畜没有任何分别。
好了,既然韩参军如此说,那么便不必再争了。顾修用肯定的语气结束了这两人之间的争论:明日寅时初刻,大军攻城,后兵分三路。在三城尽收后,于白岩城下汇合。
冬日的寅时,天幕之上还挂着零星的星辰。
那些经过改制的巨弩与投石车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打开了玄菟城的大门,尚且残存的守军根本抵挡不了这样猛烈的进攻。
在天光大亮后,玄菟城内所有驻军全军覆没。顾修的枪尖上挑着玄菟城守将金勋的人头,带领着士气高昂的国朝军队踏入了玄菟城的大门。城中来不及逃回家中的老弱妇孺皆跪地匍匐,浑身战栗。
诸位百姓,不要害怕,只要你们安守本分,国朝军队绝不伤百姓一人。韩墨初骑在马背上用一口无比流利的高丽语与那些灰头土脸的百姓喊话。
一些胆大些的百姓,偷眼看着那个面容清俊异常,却浑身浴血的韩墨初,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手持长剑杀进城中的男人。
殿下,战机在前,此处交给臣就是了。
好,二十一日后,于白岩城汇合。 顾修简短的下了命令,收集了城中官仓内的粮草与补给,与韩墨初留下了六千扫尾的精兵,便同副将高笙兵分两路进攻建安与辽东两座城池。
韩墨初领着六千精兵于城门处安营驻扎,安营第一日,韩墨初便用高丽语贴出告示:凡于此时滋生民暴者,皆杀无赦。每日亲自带着数百人的精兵小队在玄菟城街上巡查,以威慑其百姓。
安营第七日,玄菟城中终究还是起了民乱,那是一群地面上的匪徒,打着救城于水火的旗号趁着夜色向韩墨初镇守的营房发起进攻。
毫无疑问的,这一小撮几十人的乱民皆被斩首,尸身便挂在城门上随风吹化。这几十个人的尸体却彻底激发了城中百姓奋起反抗的意识。
一连三日,由城中尚有战力的那些成年男子组成的小队不断向安守阵营的韩墨初寻衅,在牺牲了十几个国朝士兵后,那群不知死活的玄菟城百姓终于成功的踏到了韩墨初的底线。
屠城的命令,是在当日的深夜下发的。那些浸满了桐油的火箭,落在了城中每一栋房屋上,被大火逼出门外的人们,迎面撞上的便是如雨点般纷飞的羽箭。
一时间整座城池里充斥着奔逃的脚步声,孩童妇人的哭喊声,羽箭嵌入皮肤的飒响,以及房屋倒塌的巨响。
烈焰升腾,浓烟滚滚。韩墨初轻夹马腹,在那炼狱一般的乱流中闲庭信步。心无波澜的看着那些绝望的人群。
黎明破晓,火焰还在烧塌的断壁残垣中继续燃烧,遍地都是男女百姓的尸体,一些侥幸存过下来的百姓,无一不是守着一具或是多具尸体,绝望的哭喊着。
韩墨初端坐在马背上,踏过那些被鲜血染红的道路,朝阳下他身上的银甲如同龙鳞一般闪烁着明亮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韩墨初勒马停在一个浑身破烂满脸血污,守着丈夫的尸体哭喊得最为绝望的妇人跟前,温柔的朝那妇人递了一方丝帕,用高丽语无比温柔的说道:我不是说过,只要不反抗便不会伤害你们的么?
妇人惊惶如麻雀,对着那个马背上温润如茶一般的男子疯狂的磕头求饶。
如果这个妇人还有命活到老,那么她一定会告诉她后辈的所有人,她在这一天见到了这个世上最漂亮的魔鬼。
第五十一章 凯旋
韩墨初在那一夜屠杀了玄菟城中接近半数的百姓, 成年男子几乎被杀绝了。侥幸活下来的老弱妇孺也都成了惊弓之鸟。
韩墨初在稍做整顿后,将城中所有可供使用的耕牛,粮草, 铁器, 等等尽数收缴。只留下了少数的粮食供城中尚存的人食用。最后用巨木钉死城门, 任由城中百姓自生自灭。
二十一日后,三路人马汇集于白岩城下, 又一次遭遇了守军将领崔勇的顽强抵抗。
自攻城之日起, 崔勇便让城中的妇女及老人蹬上城楼为出征的将士鼓舞士气,崔勇其人善用长刀,手下驻军也皆非等闲之辈。
顾修领兵连攻十数日,久攻不下。
便在战况焦灼之时,天空忽然下了一场不和时节的暴风雪。
趁着漫天的暴风雪,顾修下令由善涉雪的骑兵率先发起进攻,趁着暴雪天气视线不佳强行打开了白岩城的城门。
大军一举冲入城池,也无论官民士兵, 凡遇反抗者皆杀无赦。最后的最后,守将崔勇死在了韩墨初的剑下。
这场旷日持久的恶战,才算告一段落。
因白岩城中百姓,皆以战为荣,因此在守军宣告投降的那一日顾修便下令城中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断去一臂,否则三族皆灭。
这才及时镇压住了如玄菟城一般随时可能发生的民暴。
王师出征不过三月接连拿下四座城池,军队已经有些疲劳, 顾修便下令在这白岩城中整顿十日。
深夜,月上梢头。
临时搭建的营房之中, 碳盆烧得很旺。顾修吩咐火头军与他和韩墨初送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清水。
两个三月未曾卸甲的人, 终于有机会擦去这连日来积压在身上的血污与泥垢。身为一军主将, 终究是不能灰头土脸的。
在甲胄除去的瞬间,韩墨初才惊觉自己背上似乎有一处伤口在隐隐作痛,且因为太久没有卸甲更衣,里衣似乎与那处伤口连在了一起。没办法,只能咬咬牙连带着伤口上的结痂与里衣一齐扯了下来,鲜血瞬间蜿蜒,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嘶...呃...韩墨初扶着肩头,朝中一旁也已经脱成赤膊,正在朝战甲底下藏东西的顾修唤了一声:殿下,有劳殿下帮臣看看臣背上怎么了?
顾修闻言毫不迟疑的绕到了韩墨初的背后,只见一道不知伤了多久的刀伤,结痂被扯掉了一半,伤口周遭已经红肿发炎。
受伤了,但不重。顾修看着韩墨初赤!裸的后背,除了那一道新鲜的伤疤,还有六道整整齐齐横贯背脊的鞭痕,以及一些不起眼的旧伤。
不知为什么,看着韩墨初赤!裸的后背,顾修忽然变得无法思考。
他上一刻还想着怎么与韩墨初擦拭伤口,寻些伤药与棉布包扎起来。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便开始无措起来,莫名的在营房里转了两圈也没想起自己究竟要找什么。
殿下?要不,找军医过来看看?韩墨初在清水中淘净了棉布,尝试着用另一只手够着自己的背后。
不必,你别乱动。韩墨初的举动提醒了顾修,他是要为他找药的。
片刻后,顾修终于翻出了营帐中存留的伤药与棉布,林林总总摆了一大堆。
战场上,人人皆是半个外伤大夫。
顾修也不例外,他先用手中的软巾浸湿了一点一点的擦去韩墨初伤口上的另一半血痂,挤出导致伤口炎症的脓血,再撒上消肿镇痛的药粉,最后缠上棉布。
整个过程,顾修只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心脏突突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记得上次在靺鞨边关,韩墨初搂着光着身子的他入睡,他也是这样心跳加快脸发烧,甚至还弄得那个地方一片狼藉。
他顾修在军营里滚了这么多日子,盛夏时节光膀子的军汉他见多了,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脸红的地方。
为什么偏偏韩墨初光着身子对着他,靠近他,他就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最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影响他和韩墨初日常的亲近,还有战场上的默契。
说来说去他师父虽然长得好看,但那一身匀称结实的肌肉,伤愈后堆叠的疤痕怎么看也都不像个女人啊。
这脸红心跳的毛病,是从何说起?
殿下,是不是缠得太松了?韩墨初双手撑着桶壁,无奈的看着自己胸口上垂下来的一道棉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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