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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养大小皇帝后他总想娶我 ——(8)

——(8)

    韩少师您言重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言,您不必太放在心上,来日若有我身边少师不能解答之事,我再向您请教。眼下我还要去与母妃请安,便不扰您和七弟游园了。
    说话间,顾偃走远了。
    经过方才一闹,顾修似乎没了与韩墨初过招的心情。
    顾修虽生来不爱说笑,可终究少年人,城府不深,他喜或不喜韩墨初一看便知。
    韩墨初也不多问,只是带着顾修原路返回归云宫内。
    两人回去时晴昭公主已经离去了,只剩一个傻呆呆的宝德看守门户,见二人回来,便递上了擦汗的冷毛巾。
    二人在门前稍做停留,便又回到那间授课的堂屋之内。
    那间纷乱不堪的堂屋也被收拾得窗明几净,书墙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墙边,那些凌乱散落的小东西也被一一收起,搁在一个箱子里,笔墨纸砚,坐垫蒲团也都换了全新的,还燃了一炉可防蚊虫的艾叶熏香,屋内的油墨香气混合着艾叶熏香,散发出一股奇异且迷人的气味。
    顾修闷闷的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以至于小太监宝德来奉茶时都格外小心。
    韩墨初坐在一旁,饮了口茶水缓了缓盛夏归来的焦渴,出声问道:殿下,怎么闷闷的?
    顾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韩墨初一句:韩少师,你入宫究竟所图为何?
    那日臣说过了,是为了出仕为官,谋定前程。
    那你为何不去跟着四皇子?而非要守着我?顾修目视前方,言语间平静的听不出情绪。
    殿下,您何出此言?
    今日你也看见了,我在这宫里连一任内侍宫奴也能随意欺辱。我外祖之族身担罪责,受世人唾弃,很可能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我在宫中已是自身难保,何必还要连累你?与我相比四哥才更像个皇子,他在这宫中有威信,有人扶持,你若是跟着他总会比跟着我更有前程。顾修似乎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整个屋子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六月三伏,热力逼人的日子,那屋子里的气氛却犹如寒冬。
    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韩墨初的声音很沉,与往昔从容温润的音色截然不同:殿下可还记得那日你与臣击掌盟誓时说的什么?
    顾修愣了愣,还是开口答道:共进共退,永不相疑。
    既然殿下记得,那便请殿下伸出左手吧。韩墨初的语气严肃得可怕,那张常年带笑的脸前所未有的板了起来。
    你说什么?顾修抬起头,转过身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墨初。
    臣身为皇子少师,皇子有错,臣下有权责罚纠正。韩墨初拿着那柄红木戒尺,神情没有任何缓和。
    顾修与之四目相对,缓缓朝人伸出左手,正声言道:韩少师且说,我错在何处?
    韩墨初抓着顾修的指尖,将顾修的左手手掌整个摊平,红木戒尺划破风声落在掌心上,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
    顾修整个身子都随之一颤,往日顾修没少与这柄戒尺亲密接触,可与这一记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殿下一错,是为妄自菲薄。韩墨初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皇子便是皇子,哪怕身居困顿,无人可依,也不可自轻自贱。宫中风气向来如此,拜高踩低人人皆会。难道殿下被人踩一脚便真是低贱之身了?殿下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凭什么要旁人给殿下好脸色?
    顾修咬着下唇,额前已经起了一层细汗,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掌心无法消化,待第二记落下时,顾修本能的向后缩了缩手掌,无奈被韩墨初抓着指尖,只能任由戒尺重新夯砸在已经红肿的掌心上,痛楚被成倍放大。
    殿下二错,是为多疑多虑。韩墨初按着顾修的指尖让人不能躲闪:四皇子不过与臣说了一句话,殿下前日种种殿下便能尽数抛诸脑后,与臣心生嫌隙拒臣于千里之外。如此心胸狭隘,将来何以成就大事?
    第三下戒尺很快落了下来,叠在最初的那记红痕上,掌心处脆弱的表皮竟然破了,冒出几点针尖大的血点。
    顾修的扶着自己的左肩,额前的冷汗已经汇聚成汗珠顺着侧脸滑落。
    殿下三错,是为违背誓言。韩墨初盛怒不减,丝毫没有放缓力道的意思:既然盟誓,便要一世奉行。您今日出言将臣推去别处,便为自食其言,背信弃义!
    因为痛楚太甚,顾修本能的想将左手抽回,无奈韩墨初将他的左手抓得太紧,顾修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第四记戒尺砸在手心。
    这是第一次,顾修对这柄戒尺产生了畏惧。
    殿下四错,是为屡教不改。韩墨初继续沉声言道:殿下今日又贸然出手险些伤及内官,遇事不思周全,一味只知好勇斗狠,这与乡野匹夫有何分别?
    第五记戒尺,韩墨初落得尤其的重,抽得顾修急呼一声,心跳都随之加速。
    殿下五错,是为善恶不分。您外祖之族虽被定罪,可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旁人尚且有些忌讳,您倒是日日挂在嘴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提醒旁人您的外祖与生母是待罪之身,如若他们二位泉下有知,一定对殿下失望透顶!韩墨初说罢,啪的将戒尺摔在地上,将顾修左手一松:既然殿下已经不信臣下,臣也自觉教导不了殿下,那臣明日便与陛下请辞,请陛下另请高明。
    屋子里又一次静了下来,韩墨初背对着顾修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忽而觉得衣摆处有人拉扯。
    韩墨初下意识的回身查看,只见顾修正拖着受伤的左手坐在他身后,右手拉着他的袖袍。脸色煞白,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汗珠。
    那双冷冽孤傲的眼睛,变得清澈见底。
    师父。顾修的声音很小,但似乎鼓足了勇气一般:不请辞可好?
    顾修难得的少年气,使得韩墨初的心头骤然生温,方才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殿下知错了?韩墨初彻底转过身来,强板着一张脸,从地上拾起戒尺,戒尺的影子从顾修眼前擦过时,顾修的左手便立马背到身后。
    嗯。顾修背着手,垂着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抓着韩墨初的右手一直没有松开。
    韩墨初终于又扬起唇角,伸手抚了抚顾修的额头,挑眉问道:殿下是真的知错了,还是打疼了?
    我不疼。顾修当着韩墨初的面攥了攥肿起的左手,以此来显示他所言非虚。
    既然如此,那便请殿下将晨起错的那三篇文记,每篇抄写五十遍。在抄完之前臣会吩咐宝德不许传膳。
    顾修身形微怔,一言不发的坐在了习字的小方桌跟前。虽说空着肚子抄书是件苦差事,但好歹韩墨初罚他抄书,就至少不会请辞离宫了。
    那天,顾修抄书抄了多久,韩墨初便陪了多久。
    顾修抄了五十遍,韩墨初抄了一百遍。
    第九章 黑罴
    宫中的时光很快,转眼又悄无声息的飘过了一个多月。
    一过八月,天气便彻底凉快下来,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
    八月,也是宫中上下除去新年外最忙碌热闹的一个月。
    因为在这一月里,中秋家宴撞上君王顾鸿的万寿节。宫中上下,朝中内外,都会在这个月卯足了力气。
    除了,顾修的归云宫。
    顾修作为一个尚未成年,母妃亡故的皇子,毫无争议的一贫如洗。
    即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没有购入贵重礼物的实力。所以在该月月初时,韩墨初便督促着顾修写了两首贺寿诗,送出宫外制成绣片。
    也算是一番力所能及的心意。
    午后,天高气爽。
    韩墨初穿着一身利落的紧袖夔袍,在院落正中陪着顾修练剑。
    顾修这个孩子,外祖之族一世征战,生来便带着尚武的骨血。自从那日韩墨初遣人内府司要了两把未开刃的宝剑,顾修便一发不可收拾。
    归云宫内空无一物的院落,也恰好适合二人施展。
    于是,陪顾修过招练剑渐渐成了每日的必修科目。
    顾修幼年启蒙时学的是长!枪,十二岁的少年学剑,比起童子功还是多少艰难几分。好在顾修勤勉非常,从不出一言抱怨。
    在教顾修学剑的时候,韩墨初总会想起自己幼年时学剑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刚经历过那场惨烈的屠杀,每夜都会在噩梦中挣扎哭喊,接连换了几副安神的药方都不管用。
    易鶨先生便给了他一柄木剑,把着他的手一招一式的教他。
    当他练得满头大汗支撑不住的时候,易鶨先生便告诉他:子冉乖,手里有了剑心里便再也不必害怕了。哪怕是身后空无一人,哪怕陷入绝境,只要手中有剑,便永远都能给自己搏一条生路。因为拿剑的人是只朝前看的。
    而今,他也将这句话,教给了顾修。
    韩墨初让顾修学剑还有一个极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这个孩子在与韩墨初用剑过招时总是过耳不忘,无论什么都只需教上一遍,改日再问,便可对答如流。
    今日顾修背的是《出师表》。
    韩墨初言出上句,顾修对出下句。既习文,又习武,一举两得。
    持剑的韩墨初身形飘逸,顾修步法稳健。
    秋风阵阵,卷着二人衣摆飞飘,远远看着便如舞蹈一般。一招一式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看得进进出出的宝德一愣一愣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都收了剑势。
    韩墨初上前用袖口与顾修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殿下今日练得不错,回去更衣罢。
    嗯。顾修点点头,随着韩墨初一齐走进原本韩墨初一人居住的厢房里。
    厢房里面对面摆着两张小榻,是为顾修与韩墨初共同起居准备的。每日睡前,韩墨初都会给顾修讲述一个历代明君重臣征伐天下的典故。转日再让顾修以此为题写一篇策论。渐渐的,顾修所写的策论也越来越面面俱到。
    以至于君王顾鸿偶尔过问功课时,都不由出言称赞顾修所写的策论。称赞之余还赏了几块新供的黄玉给教导有功的韩墨初。
    君心便是宫中的风向,君王的两句夸赞便可让宫中之人的脸色瞬间带上三分谄媚。对于此,韩墨初让顾修选择维持本心,也便是装瞧不见。更衣完毕,两人再次来到素常授课的堂屋。堂屋里依旧纷乱不堪,除了两个人落座之处,几乎无处下脚。晴昭公主收拾了一次,不到三五日便又恢复常态。如此周而复始,反反复复。晴昭公主终于放弃了对这间堂屋的管理,每次来时都尽可能的将顾修叫到屋外说话。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七弟,别闷着了,宫中今日有热闹。
    在这个天高气爽的午后,晴昭公主顾锦来了,脚步轻快,神情愉悦。可当她推开堂屋合掩的门扉,见到正在书堆里伏案写字的顾修,以及那个眼前同时摊开四五本书的韩墨初时还是迅速将脸垮了下来。
    自她不管以后,那间堂屋,乱得更张狂了。
    长姐。顾修应声从书堆里抬头:今日怎么过来了?
    ......顾锦扶着额头,眼睛不知该放在哪里,因为哪里都是乱纷纷的,只能有意无意的遮住视线。
    韩墨初不动声色的将眼前的四五本书收拾起来,在屋中空出一个恰好够一人落座的位置,温声笑道:公主您请坐。
    顾锦看着那一方留白,纠结再三,还是扶着裙摆坐了下来,对顾修说道:二皇兄今日回宫,带着罗刹国的使臣和岁供回来了。今年的岁供里有一只九尺高的黑罴,正在西南边的宫道上运往百兽司。听说那黑罴能懂人语,识音律,会舞蹈,待父皇万寿节时便会登台献艺。七弟可要先去一睹为快?
    顾修自幼生在北荒,见惯了那些凶猛巨兽,因此对顾锦口中所说的这只九尺巨熊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相对于此,他更喜欢现下手中这本有关兵法列阵的书籍。于是开口拒绝道:长姐,我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
    殿下,不如去一趟,臣想看看那黑罴的样子。韩墨初将顾修眼前的书本也合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如是,顾锦也随声附和道:韩少师都发话了,你便动一动吧。
    好。顾修点头起身。
    三人一行走出门外,顾锦自然而然的牵住了顾修的手。攥着弟弟的手,顾锦忽而觉得一阵辛酸。
    弟弟的手掌比同龄人大,几乎快要赶上她了,掌心处还长着与其年纪极不相符的粗茧。比起那几个在宫中长大的弟弟,顾修幼年所受的委屈实在太多。
    驰儿,你这些日子好生吃饭没有?顾锦伸手掐了掐顾修的脸蛋:好似又瘦了。
    不是瘦了,是壮了。顾修借着顾锦牵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好,是壮了。顾锦笑道:再有一两年,你就要比长姐高了。
    顾修姐弟二人在前头说话,韩墨初便跟在二人身后。同行之人中还有公主带来的几个贴身侍婢。
    那些与公主年纪相仿的少女,总是有意无意的用一种十分热切的眼神看向韩墨初。
    韩墨初选择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秋日的午后,一行数人终于来到了那黑罴入宫途径的宫道上。
    宫道上围观的宫人不少,见顾锦带着顾修来了,一众宫人立刻给顾锦一行让出一条通道。
    顺着那条通道,韩墨初瞧见一个二十几个罗刹奴隶艰难的拽着一辆一丈见方的铁笼大车。
    车内蜷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毛球,那毛球时不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呼吸声,似乎都睡着了。
    那巨兽蜷在铁笼里便比一个成年男子要高出两头,更别提若是完全站起身时的样子了。
    看着那辆笼车行进,韩墨初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笼车队伍最前是一个身着甲胄的面带风尘的大周青年,并两个金发碧眼的罗刹贵族。看样子便是催供归来的二皇子顾值,以及罗刹国来朝贺的使臣了。
    二皇子顾值是整个大周宫中唯一成年的皇子,生母周氏是宫女出身,生产时血崩而亡,后被认养于贤妃常氏膝下。此次外出催供,便是君王对他成年封王的最后一次考核。
    顾锦牵着顾修迎面走了上去,对顾值福身见礼:见过二皇兄。
    见过二皇兄。顾修随同行礼。
    顾值抬手令队伍先行停下,三人对面说话,顾值轻抬嘴角道:锦儿和七弟也来看热闹?说话间,顾值注意到了随行而来的韩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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