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后墙不临街,是一条小巷子,没什么人经过,要不然他这一声「少当家的」,麻烦可就大了。
胡子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压低声音,问道:“我听叶大夫说,你在江府做了护院,你不回大义寨了吗?”
顾长淮沉默,下意识回避胡子的目光。
胡子见顾长淮不回答,往前走了两步,急切地追问:“少当家的,你不管兄弟们了吗?”
“胡子,你听我说,我……”
胡子打断顾长淮的话,问道:“是因为叶大夫吗?”
以前少当家的不是这样的。
除了踩点和行动之外,他几乎从不离开大义寨,每日在后院练武,或者关在房中看书。
可是自从叶大夫出现之后,少当家的动不动就往叶家村跑。
甚至,叶大夫搬家之后,少当家的竟然不顾安危,让兄弟们将整个清河县翻了个底朝天。
如今少当家的更是放着大义寨的二把手不当,丢下兄弟们,跑到江府当起了供人差遣的护院!
胡子的眼神一半失望,一半愤怒。
顾长淮再次沉默。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属于大义寨。
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大义寨,去完成他未竟的使命。
只是那条路太难太险,他一直在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一拖再拖。
说白了,他就是在逃避。
懦夫!
顾长淮暗暗唾弃自己,同时又有些庆幸。
要不是叶兰舟态度坚决地赶他走,如今他还是那个安于窝在大义寨当山贼的缩头乌龟。
顾长淮席地而坐,拉着胡子坐下。
他叹了口气,黯然道:“胡子,我不想瞒你,以后我都不会再回大义寨了。”
“为什么?!”胡子失控地拔高音调,“少当家的,咱们这些年不是挺好的吗?”
想到这几年的经历,顾长淮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的笑。
劫富济贫、快意恩仇,对于热血少年来说,是挺好的。
但他不能一辈子做任性妄为的热血少年,他有他的责任。
“胡子,替我转告爹娘,就说我不回去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我来生再报。”
胡子瞳孔一缩,愕然惊问:“少当家的,你……你要做什么?怎么、怎么就扯到来生了?”
顾长淮弯了弯唇,叹了口长气:“没什么,你将话替我带到,我爹一听就会明白。”
胡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不不不,这话我可不带,你自己对当家的说去。”
顾长淮不想回大义寨,就是难以面对分离。
这一走,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再回大义寨的机会了。
胡子说走就走,边走边嘟哝:“怎么就来生再报了?跟交代遗言似的,呸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顾长淮看着胡子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仿佛他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尖子上。
顾长淮没回府,转到街上,找了家小酒馆,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
喝完这壶酒,他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顾长淮了。
第122章 打赏还是灭口
顾长淮回府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但眼神很清醒。
守门的阿财说:“顾护院,你上哪儿去了?夫人正找你呢。”
顾长淮立即向内院走去,站在窗下,轻声唤道:“夫人,您找我?”
叶兰舟刚洗完澡,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发。
听见顾长淮的声音,她起身走到院子里,站在廊檐下。
廊下挂着灯笼,有光但不大亮,照得院子里模模糊糊、半昏半明。
夜风清凉,吹动着纤薄的衣袂和湿漉漉的长发。
顾长淮目不转睛地望着叶兰舟的倩影,又双叒叕失了魂。
不知何时,她再也不是干瘪瘦弱的豆芽菜,出落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
冰肌玉骨,丰神俊秀,在清丽柔婉之余,另有一股子勃发英气,令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叶兰舟吁了口长气,主动说道:“清河县的官差在找我。”
顾长淮猛然回神,惊问:“容漓要动手了?”
“我不知道。”叶兰舟摇头,“官府出了告示,表彰我医术高明,号召全城大夫向我学习。我祖母一家,凭着是我的亲戚,还得了一百两赏银。”
“那你的意思是?”顾长淮往前走了两步,在离她三尺远处站定。
灯光照在叶兰舟脸上,给白净的皮肤镀上暖黄色,柔和了英气,越发显得娇柔可人。
顾长淮贪婪地看着她,将她的每一丝表情尽收眼底。
叶兰舟想了想,说:“我想回去看看。”
顾长淮眉头一皱,迟疑道:“万一这是容漓设的陷阱呢?引蛇出洞,然后……”
他抬起右手,往下一按,做了个「杀」的动作。
叶兰舟表情凝重地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不是呢?”
一万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要是能拿到,她和孩子们的生活会更有保障。
最重要的是,假如容漓不是要灭口,那她就不必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她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医救人,而不用担心万一神医的名声传扬开来,会惹来麻烦。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容漓真的要灭口,找她领赏只是计谋,她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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