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拍摄非常顺利，大部分镜头都是一次过。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何引给的压力太大，齐媛媛边拍边冒汗，频频被拖下去补妆。但好在她状态还行，几乎没有NG的镜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何引刚想叫周如宴，却发现他早早领了剧组的简单盒饭，暗搓搓躲在一边自己吃去了。
    他看了看周如宴，有点无奈。如果早知道戳破身份会让两人尴尬，他还不如晚点再说。
    下午的镜头里，多数是董天文在礼堂弹琴、和敌方斗智的场景。礼堂的戏要这两天拍完，历史建筑借起来太麻烦，整个小镇里就这么一个大文物，保护得跟什么似的，政.府那边没完没了地派人来催。
    导演！戏拍到一半，摄像忽然喊了一句。
    怎么了？镜头停掉，导演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这个大特写的镜头，恐怕要换手替。摄像说，何老师的手不行啊。
    昨晚蚊子太多，何引的手背被咬了三四个大包。镜头下这几个包太过明显，化妆师废了好大力气都没盖掉，没办法只能找替身。
    导演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何引是不是带了个手替跟组来着？要不然先上一下试试。
    我带的是音乐指导，导演，何引皱皱眉，纠正道。
    导演看了眼何引的神色，没说什么。
    周如宴就站在旁边，无奈地笑了笑。他听得出导演这语气是怎么回事，毕竟自己是空降剧组的音乐指导，不被人当回事也没办法。
    工作人员过来，立刻带周如宴去换服装。虽然镜头只到袖口，但被观众发现穿帮，也不是什么好事。
    负责替身的导演看了看他：你能拍吗？就算后期配音，手型也尽量得跟乐谱对上。戏里不能穿帮，你要是不行就说
    周如宴皱眉，没说什么。
    五分钟之后，周如宴坐到了钢琴前。
    乐谱在钢琴上架着，他扫了一眼，有点难度，但离他的水平来讲，当视奏都绰绰有余。
    三，二，一，开机。
    道具钢琴的音质不好，但周如宴弹下去的那一刻，全场人都被猛地震了一下。
    汹涌的旋律瞬时涌来这是一首钢琴独奏曲，节奏极快，片中的董天文通过每一组十六分音符的打头音符对应暗号，整首曲子曲调变换很大，其间不停地变奏，旋律诡谲却又带诡异的美感。
    神秘、周旋黑暗的西方教堂里，阁楼上点着昏沉的蜡烛。蜡烛火光跳动，又跳成了夜深林间的沙沙落叶。
    场景转换，露出半张脸的绅士从下着雨的老巷里打伞穿过；黄包车夫拉着身份神秘的大户小姐，在夜间的大路上留下辚辚车轮声；女郎身着红裙在聚光灯下起舞，伴着舞曲，和秘密一起隐入沉睡的夜色
    如果说何引只是为了拍戏需要把曲子弹下来，那周如宴，就是影片里的真正的钢琴师！
    每一个音符都被他的指尖捕捉，只要一眼从乐谱上扫过去，他的指尖便流出迷人的曲调！
    全场都镇住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结束。
    直到周如宴弹完，站起来，导演才反应过来这个几秒就可以结束的大特写，已经拍了足足四分钟！
    老旧的礼堂中，琴声似乎还在空旷的圆弧穹顶下回响。这个被历史忘记的礼堂，也许万万没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人在这穹顶下重新奏出打碎时空禁锢的音乐。
    而周如宴，也作为替身，第一次刷新了场下众人对钢琴二字的认识。
    这种震撼程度，和坐在家里听音响里的音乐，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上和一个地下。导演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周如宴身着戏服，礼貌地笑笑，走下来对他点了点头。
    可以了吗，导演？他问。
    当、当然可以你真的没事先看过谱子吗！导演哽了一下，有点想流泪的冲动，你叫什么名字？弹得太好了
    周如宴，周如宴平静道，谢谢导演，我只是个替身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树犹如此、江湖游情 的地雷！~
    感谢 君辞x5、嘉鱼x50、梨子 的营养液！~
    天气太热，睡不着，就干脆多写了一点
    这章的周同学超酷的！_(:з」)_
    不服我的，都得跪在我的钢琴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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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困了，我先睡一觉去，回来以后捉虫 回复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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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你是吗？
    我只是个替身而已。
    何引在场下听到周如宴说出这句话，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赶紧轻咳两声，掩去未消的笑意。
    虽然周如宴看上去有点小怂，但刚才那一段，确实弹得太过精彩。无论从专业角度还是普通观众角度看，都是一场即兴演奏的视听盛宴。
    想到之前导演对周如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左一句替身又一句替身地叫。估计周如宴的这句我只是个替身而已已经憋了半天，就等找个机会说出来了。
    你管老子是谁，不是说老子是替身吗？那就让你看看，最牛逼的替身是什么样的。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何引别过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有时候看着周如宴惨兮兮、到处受气似的，说不定这人其实强得很，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替他出头。
    这一曲弹下来，剧组里不得不意识到了周如宴这么个神一般的存在。导演说话客气了很多，接下来补的两个手替镜头，都是一脸认真地跟完，边拍着还边忍不住叹息。
    如果不在现场，真的不知道这幅画面有多美民国时期的圆顶礼堂，阳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到台下一排排斑驳的木质座椅上。台上一身礼服的人，风度翩翩，手指在琴键上飞跃起舞。黑色的礼服和他身后厚重的暗红色幕布上，都洒满了阳光的斑痕。
    镜头里只照到周如宴的袖口，简直太可惜了。
    何引在台下看着，看得竟然也有些恍神。
    在他的印象中，高中时期的周如宴，总是裹在一身白色的肥大校服里，笨拙地、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每次都跟着他穿越操场，图书馆，然后一个人默默钻进艺术楼。
    而当年那个羞涩的少年，时隔多年，竟然已经长成了这么风度翩翩的样子，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钢琴家。
    何引有点止不住的感慨，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演艺道路上能一路顺风顺水，多半也是因为运气好找到了优秀的引领人。而如果能重来，他太希望自己能早点遇见周如宴，把他从低谷里拽出来，拉他一把。
    所有的才华，都不应该被才华之外的纷争所掩盖。是金子总会发光，只是要等待被擦亮的那一刻罢了。
    这一天的拍摄中，尽管拍特写镜头时出了点小意外，但也在周如宴的帮助下及时救场。
    天黑收工的时候，周如宴又拿出来一瓶花露水对着何引狂喷。剧组的人见了纷纷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蹭花露水用。
    如宴哥好仔细啊，齐媛媛脸色微红，谢谢你的花露水，帮了大忙啦。
    女一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这声如宴哥叫得连何引都愣了愣。但他随即反应过来，齐媛媛是对家公司插进来的新人，不可能不知道周如宴是跨圈过来的假新人，叫声哥也情有可原。
    况且，周如宴今天秀了这么一场，整个剧组都知道了他是钢琴家背景的音乐指导，估计有不少人要过来套近乎。
    没事，买来大家用就好。周如宴把花露水递给齐媛媛，笑笑，镇上有个小超市，我上午没事的时候去买的，用的话你们拿就行。
    齐媛媛点点头，喷完花露水，又有些羞涩地别了别鬓角的碎发：如宴哥一会儿要去吃饭吗？我助理买了菜，我们可以一起啊。
    周如宴怔了下，刚想说点什么，一只手把他悄悄往后拉了一把。
    抱歉，如宴没什么时间，何引对齐媛媛笑了笑，一会儿我约了咨询他弹琴的问题，下次吧，我请你们。
    齐媛媛怔了下，然后脸色微红地点点头，有点失落：哦，好，那下次吧
    周如宴挑着眉看了看何引，何引对他笑笑，没说什么。
    晚饭依然是韩助理买来的，四个菜两份饭，还有一保温桶的杂菌汤。这边山上的野菌味道很鲜，累了一天，这顿饭比剧组的盒饭不知道强了多少，吃着相当舒服。
    周如宴坐在何引的房间，边喝着汤边感叹等级不同待遇就是不一样。小镇宾馆里的设施不见得有多豪华，但何引这个房间，确确实实是比自己的大了不少，一看就是全宾馆最好的待遇了。
    连床都是最软最大的
    想什么呢？好好吃饭。何引看着周如宴走神，忍不住叫了他一句。
    啊？周如宴愣了愣。
    过了一天，周如宴面对何引时的尴尬感已经减轻了很多。毕竟仔细想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是当年暗恋过何引，现在不喜欢他，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何引把自己当新人培养，自己还扭扭捏捏躲来躲去，未免也有点太不像话。
    你现在在剧组里出了名，就别随便谁跟你搭话都答应，何引的声音忽然打断他，带着点架子，毕竟是我工作室带过来的人。
    周如宴看他：我也没随便答应啊。
    何引啧了一声：今天齐媛媛叫你，你不是正想去？
    周如宴白了他一眼：我哪敢，你和吴姐都说了她是对家公司的，万一下毒怎么办
    何引被他逗得有点想乐，喝了口汤，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听周如宴忽然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周如宴，没听清。
    什么？何引问。
    我说，周如宴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想去，我对女人又没兴趣
    何引被他这句话呛了一下，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咳了半天。
    周如宴看了何引一眼，抽了两张纸递给他。何引这种反应他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自己这种打直球还毫不在意的gay，确实挺少的。
    如果当年没闹过和白桦的丑闻，自己也不会太顾忌这些东西。但事情已经发生，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也没什么遮着瞒着的了。
    何引咳了半天，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无奈。
    你很在意自己的性取向？何引问。
    不在意啊，在意的话我就不会说了。周如宴笑笑。
    我觉得不对，何引摇头，你还是在意，要不然也不会总往自己身上贴标签，时时刻刻会注意到自己是同性恋。
    顿了顿又皱眉：娱乐圈里，gay简直是多得不能再多。你要是一直拿这层身份来搪塞自己，也难怪会走不长远。
    周如宴低头想了想，唔了一声。
    一句话说完，房间里忽然陷入一片沉默。何引见周如宴一直不说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得是不是有点过了，这种凭空而来的说教，周如宴可能不愿意听。
    饭吃得差不多了，何引翻了翻手机，打算叫助理过来收拾一下。
    娱乐圈里很多gay，我知道。周如宴忽然开口，那你是吗？
    何引刚要打字，手指一下子顿住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周如宴：你觉得我是吗？
    我不知道。周如宴皱眉，你不像，但是之前停车场还发生过那种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大部分时候，感觉你都清心寡欲的。
    是吗？何引笑了笑，低头看手机，没说什么。
    周如宴对他的评价，让何引有点意外，但是确实在情理之中。
    何引出道这么久了，成名也这么久了，在小鲜肉小花们都开始有恋爱绯闻的当下，他竟然连恋爱都没谈过。
    何引有发泄情绪和荷尔蒙的需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由于工作压力和事务的繁忙，他总觉得恋爱这种东西是多余的。
    他对高中时期的周如宴记忆深刻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么多年来，周如宴是唯一一个让何引跟恋爱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人。无论是暗恋还是明恋，无论有没有过去，有没有结果。
    所以周如宴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连恋爱都没谈过，动心都没体验过，还谈什么到底喜欢男还是喜欢女的问题？
    而现在的何引在圈子里基本站稳了脚，事业也拿得出手。他却已经习惯了这种以工作拍戏为重的生活，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恋爱这两个字。
    想起来还是挺尴尬的。
    娱乐圈里不需要太多感情，想了很久，他只能给周如宴这样一个回答，我没试过，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的取向。
    周如宴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
    再说，工作中哪有时间去面对感情？何引笑了笑，感情戏拍得太多了，人的感情就匮乏了
    不对。周如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何引愣了愣。
    你说工作忙可以理解，但是无论身在哪个圈子，感情都是避免不了的，这是人类的本能需求。
    周如宴又顿了顿：你听我说，我觉得你不是不需要恋爱，你只是还没找到那个让你觉得动心的人罢了，你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何引微微怔了怔，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人，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有点想笑。
    好，何引点点头，勾了勾唇角，看着周如宴，会找到的，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临麟、活久见.x9、梨子 的营养液！~
    这周出来拍片子，晚上淋雨了，还要早起赶镜头感觉想哭，花式睡不够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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