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宴犹豫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真人秀的宣传照要一个一个拍，拍之前，先要总导演给六个嘉宾讲些注意事项。周如宴跟何引聊了两句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导演打头，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娱乐圈里的明星等级分化确实严重，进来的人里，除了龙笑笑带着经纪人以外，剩下的几个都是跟在总导演屁股后面，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周如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队伍最后的白桦。
    白桦还是以前的样子，染成褐色的、清爽利落的头发，有点嘻哈风的打扮，脸上挂着腼腆的笑，走的还是邻家男孩的路线。
    几个人互相问候，白桦转头想跟何引打招呼，但刚一转头就愣住了，显然也看到了周如宴。
    嗨。两人对视上，周如宴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
    白桦愣了一瞬，又飞快恢复微笑：你好。
    周如宴没忍住，默默抽了抽嘴角。
    你好什么你好，装什么陌生人？
    还微笑呢，如果刚才没看错，白桦那表情就差个404 not found了
    几人寒暄一套后，围着会议桌坐了下来。导演开始讲剧本，先大体说了说几个嘉宾的人设。
    何引依然是老路子，男神路线就可以，你的演技大家都放心。笑笑在节目里柔弱一点，节目就安排了你一个女生，要走团宠路线。陆慕努力塑造一下学霸人设，你脑子比较灵活。李子晨
    导演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看上去很成熟，扎着个小辫，很认真地讲着。
    白桦，是叫白桦吧？导演看了看剧本，你经纪人说，想给你走出道以来的邻家男孩形象是吧。但是我考虑了一下，你这个外型比较适合那种机灵活跃，有点心机的那种。节目里没必要把观众熟悉的东西再展示一遍，这样的话更有生活感，拉近距离，你明白的吧？
    白桦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导演，我我可能不大会演什么心机。
    周如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是啊，当时拿我炒作过河拆桥的时候，真是没见你怎么心机。
    白桦这句话说得很不讨巧，有种白莲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感觉。周如宴有点想笑，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白桦出道这么多年还是个底层小喽啰了。
    白桦选秀出身，新人期一直半温不火。好不容易借着周如宴的事炒火自己以后，接的又都是些一哭二闹三上吊，打胎出国炸学校的青春偶像剧。这么多年只演了一堆烂片，难怪到现在还算是新人。
    演技怎样先不提，单论情商来讲，这情商也真不是盖的。
    拿着剧本的导演皱了皱眉，好像也不大高兴，沉默着没说什么。
    哎，哪有那么复杂？没等导演说话，旁边的女星龙笑笑忽然插话，打破了沉默，看剧本演就行了，导演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不是出道五六年了吗，本色出演就行。
    周如宴怔了下，悄悄看了龙笑笑一眼，他第一次在电视外的地方看到这个有名的视后，才发现这女人居然是霸气侧漏型的。
    不过也不知道她跟白桦有什么仇，最后那句本色出演一出来，白桦的小白脸都快绿了。
    是呗，出道五六年了还是新人，这档真人秀也不知道是白桦的公司费了多少力气才给他争取过来的。这么多年，周如宴本以为自己放下了，但一见白桦还是有点梗得慌。而龙笑笑在一群人面前怼了这么一句，莫名让周如宴有点舒服。
    那就这样，小白还有意见吗？导演头都没抬，问了句。
    连个眼神都不给白桦，哪是咨询意见，这直接就是不容置疑的通知。
    白桦没再纠结什么，也没敢在说什么，只得轻声说了句没有。
    剧本马上就翻到自己，周如宴有点紧张。古典音乐圈的人很少会直接曝光在观众的目光中，他第一次参加真人秀，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角色。
    导演翻了两页剧本，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怔了怔。
    你是新人吧？导演问。
    是，周如宴答，我弹钢琴的。
    导演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得施特劳斯奖的小孩？
    周如宴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导演还关注这个。
    当年挺火的，底子也好，可惜了，你没往娱乐圈发展现在还在演奏吗？小钢琴家？导演边翻着剧本，边笑着问。
    导演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开始跟他叙旧，屋里几个小明星的目光跟钉子似的唰唰射了过来，周如宴有点毛骨悚然。
    还演奏呢。导演，我们先说节目吧。周如宴犹豫了下，啊、赶紧刹住了话题。
    导演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哦哦地答应了两声，笑了笑，回归剧本的话题了。
    剧本给周如宴的人设很简单，沉默寡言的音乐王子，有些腼腆不爱说话的真人秀新人。当着一群人的面，周如宴看见白桦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这什么什么温柔寡言型邻家少年，不正是白桦最想要的人设吗？
    这等于自己把他的角色给抢了。
    散会后，几个人先去拍宣传照。何引和周如宴被单独留下，讲了讲炒cp的事。毕竟这档真人秀是何引投资，他怎么都算是半个老板，该给他压舆论的，还得给他服务。
    而至于怎么炒，还是那句话按剧本来。
    从会议室里出来，何引带着周如宴去摄影棚。走廊上，两人沉默地走着，谁也没说什么。
    周如宴的脑中还没消化过来这一上午的信息量，跳个槽遇到前男友也就算了，还上来就这么剑拔弩张
    你之前是不是认识那个白什么？何引走在前面，忽然开口问道。
    白桦。周如宴沉默了一会儿，是认识。
    那个小孩不简单，何引笑笑，其实签你之前，你的事我也知道一点。你别太在意他就行。
    知道一点？知道他是自己的前男友吗？
    这是在安慰自己？周如宴怔了怔。
    周如宴不介意别人觉得他是gay，毕竟说实话，他自己搞出过以前那一摊子破事。尽管到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对白桦并没什么感觉，但也没法否认白桦是他前男友的事实。
    不过因为这个被安慰，他还是感觉怪怪的。
    何引似乎察觉到周如宴的惊讶，轻轻啧了一声：你别多想。现在你是我手下的艺人，公司和我肯定都要为你考虑。而且今天，表现还不错。
    什么？周如宴没反应过来。
    何引看了看他：姜导演很喜欢古典音乐，所以公司也才敢把你直接写到嘉宾表里。以后记住了，他在综艺里相当厉害。他不是很喜欢带新人，但是好在对你有好感。
    顿了顿又说：刚才当着他们的面跟你叙旧，也算是他给你的小考验，看来你情商过关。
    靠。
    周如宴有点无语，娱乐圈的人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到了摄影棚门口，正要推门，何引却忽然站住了。
    两人走得太快，何引突然刹住脚步，周如宴差点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周如宴问。
    先跟你说，何引转过头，眯眼看着他，龙笑笑算是公司股东，进去以后你叫她声龙姐，跟她别客气。她站在你这边。
    周如宴点了点头，何引这是开始给自己打预防针了？
    然后，进去以后也别再那么怂。何引勾了勾嘴角，收起你弹钢琴的那一套。进了我的公司，就不是你说与世无争，就能与世无争的了。
    好。周如宴点点头，有点郁闷。自己的怂果然突破天际，一眼就被影帝看了出来。
    但真的要像他们这样剑拔弩张的吗。
    何引看见周如宴点头，便伸手拍了拍周如宴的肩，满意地笑了笑。
    进去吧，他轻声说，无论怎么样，先记住了，你是我在罩。
    啊。周如宴答应了一声，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卖药Sx5 的营养液！~
    被灌溉好开心！
    已修改。
    第6章 都是骗人的
    《一拍即合》的前期宣传做得很不错，宣传照放到微博上后，几小时内就在网上炸开了。
    周如宴进了公司，才知道综艺节目的前期宣传有多复杂。负责《一拍即合》宣传工作的营销公司先是刷上了话题热度，又买热搜推了一把。由于是新节目、嘉宾又够重量级，借着粉丝效应，第一波宣传过后就几乎没再做什么营销工作，节目热度自己就上去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借着这组宣传照，也小火了一下。
    宣传照是几个嘉宾分开拍摄的，周如宴的那张照片里，他头戴鸭舌帽，手拿场记板，身上穿着件褐色的短夹克。腰身挺拔笑容温和，显得帅气又不失文艺范儿，成熟又不失少年感，浑身上下都是邻家帅哥型的气质。
    周如宴本身底子不错，长得很帅，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个钢琴天使的称号。尽管在官方微博里，九张图片中只有一张他的单人照，但还是有眼尖的网友发现，节目嘉宾里居然还有个有点面生的艺人。
    有不少人在下面评论里打探他的信息，这时候才有路人爆出，这就是前几天和影帝停车场激吻的那个不明男子。网友恍然大悟：原来前几天是炒作啊。
    是是是当然是炒作，你们认为是炒作就太好了。周如宴松了口气，看来这招确实能把风向带走一点。
    他松了口气，没再往下翻评论，把手机搁下了。
    节目下周一开拍，周五，周如宴坐在公寓的工作间里，对着一沓乐谱标标画画。
    尽管他现在有转型的打算，但十几年来的职业病，还是让他空下来不练琴就有点心痒痒。
    何引前两天跟他说的话他还记得，如果想进娱乐圈发展，以前那一套与世无争的想法就得完全收起来。影帝亲自下场带新人，这机会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琴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打开，小鹿扬着手机，一脸激动地冲进来。
    如宴！你微博破三十万粉丝啦！小鹿抑制不住地喜悦，你要火啦！
    周如宴愣了下，有点无语地抬头看她，三十万粉，还不够人家的一个零头。
    这么多年也是苦了小鹿，跟他八年了，除了最初火了一把的几年里，小鹿都没体会过什么叫经纪人的感觉。自家艺人涨个十万八万的粉丝，就能立刻高兴得不得了。
    但周如宴毕竟见过世面，三十万，别说何引了，就连他哥周儒弈的粉丝，单拿出来也能甩自己十八条街。
    不怪别人太火，只能怪自己太扑。
    如宴，你是不是决定在娱乐圈发展了？小鹿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没想好，周如宴叹了口气，面朝钢琴翻了两页谱子。
    你是担心你家那边小鹿小心翼翼地问。
    不，周如宴打断她，无奈地笑笑，真的想做一件事的话，我用不着担心他们。
    顿了顿，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琴键：怎么说呢，从古典音乐圈跳到娱乐圈，这个转型太大，跳不好就没有回头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搞古典的那群老古板，沾一点娱乐圈的事就能把人喷个半死。
    况且，就算转到娱乐圈里，我也没想好自己能做什么。周如宴叹了口气。
    听完他的话，小鹿沉默了。
    这句话不假，周如宴没拍过戏，没唱过歌，音乐会最大的场地也就小一千的听众，连综艺也是第一次参加。要真的转型进娱乐圈，怎么定位都是个问题。
    当偶像型歌手的话，周如宴的年纪实在不大沾光。而当唱作型歌手，周如宴大学学的也不是作曲。尽管他平时喜欢搞点创作，但被古典乐熏陶久了，下手就带着点严谨音乐的味道。
    这个话题，无论怎样，现在都不是能回答的时候。周如宴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未来渺茫，但现在只能叹气，安慰小鹿放宽心，他自己有数。
    反正再坏，也坏不回几年前那样了吧。
    周一，节目开拍。剧组的人浩浩荡荡奔赴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先飞机再火车，然后还要转山村里的汽车。
    剧组给嘉宾们包的是头等舱，周如宴旁边坐着何引，不知是随机分配的，还是剧组故意的安排。
    何引是周如宴这几天里唯一熟悉的人。影帝本人像外界说的一样，没架子，好相处。问什么答什么，有时候见周如宴怂还会训两句。
    周如宴有时候想感谢他，但转念一想，又立刻没了感激的心思。停车场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何引，两人现在也只是协议性质的补偿与被补偿关系。等把停车场话题炒过去、周如宴也带火了，协议算是达成，就不需要什么来往了。
    何引上飞机以后就戴了眼罩闭目养神，周如宴第一次参加真人秀，有点紧张地在旁边翻着剧本，还得小心弄出声，打扰了邻座人的休息。
    人设，环节，游戏规则综艺的剧本只给一个大框架，把设立的矛盾一笔带过，大部分还是靠艺人们临场发挥。
    周如宴没拍过戏，更别提自由发挥。他有些头疼，边尽可能小声地翻着剧本，边想着到场地后要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何引忽然动了动，把眼罩摘了下来。
    你很紧张？何引转过头，微蹙着眉转头看他手里的剧本。
    周如宴愣了愣，有些尴尬地啊了一声。
    第一次接节目吧？何引笑了笑，不经意似的往身后瞥了一眼，先别看了，今天要赶一天路，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开拍时才费力气。
    周如宴说了声好，然后点点头放下了剧本。
    何引想了想，又轻笑着补了一句：别着急，还有比你更紧张的。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拉下眼罩，转过头去。
    不知道为什么，周如宴总觉得何引的话和目光怪怪的。
    比我更紧张？什么意思？
    尽管知道节目组要拿他们两个炒cp，但这种被罩着的感觉还有点微妙。周如宴有些无聊地拿出平板听歌。但刚把平板拿出来时，他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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