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说的轻飘飘的,却含着冰冷的威胁,蓦地让宣阑想起了那天在浣花楼里,江尽棠威胁老鸨时的样子。
也是这样,漫不经心而语气温柔。
宣阑嗤了一声,猛地低头似乎就要去咬下他脖子上的一块肉,江尽棠闭上眼睛,手中的匕首已经出了鞘,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宣阑只是含着那块鲜嫩的肉,用牙齿磨了磨,而后就跟嫌弃一般,飞快抬头,自己滚到了一边去,冷冷道:我还不想死。
压顶的泰山终于没了,江尽棠觉得喘气都要松泛许多,他从地上起来,手指按了按自己被宣阑咬了一口的地方,没有用力,倒是没有齿痕,江尽棠只摸到了一点濡湿。
他蹙眉,踢了一脚宣阑:你属狗的?这么爱咬人。
宣阑不说话了。
江尽棠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似乎真生气了,才说:放心,你暂时不会死。
说完他吹灭了蜡烛,拎起食盒,又如来时一般往外走 ,宣阑忽然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江尽棠停住脚步,道:未曾。
宣阑勾起唇角:你和那个人一样的惹人厌恶。
春日夜风里,江尽棠垂眸拢起袖子,遮住了修长指节上的烫伤,温声道:那倒是我三生有幸了。
江尽棠拎着空食盒回去,简远嘉坐在他房里看账本。
九千岁座下的这只鹰隼没有什么爱好,不狎妓不酗酒,就爱做生意,江尽棠不知道如今简远嘉有多少资产,但估摸着能眼也不眨的买下荣昌大街。
见他回来,简远嘉抬了抬眼皮子:山月说你去了厨房,这会儿厨房不是都填灶膛了么,你不会拿了些残羹冷炙给小皇帝吃吧?他不得撕了你。
那倒没有。江尽棠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顿了顿,说:不过也差不多了,他还是想撕了我。
宣家人真是一脉相承的不知感恩。简远嘉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见你算计起旁人时也毫不心软,怎么对着小皇帝,就是让他饿一晚上肚子都做不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简远嘉:我是反对人跟狗在一起的。
第61章 我要他
江尽棠笑了下:可能是因为这些年, 我已经强迫自己分清楚了。
屠我宗族之人是宣慎,宣阑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顿了顿,江尽棠莞尔: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他就是被你这么一点点宠出来的。简远嘉道:如果是他自己摸爬滚打到如今, 性子绝不是今日这般。
江尽棠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淡声道:我也没有养过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养宣阑算是养歪了吧,但是都这么大了,只能认命。
简远嘉唇角就勾起了一点讥诮的笑意, 但是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放在了桌面上,道:记得擦药。
江尽棠动作一顿, 而后道:我又没有受伤, 擦什么药?
简远嘉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账本,另只手在桌面上点了点,倾身说:你手上那是烫伤, 火烧油溅都有, 瞒不过我的眼睛。
江尽棠叹口气:你总是如此观察入微。
简远嘉懒洋洋的站直身体,道:可不是么, 所以江尽棠, 千万别想瞒着我去做什么事情,否则我真的会很生气的。
江尽棠无奈道:我能瞒着你什么事?
外面更鼓响起, 江尽棠温声说:夜了,回去休息吧。
简远嘉走出门外, 忽而又回头, 看着江尽棠道:先帝临死前给你赐长宁二字, 如今我想来,却是对你极大的羞辱。
这羞辱并不在与江尽棠已经家破人亡满身沉疴宣慎还要假惺惺的愿他长久安宁,反而体现在了另一个晦暗不清的地方。
简远嘉没等江尽棠的回答,带上门离开了。
屋内烛火昏黄,江尽棠撩起衣袖,露出手上的烫伤,他皮肤太白太细,一点点伤口都会显得狰狞可怖,更别说是这样的一片烫伤。
青瓷小瓶里是上好的伤药,江尽棠慢慢的给自己的手臂敷上药,清凉的感觉止住疼痛,却也在瞬间直达肺腑,凉了他的心。
更深露重,夜色阑珊,江尽棠忽然笑了一声:长宁
他分明是要我永不安宁。
宣阑在杂物间里睡了一夜,聂夏这个狗东西就蹲在房顶上,愣是没有下来给宣阑解开绳子,美其名曰做戏就要做到底,万一被人发现宣阑是个冒牌货,那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宣阑听了聂夏的解释后面上只是一笑,心里想着回京就立刻把这王八蛋发配边疆三千里。
房门打开,身穿黑衣的苑娘立在门口,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她打量了宣阑一眼,立刻有人搬了椅子进来,苑娘在椅子上坐下,才开口道:昨夜我有事耽搁了,怠慢了印大人,还请印大人海涵。
宣阑嗤了一声:我若是不海涵呢?
苑娘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的态度并不重要。
宣阑挑眉:你们既然没有直接杀了我,把我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就说明我身上还有你们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姑娘,对我还是稍微放尊重一些。
苑娘脸上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来,这女人即便是笑起来也让人觉得冰封千里,还带出几分诡异来:你的确还有利用价值,但你的生死也只在我的一念之间,没了你,我们还可以找别人,这不是你跟我谈判的资本。
这些话你去糊弄小孩子吧。宣阑轻笑道:青天教要匡扶天下大义,江南遭劫,给了你们一个绝佳的机会,而我是江南节度使的心腹,用来刺探敌情再合适不过了,你们怎么可能舍得杀我。
苑娘眉头轻蹙。
宣阑看了眼自己手上绑着的绳子,道:谈判,不是这样谈的。
苑娘看了他一会儿,一抬手:给他松绑。
立刻有人给宣阑解开了绳子。
憋屈了一晚上,宣阑终于可以伸展一下筋骨,他伸了个懒腰,才道:我下江南,节度使吩咐的是在皇帝的御驾到来前让江南灾情严重,算算时日,大约在三日后,皇帝就要到了,江南却迟迟没有动静,节度使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是我做,也会有其他人做。
苑娘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宣阑说:能阻止这场人为浩劫的,只有我。而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昨日我一夜未归,必定会让人起疑,或许现在,他们已经筹划将瘟疫投放到城中了。
苑娘良久没说话,良久才道:我不信任你。
她挥了挥手,跟在她身后的婢女在宣阑面前放了一个小盒子,宣阑垂着眼睫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苑娘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你拒绝合作,我杀了你;第二,你答应合作,但是我要防止你临阵反水,所以你必须吃下这颗药。
宣阑打开盒子,就见里面躺着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小拇指大小,像极了一颗名贵的珊瑚。
这是青天教独有的秘药,若是半月之内没有服下解药,就会七窍流血痛苦至极而亡。苑娘站起身,道:它的方子出自药王谷,药王谷在十年前就已经覆灭了,我保证,你就算访遍天下名医,也找不到解药。
药王谷。
这几乎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世间穿肠毒药大都出自此处,药王谷弟子性情莫测,喜怒无常,并且极度避世,外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十年前药王谷一夜之间被屠,是江湖上的一桩悬案。
如果你不吃这颗药,那我们的合作也就没必要谈了。苑娘冷冷道:我宁愿多花些功夫去一点点拔除印曜布下的钉子,也不愿意用一个随时都会背叛我的人。
宣阑应该是在场最了解药王谷的人。
宫中争斗从来不休,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各种奇毒屡见不鲜,这些毒药大多来自于药王谷。
在苑娘的视线下,宣阑拈起丸药,笑了一声,随意的扔进嘴里,喉结一动,咽了下去:合作愉快。
他如此干脆,倒是让苑娘一愣,而后她吩咐道:带印大人去沐浴更衣,准备饭菜,小心伺候。
准备饭菜就不必了。宣阑想起自己昨夜吃的辣椒炒青菜,皱眉道:你们这儿的厨子手艺很烂。去酒楼买点吃食回来。
苑娘:?
她大价钱请回来的曾做过御厨的厨子,手艺还不够好?!
这印财果然是鱼肉百姓惯了的,竟然连御厨的手艺都看不上!
宣阑换了新衣裳,填饱肚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江尽棠跟自己一起前往华州。
苑娘沉吟道:为何要他?
我把他当知己,他却背后捅我一刀宣阑露出一个笑容:我若是不要他,才奇怪吧。
苑娘说:他现在是青天教的人。
放心。宣阑说:我没打算弄死他你最好不要再拖延时间,若是赶不上,可不能算是我的责任。
苑娘觉得宣阑着实难缠的很,亲自去江尽棠那里走了一遭,才让江尽棠同意此事。
日光之下,江尽棠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马车边上正要上车,忽听身后有人喊道:舒锦公子。
江尽棠一顿,转身就见宣阑站在藕花榭的门口,虽然还是顶着印财那张并不出众的脸,但是身周的狂妄几乎掩藏不住,他穿着玄衣,即便是春日里的阳光也不能温暖他丝毫,驱不散那冷冷阴翳。
宣阑几个大步走到了江尽棠旁边,与他擦肩时停住脚步,舌尖在尖锐的虎牙上一卷,声音低沉含着莫测笑意:一路保重啊。
江尽棠长眉轻蹙,道:印兄也是。
宣阑笑了一声,上了自己的马车。
看来是彻底把人得罪了。山月小声说:这一路上估计不会太平。
江尽棠上了马车,修长手指撩开车帘,从余光里看见宣阑的半张侧脸,他低声淡淡道:我似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轻而易举的就让宣阑恨之入骨。
华州毗邻扬州,并不算远,宣阑这一遭是为了在印曜的第二波人赶往华州下令之前先占据主动权,随行的还有青天教的数十人,胖子就是主事人,他说过自己的名字,但是宣阑没记住。
马车摇摇晃晃,宣阑半睡半醒间做了个梦,醒来后梦中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有些怅然若失,手指无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捧空气。
他忽而有些莫名的烦躁。
正巧这时候车队停在了客栈前,天色渐黑,路程才走了一半,估摸着要明日午时才能到华州了。
宣阑从马上下来,正巧见山月扶着江尽棠,他似乎是有些不舒服,一句话没说就上了楼。
胖子见宣阑一直看着,就道:似乎是赶路太颠簸,他有些吃不消唉,这些书生就是这样,经不起磕磕碰碰的。
宣阑乜了他一眼,淡声道:我又没有问他,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胖子:
那不是看你一直盯着么。
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夫妻两吵架呢。
青天教财大气粗,定的都是上房,宣阑没下去吃晚饭,在房间里跟聂夏说事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尖叫:死人了来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的臭脾气是棠棠宠出来的,大家看在棠棠的美貌上,千万不要原谅狗皇帝。
第62章 我接着你
宣阑和聂夏对视一眼, 而后立刻起身,推门出去就见楼下一个女人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而她的对面,正横躺着一具尸体, 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眼睛里面还全是惊恐。
门口站着一群黑衣人,个个手里都持着一把钢刀,为首之人居高临下的看了女人一眼, 走近两步,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动手。为首之人冷冷道。
是!
黑衣人四散开来,显然是没打算留下这客栈里的任何一个活口,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宣阑靠在柱子后面, 聂夏皱眉道:先离开这里。
不管这些人是否是冲着印财来的,留在这里都很危险。
宣阑自然没有异议,转身走出两步了忽然又道:舒锦
聂夏道:青天教的人会护着他, 应该不会有事。
宣阑一想也是, 毕竟舒锦如今是青天教的人,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人去死才对。
马车一路颠簸, 江尽棠有些吃不消, 一上楼就睡了,外面刺耳的打砸声将他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山月?
山月没有应答。
甚至连简远嘉都不在。
江尽棠皱起眉,掀开被子起身, 走到门口刚要拉开门的时候, 动作忽的一顿, 他浑身绷紧退后两步,下一瞬门乍然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是一把雪亮的刀直直的劈砍下来,若是江尽棠没有后退,此时必定已经被这一刀砍成重伤!
门口的黑衣人见一击未中,冷笑一声,提腕又是一刀,江尽棠仓皇躲开,他本就体弱,额头上冷汗涔涔,喘了口气道:你为何要杀我?!
黑衣人并不回答,又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单凭蛮力,就可以把江尽棠逼到绝路。
后背已经抵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黑衣人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尽是见惯了杀戮的冰冷,他看着江尽棠恍若看着一只蝼蚁,刀锋衬着火光,映出江尽棠惨白的脸。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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