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宣恪一起来的戴润都听不下去了,上前道:佘漪!殿下千金贵体,愿意登门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竟敢如此怠慢!
佘漪斜眼看着戴润,仿佛在看着一只蝼蚁,嗤了一声:你是从荆州来的?
是又如何?!
难怪。佘漪抱着刀,扯出一个刻薄的笑容:我就说京城怎么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原本是荆州来的愣头青怎么,没有听说过九千岁座下的走狗最善用刀,一刀下去悄无声息就能要你性命?
戴润没听过,但是他看见佘漪怀里那把刀,莫名的有些畏惧。
那把刀,绝对是一把渴饮鲜血的凶器!
佘大人息怒。宣恪沉声道:戴润初来乍到,不懂京城规矩,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戴润不可置信的看着宣恪。
他不明白,宣恪堂堂亲王,对着江尽棠那个阉人百般让步就算了,对这佘漪又为何要礼让三分?
佘漪今日没打算见血,冷声道:既然不懂规矩,还请殿下带回去好好教教规矩,我还有要事在身,少陪。
说着竟是扔下宣恪转身就走。
管家倒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随后进了门内,吩咐人闭门谢客。
戴润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他算个什么东西
慎言。宣恪蹙眉道:你只是不知道他那把鬼头刀的名声。
对上戴润疑惑的目光,宣恪的贴身近侍轻声道:鬼头刀过街,头落无声,东厂掌刑千户佘漪,性阴狠刻毒,刀一旦出鞘,非见血不归,他那把刀斩落的重臣人头,比你见过的都要多。
宣恪转眸看了眼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又要落雨,他喃喃道:告病谢客恐怕你人已不在京城了吧。就那么在乎他吗
长宁。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骚话可以说,那就亲一个吧!
第47章 死人
自古以来, 无数文人骚客爱写扬州,扬州的雨,扬州的花, 扬州的山水,扬州的姑娘短短百十字, 就可以勾勒出一个歌舞升平的繁华地界。
江尽棠看着城门上镌刻的扬州二字,仿佛都已经被岁月侵蚀的了无生机,就连旁边的一树琼花,也只是抽了几片恹恹的新叶。
整座城池, 竟都死腩枫气沉沉。
简远嘉带着一身血腥味儿回来, 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江尽棠面前,道:这是从印财那里搜出来的。
江尽棠打开,就见里面正放着调动扬州守备的密信和令牌。
辛苦了。江尽棠说:印财人呢?
马车里。简远嘉说:估计得等进了城才会有人发现他死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尽棠想了想, 说:聂夏他们一直跟着吧?
说起聂夏,简远嘉一脸嘲讽:跟着啊,跟条狗似的。
江尽棠说:你把这些东西交给聂夏。
交给他?简远嘉不虞道:老子杀的人, 他倒是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证据。
江尽棠温声道:这件事让宣阑去处理, 我们看看就行。先前不是说想去我外祖父旧邸看看么?明日我们就去吧。
简远嘉有些讶异:你当真要放手让小皇帝自己处理?
有什么问题么?
简远嘉笑了笑,没什么, 还以为你真要奶孩子, 舍不得他呢。
我舍不得他?江尽棠微一挑眉,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进了城, 就去同印财辞行吧。
简远嘉点头。
一行人进了城门, 简远嘉前去辞行, 马车里只有一具尸体,自然不会回应他,随同印财一起来的那汉子当即就要进去叫人,简远嘉便道:恐是路途劳累,刘兄睡着了,还是不要打扰了,刘兄醒来后,还请兄弟代为转告我们的谢意,但是天底下到底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就此别过。
这汉子十分看重印财,几乎是当做自己的本家哥哥,听简远嘉说可能是因为劳累而睡着了后也就没有进去,反正他早就看这几个小白脸不顺眼了,趁早打发了才好,便一摆手,粗声道:我知道了,等我兄长醒了,会转告他的,你们走吧。
简远嘉唇边勾起一抹笑,掸掸衣摆,转身潇洒离去。
宣阑眯起眼睛看了眼马车,而后策马到江尽棠车旁,他还没有开口呢,江尽棠先说话了:小公子,已经到了扬州城,我们也就此别过吧。
宣阑本也是要跟他辞行的,但是听江尽棠主动提起,他莫名的不悦,道:你接下来去哪儿?
自然是回家。江尽棠平静道:小公子一路保重,山高水远,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他说着就要放下车帘,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宣阑看着自己扣住的那截细瘦手腕,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动作,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那温软肌肤,才说:你就这么撵走我,要饿死我么?
江尽棠心想还演戏上瘾了,聂夏和王来福有几个胆子敢把皇帝饿死?
还有。宣阑坐在马上,人又高挑,这时候须得弯腰才能与江尽棠平视。
他眼睛很干净,不曾沾染半点世俗泥淖似的,这时候又很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了。
握着江尽棠的那只手缓缓摊开,放在江尽棠眼前,说:我的玉佩,你先还我。
可没有这样的规矩。江尽棠说:你得拿钱来赎。
这样。宣阑说:你先把玉佩还我,然后你告诉我你家里在哪儿,等我与我的人会合,遣人将银子送去你家里。
我不信你。江尽棠抬手在宣阑摊开的掌心上打了一下,冷淡道:想都别想。
宣阑本该觉得恼怒,但是那一下轻得很,跟猫爪子挠过似的,以至于宣阑觉得,自己都不该发作。
否则也太小气了些。
他五指不自觉的捏紧,掌心蜷缩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驱赶走那一瞬间的酥麻似的。
车帘终究是在眼前放下了,宣阑笑了笑,打马就要去与聂夏约定好的地方时,忽见车窗里又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手指修长细瘦,带着一种容易破碎的美感。
手上拎着一个小荷包,荷包一看就是便宜货,针脚极其粗糙,上面绣着的东西也看不出来是鸭子还是鹅,颇有民间志怪小说里所形容的异兽味道。
见没人接,手的主人不耐道:不要?
宣阑伸手接过,却连带着将那人的手指也捏进了掌心。
短短一瞬接触,而后分开,手很快收了回去。
宣阑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分量还不轻。
他打开荷包,见里面放着一包碎银子,还有他的兰佩。
江尽棠的马车拐了个弯已经远去,宣阑独自一人骑在马上,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转身离去。
山月选了家客栈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江尽棠煎药。
这几日怕宣阑起疑,江尽棠都很少喝药,山月十分担心江尽棠的身体,是以江尽棠好不容易在床上睡了个舒服觉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一大碗的苦药。
江尽棠:
江尽棠并不想面对这一大碗黑黢黢的汤药,但是山月脸上的表情很坚决,甚至端上了一个梅花盘,道:主子,我给您选了六种蜜饯送药。
江尽棠叹口气,忍着反胃将药灌下去,将六种蜜饯都尝过后,才勉强压住了呕吐的冲动。
什么时辰了?江尽棠问。
大约是戌时了。
戌时了?江尽棠推开窗户,果然见外面华灯初上,白日里静寂的扬州,好似在夜晚里瞬间鲜活了起来。
他垂眸想了想,道:这时辰正好。
好什么?山月疑惑。
这是逛窑子的好时辰。江尽棠说:我们收拾一番,去此地最大的花楼。
山月:?
主子什么时候,有了个逛窑子的爱好?
难不成还真被小皇帝带坏了??
扬州城最大的窑子,坐落在江边,名字取的十足风雅,叫做照月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间茶楼。
江尽棠手里握着把竹木折扇,和山月一起进了这红粉脂香的地方,或许是看他们打扮的并不富贵,是以接待的龟奴并不热情,只是随意问了他们想要找什么样的姑娘。
山月笑了下,将一袋银子放到了龟奴手里,低声道:我家公子是慕花魁之才名而来,不知道能否安排见一面?
风月场里混惯了的人,龟奴只消轻轻一掂,就知道这银子到底有多少,脸上便也有了笑容,道:不是我不愿意引荐,而是调笙姑娘今夜要接待贵客,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不如两人明日再来吧,明日我一定让公子见到调笙姑娘!
可是我家公子明日就要启程了,若是今夜不得见,怕再没机会了。山月又拿出一袋银子,往龟奴手上一放,道:麻烦通融通融。
龟奴面色为难,看得出来事儿是真的难办,但是他又实在是舍不得这两袋沉甸甸的银子,心一狠看向江尽棠道:公子找调笙姑娘,只是慕其才名?
自然。江尽棠微微一笑。
龟奴思忖了一会儿,道:实不相瞒,今日府衙的官老爷们在宴客,调笙姑娘是去助兴的,本来这种场合你们是不能进去的,但是见公子你实在是心诚,我就给你们安排一个位置。
他道:但是我只能给你们安排后面的位置,还请两位谨言慎行,不要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们。
山月自然称是。
龟奴左右看看,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道:两位跟我来吧。
一路跟着这龟奴上了顶楼,远远地,江尽棠就听见了靡靡丝竹之声,显然排场不小。
龟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门边,先是打开一点门缝往里面看了看,才对江尽棠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三人进了宴会厅,里面丝竹管弦声声,倒是没人发现他们进来了。
宴会厅很大,龟奴寻了一个靠近柱子、放了几盆花的案几,轻声道:两位就坐在这里,待会儿调笙姑娘会来献舞,待一曲结束,我来带两位离开,切记,不要被大人们发现了!否则我可救不了你们!
你放心。山月道:我们知道分寸。
龟奴这才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江尽棠在案几旁边坐下,就听有人喝道:停一停停一停!你们先退下!印大人来了!
舞女们动作一顿,迅速的下去了。
之前坐在主座上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往下面迎了两步,嘴里笑呵呵道:印老兄啊,可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京城一行,可还顺利啊?
听见这话,江尽棠一怔,转眸看向门口。
就见一道瘦高人影走了进来,前拥后簇的十分热闹,他对男人一拱手:托周兄的福,还算顺利。
这人却分明是印财!
但是这绝无可能。
简远嘉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他要杀的人,就是对方使出十八般解数,都不可能从他手底下活命。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印财,又是怎么回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听着青年大学习码的,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第48章 动静
山月脸色也变了。
若是佘漪在这里, 恐怕已经要冷嘲出声,骂简远嘉是个废物,但那是佘漪对简远嘉有偏见, 山月却知道,简远嘉这种死了还要补上两刀的人, 绝不可能出现如此失误。
再看看。江尽棠低声道。
山月点头。
就见那边周单已经引着印财坐了上座,两人相谈甚欢,却又透出几分疏离客套,处处打着机锋, 显然两人的关系并不如同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和睦。
山月低声道:印财是印曜的心腹, 但是常年都留在京城帮衬宁远侯府,对于周单这样的地头蛇来说,无异于钦差。
江尽棠嗯了一声, 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虚伪的客套完之后, 周单道:今日在照月阁设宴,就是听闻印兄一直想要见见调笙姑娘,但因为公务繁忙缘悭一面, 是以我请了调笙姑娘来为印兄一舞, 希望印兄喜欢。
印财不露声色道:多谢周兄了。
看上去似乎对这调笙也不是多在意。
周单笑着拍拍手,丝竹声起, 穿着鲜红舞衣的少女缓步走进了厅内。
她一身胡女打扮, 露出一双赤足,足上还挂着一串金铃铛, 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着实是悦耳无比。
但是最吸引人的, 并非是这双赤足, 而是姑娘那面若芙蓉的脸, 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带着江南人特有的柔和娇怯,和那身暴露的舞衣,碰撞出独特的火花。
说是宴请印财,周单自己倒是先看呆了。
调笙莲步轻移,走到了厅中,行了个礼:见过两位大人。
调笙姑娘不必多礼。周单笑眯眯道:本官听闻你最近编了一支新舞,名叫《照月》,不知今日可能一睹啊?
调笙一笑,更是风情万种:自然。
周单抚掌道:好!
伴舞的舞姬鱼贯而入,调笙起舞,确实是婀娜多姿,令人心旌摇曳。
山月轻声道:怪道都说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①。
江尽棠撑着下颌,似乎在看调笙,又似乎没有,声音也漫不经心的:扬州自然是有它独到的好,才会使人流连忘返。古来文人写诗最爱江南,这地方确实温山软水。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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