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勉为其难纡尊降贵的再梦梦他吧。
第19章 春色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恐怕要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告罪,但是江尽棠不仅没有惶恐,反而笑了一下:帝王之尊,并不快活,何苦找罪受。
宣阑也气笑了:九千岁连帝王之位都不屑,还想要什么?
初春寒风料峭,吹动祭坛四周悬挂的黄幡,江尽棠咳嗽了两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将这血味儿压下去,声音轻柔:这天下,比皇位更有意义的东西,很多。
宣阑有种非常强烈的被羞辱的感觉。
他还在为坐稳这把龙椅汲汲营营,江尽棠却十分不屑,好似如今这山河万顷都是因为他的不屑才会顺利的交接到了宣阑手上。
换个人说这话,宣阑不会动怒,甚至觉得可笑,但是从江尽棠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的理智几乎被燃烧殆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江尽棠很近,君臣在祭坛之上对峙,剑拔弩张。
宣阑紧盯着江尽棠的眼睛:既然九千岁有此想法,又为何紧握着手里的权利不肯放?
江尽棠静静看着宣阑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数年风霜雨雪过去,终已不似少年游,若是十余年前他能够与宣慎一起站在这里,那才是他的胜利,如今宣慎入土多年,早就已经是一具白骨,他又和宣阑这么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呢。
江尽棠忽而有些厌倦了,揉了揉眉心,如同过去每一次不想和宣阑争执时一样,道:是臣妄语了,请陛下恕罪。
宣阑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他斗志正浓,江尽棠却偃旗息鼓,又用那种看着稚童的眼神看他。
宣阑非常、非常、非常的厌恶江尽棠这种眼神。
他早就已经长大,身材变得修长,肩膀变得宽阔,武场的教头都已不是他的对手,文武百官莫不叩服,唯有江尽棠,对待他仍旧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不想计较的事情就一笑置之,做了决断的事情就直接执行,从不询问他的意见。
江尽棠的所有退步、忍让、服软,都是因为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谁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
宣阑心头的那把邪火燃烧起来,猛地扣住了江尽棠细瘦的手腕,冷冷道:朕若不恕卿之罪呢?!
江尽棠眼睫一颤,垂眸看向自己被扣住的手,食指上的照殿红指环红的几乎灼目,像是谁心口溅落的血。
他缓声道:那便请陛下治罪。
最好是再禁他几个月的足,江尽棠觉得不用上朝面对各方明枪冷箭的感觉很不错,迫不及待的想要再体验体验。
九千岁以为朕不敢吗?宣阑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属于野兽幼崽的凶狠。
江尽棠叹息一声:您是天子,您是君父,您什么都
他话还没有说完,猛地被宣阑扑倒在地。
江尽棠瞳孔微微放大,没明白宣阑这又是发什么疯,直到听见铮的一声,才反应过来刚才自耳畔呼啸而过的不是春风,而是锋冷箭矢。
那支长箭钉在了撑起华盖的红木柱子上,力道之大,几乎将红木对穿。
王来福远远的见祭坛之上两人有动静,偏看不太清,现下的场合又不好高声喧哗,只能急的在原地转圈儿。
祭坛之上兀的响起短促的哨声,禁军统领霍旬面色一变,低声道:有刺客!
王来福大惊:什、什么?!
霍旬低声道:陛下命我追击,王公公切莫声张。
王来福的一双小短腿抖啊抖,声音都打颤儿:那、那陛下没事吧?!
陛下没事。霍旬握紧佩刀,道:我先行一步。
霍统领当心!王来福送走了霍旬,赶紧又焦急的去看祭坛之上的情况,只可惜当年开国皇帝修这祭坛时听从司天监监正的意思,修的无比之高,据说这样能够更加接近天神,让天神听清楚帝王的祈愿。
会不会更加接近天神王来福不知道,反正隔绝凡人视线那是非常不错。
一阵冷风吹过,宣阑黑亮的发丝垂到了江尽棠雪一般的脸颊上,黑白之对比令人心惊。
为了躲避刚才那破势一箭,宣阑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了江尽棠身上,胸膛贴着胸膛,两颗心脏一起搏动,分明是凛冽的初春,宣阑后背却出了一层薄汗,他手掌撑在地面,手背上是江尽棠的青丝,温凉如同绸缎,宣阑却觉那一小块皮肤在被火灼烧。
江尽棠被猛地扑在地上,还有些茫然,那双如同翦水一般的眸子迷蒙的看过来,让人只觉江南烟雨梨花无限风华,尽皆被锁在这双眸子里,是天地间难见的绝色。
宣阑的呼吸忽然加重。
此刻眼前盛景,和梦中春色重叠在一起。
在他最深的旖梦里,他也曾这样俯视江尽棠,然后俯身吻了他。
宣阑几乎就要被这动人艳□□惑,忽然瞥见一点淡红。
刚才的动作间,江尽棠的衣衫都被扯得有些凌乱,此时他躺在柔软狐裘之上,雪白织银纹的锦衣领口却散乱开,露出修长脖颈和一点肩头。
江尽棠皮肤苍白,于是锁骨上方那颗红痣就格外显眼,因为生在嶙峋的锁骨之上,就像极了一枝在暮春初夏荼靡而放的晚棠。
宣阑垂眸,伸手似乎想要去触碰那点嫣红,却被江尽棠捏住了手腕。
江尽棠因为病弱,手上没什么力气,只是轻飘飘的握着,眸子却冷厉的盯着宣阑:陛下这是做什么?
宣阑道:这是刺青么?倒是别致,像是一朵海棠花。
江尽棠垂下眼睑,淡淡道:不是,是臣生来就有的。
顿了顿,道:陛下,您真的很重,要是再不起来,您就可以为臣收尸了。
宣阑:
宣阑黑着脸起身,反正没人看着,他也懒得顾及帝王威仪了,就坐在地上看着江尽棠,讥诮道:九千岁还真是娇弱的很。
江尽棠整理好衣领,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见手指间又有了鲜红颜色,无声的叹了口气,用手帕将鲜血擦去了。
宣阑没看见他吐血,转身将那支长箭拔了出来,仔细看了会儿,而后似笑非笑的问江尽棠:九千岁觉得,这支箭是为了取谁的命而来?
第20章 祈谷
乪逢
江尽棠将刚刚跌落在地的手炉捡回来,冰凉的指尖才终于有了温度,他淡声道:祈谷礼开始前五天祭坛附近就有禁军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出入,更别说对方想要将箭射向祭坛,显然是早有布置,臣不过临时起兴登台祈福,陛下觉得呢?
宣阑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上的长箭,道:这支箭倒是有些眼熟。
江尽棠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清楚宣阑手中的长箭后,一怔。
宣阑眸光扫过雪亮尖峰上镌刻着的一个江字,道:这支箭和当初九千岁射向皇叔的那支,一模一样。
江尽棠抿了抿唇角,手指都有些颤抖。
当初他用的那支箭是定国公座下最骁勇的青岚卫所特有的青岚箭,青岚卫是定国公亲兵,所以箭锋上才会刻有一个江字,当年边沙不知道多少悍首的性命被青岚箭取走,是以这种箭在边沙的名声十分响亮。
定国公谋反被诛九族后,青岚卫全部伏诛,青岚箭也被尽数销毁,江尽棠手上那一支还是从尸体里□□的。
但是如今,这早就应该绝迹的青岚箭竟重现世间,还被用来射杀皇帝。
此箭铸造方法特殊,箭镞尤其修长锋利,血槽开的也极深,箭杆采用梨木制作,箭羽则选用萍江一带独有的雁羽,因为制作工艺复杂、成本高,所以一直没有大规模量产,只供给青岚卫。
宣阑的拇指摩挲过那个江字,道:看来竟是定国公一党的余孽作乱。
江尽棠脸色霜雪一般的白,他看着祭坛之下文武百官的渺小影子,唇角抿起,忽而笑了:陛下说笑了,当年定国公江璠谋反,被株连九族,连带着其亲兵青岚卫都被斩杀殆尽,青岚箭全部点清数量回炉重造,江氏一族问斩时连出了五服的都没有放过,这世间哪里还有定国公一党的余孽呢。
朕当年年纪虽小,但是记得江璠声望极高,如今秦胥镇守边疆功高德厚,封无再封,当年江氏却还要声势滔天,边疆十二城,只知定国公而不知天子,拥扈无数,俨然是第二个皇帝。宣阑道:江璠问斩,朝野动荡,若非先帝雷霆手段,如今这江山怕是已经不再姓宣了。
江尽棠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意味:陛下原来是这样认为的。
宣阑觉得江尽棠状态有些不对,蹙眉道:难道不是?
江尽棠笑出声:陛下说的极是。
他一字一句的说:江璠功高盖主,结党营私,妄图挑战皇权,该杀。
只是江尽棠看着那枚箭矢,眸中荒凉:只是江氏一族死绝,青岚卫死绝,就连嫁给安王殿下的江璠之女江余音都已死绝,如何还有余孽。
宣阑无端的有些不舒服。
江尽棠立在寒风中的身形过于伶仃单薄,总让人疑心他是否会被风吹走,但他瘦弱身躯里却又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东西撑起了他的皮囊,让他仍旧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一般存活于世,而不是变成一只恶鬼来讨命。
江尽棠抬手从宣阑手中拿过那支青岚箭,在宣阑错愕的目光里,随意的丢进了火势腾腾的祭炉里,那稀有的雁羽、精选的梨木瞬间被火舌舔舐殆尽,火光映在江尽棠的瞳孔里,他不紧不慢道:这支青岚箭是仿造的,想必是有人想要假借江璠之名行刺,臣一定会令锦衣卫彻查此事。
宣阑压着怒气道:九千岁怎么知道这支箭是仿造的?!
江尽棠回眸,有些疑惑的:陛下没有看出来吗?臣还以为陛下看出来了不如陛下再仔细看看吧。
他转头看向祭炉里的火,微微一笑,声音轻轻:啊,已经烧没了。
江尽棠。宣阑提高了音量:你在把朕当傻子耍吗?!
江尽棠恭顺道:陛下怎么会是傻子呢,傻子可坐不了这个位置。
他分明温柔,却又强势的让人无法招架。
宣阑想,江尽棠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清冷温雅都只不过是他披上的一张人皮,撕开这层人皮,暴露出来的阴险、恶毒、狠辣,才是真正的他。
哪怕他是个半只脚都踏进了黄土里的病秧子,仍旧有本事翻云覆雨,一旦想要得到什么,帝王都得避其锋芒。
江尽棠纤长手指搭在宣阑肩头,温声道:陛下,若是不诚心祈福,天神可是会怪罪的。
宣阑心里有气,就着那只手拽住江尽棠,拉着他一起跪在了蒲团之上,冷声道:既然如此,九千岁陪朕一起祈福,想必天神会更加动容。
江尽棠叹口气,道:陛下,按照礼制,这个地方,只有皇后能跪。
宣阑一僵。
是了。
原本祈谷礼就是帝后一同登祭坛,祈求上苍护佑今年五风十雨,虽然宣阑还没有立后,但是太常寺仍旧备下了皇后仪制,宣阑身旁的这个蒲团,就是为皇后准备的。
不过宣阑这人脸皮厚,从来不知道尴尬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瞬后便笑道:朕如今还没有立后,九千岁一向操心国家社稷,万千黎庶,皇后的祈福,就由九千岁代劳吧。
江尽棠一愣:陛下,这不合规矩。
宣阑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九千岁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还少吗?现在倒是跟朕讲起了规矩
他一只手压在江尽棠肩头上,看着轻飘飘的,实则用的力道不轻,江尽棠本就孱弱,根本无法抗力,眉眼锋冷起来。
宣阑当做没看见,仍旧笑盈盈道:九千岁就陪着朕一起祈福吧。
江尽棠抿了抿唇角。
他这人奇怪的很,分明脸色苍白,但是唇总带些鲜艳颜色,让人疑心他是否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此刻抿起,那点艳色显得更加艳丽起来,看的宣阑眸光一暗,几乎以为江尽棠要发作时,江尽棠却一笑,淡淡道:陛下有旨,臣怎敢不从。
他整理好衣袖,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蒲团上,脊背挺直,自有风骨,若是不识他之人,谁能想到他竟只是个从小渔村里一步步走出来的阉人。
两人各有心事,一时间没有再开口说话。
日晷上的影子已经快要移到午时,今日天色好,阳光也温柔,两个互相厌恶的人却肩并肩的跪在祭坛之上祈福,总让宣阑觉得自己之前有些鲁莽,江尽棠一个阉人,哪里配代替皇后祈谷?
这时一阵风过,宣阑看了眼日晷上的刻度,平日里这个时候该用午膳了,是以他转头看向江尽棠,忽然问:九千岁,你饿不饿?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提前立后了属于是。
第21章 芸豆卷
江尽棠头都没抬:祈谷礼忌饮食。
宣阑轻嗤了一声,打开面前矮几的抽屉,从里面端出来碟糕点和一壶还温热着的乳茶,矮几上面还摆放着贡品,宣阑就将贡品推到一边,放上自己的糕点和茶,而后开始明目张胆的吃东西。
江尽棠:
江尽棠看着他这跟春游似的做派,又看了眼可怜兮兮被推到角落里的贡品,道:陛下就不怕天神降怒?
朕不信神佛。宣阑给自己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乳茶,脸上表情很淡:若真有神佛,还要朕何用?将百姓的生死国家的稳定交托到神佛手中,本就代表着君王的无能。
江尽棠微微一怔,轻声道:陛下倒是和先帝很不一样。
宣慎在位时,每年的祈谷礼都十分的隆重,因为皇帝重视,所以祈谷礼热闹的和过年有的一拼,又因为祈谷礼和上巳节挨得近,连起来可以热闹一整个春日。
宣慎笃信佛教,广开天下佛门,京城里亦有无数佛寺,尤其以护国寺最为有名。
宣阑听江尽棠提起先帝,之前的猜想又浮现心头,莫名的他不太喜欢江尽棠这样的语气,好像先帝于他,并不是天下的君主,而只是一个平凡的、可以随意谈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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