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往外去, 却被成瑾叫住:不是。
那是怎么?方孝承紧张地看他。
成瑾沉默一阵, 清澈湿润的眼睛看着方孝承, 手揪着心口衣裳, 轻声道:你那朋友一定很不喜欢他夫人。
方孝承怔了怔,道:不,他很喜
若真喜欢,会对她那么不好吗?成瑾问。
方孝承无措道:他是木讷,可没有刻意待他不好。
成瑾眨一眨眼睛,一滴如碎星的泪水顺着白皙漂亮的脸颊滑落,看得方孝承几乎忘了所有,就要摸上他的脸,听见他道:鱼好难吃的,她却为了让他剔刺而装出喜欢的样子,她一定很辛苦。
方孝承的手停在半空,低声问:他为何要如此辛苦?
成瑾又眨一眨眼,又落下一滴泪,神色怔怔,似出了神,幽幽道:因为她有心,有眼睛,她察觉她深爱的丈夫或许并不喜欢她,可是又肯为她剔鱼刺。剔刺多麻烦啊,他却肯做,那他一定是喜欢我的,别的不好的都是我胡思乱想的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越说越委屈,心口越痛,像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像要四分五裂。成瑾终于忍不住,使劲擦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身子微微颤抖。
方孝承也极难受,忙轻轻拍他背,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成瑾哽咽道:你混账,交的朋友也混账。
方孝承忙道:是,是我混账,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混账。你别哭,你打我。
谁要打你,我要打那混账!成瑾道。
那不还是打我。方孝承竭力安抚,可他翻来覆去只会说别哭别难过是我混账,听得成瑾都无奈了,哭中抽空指点:你也骂那混账!
我不一直在骂自己混账吗。方孝承只好改口:他是混账。
成瑾吸着鼻子道:你跟皇上说,这种混账不能重用!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和皇上说!
方孝承只能道:他不在朝为官,是个商人。
这确实不好管了,成瑾只能继续骂人,还要求自己骂一句,方孝承就跟着骂一句。
小祖宗下的令,方孝承莫敢不从,只能逐句跟骂。
如此一阵,终于成瑾的情绪稳定下来,只是脸哭得发红。
方孝承忙叫人送来热水,他拧了帕子给成瑾敷脸。
成瑾舒舒服服地敷着脸,忽然长叹一声。
怎么?方孝承问。
成瑾犹豫一下,道:没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耶律星连。本该说出来气方孝承,可刚刚这人乖顺地答应和那个混账朋友绝交,他就当赏恩,此刻不提了,哼。
方孝承伺候成瑾敷完脸,小心翼翼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哪来这么多事?成瑾瞪他,什么?
方孝承斟酌道:我有一个朋友
话刚出口,成瑾皱眉:你耍我?你怎么这么多朋友?
方孝承辩解:这才第二个。
至于后面有多少个,得视情况而定。
算了!说说说!成瑾不耐烦道,只准这一个了啊!
嗯。
方孝承忙将那两件衣裳的事说了,虚心求教,我朋友该如何回应,他夫人才不会生气?
成瑾道:我怎么知道?
方孝承恭维道:我看你刚才就说得很好,想必也能解答这题,不像我愚钝。
他问之前细细斟酌过,觉得这不至于令成瑾再哭。
成瑾果然没再哭,只白了他一眼:我帮你想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我要给阿连写信。成瑾道。
方孝承火速回绝:不可。
成瑾立刻垮脸。
方孝承叹道:非我拈酸,若是旁人,我我也就罢了。可耶律星连乃狼国大将,你与他通信,无论写什么,哪怕白纸一张,但凡被人知晓,都会被视作通敌。我先前百般叮嘱你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他,也是这个缘由。
成瑾倒也明白此理,否则他早嚷嚷出去了,他又不傻。
但嘴上仍要硬气:算了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
方孝承讨好道:我答应你别的事,别说一件,就是一万件,只要是能做的,我都做。
谁稀罕成瑾突然停了停,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还偷笑了一下,然后板起脸,你若有诚意,办成这件事,我就信你。
方孝承直觉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好。
成瑾道:你穿着嫣红色的衣裳去街上走一圈。
我没有嫣红色的衣裳。方孝承道。
我有啊。成瑾道。
方孝承道:不合身。
成瑾恼羞成怒:就你长得高行了吧?!不长脑子尽长个子!现做行不行?
方孝承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穿嫣红色是什么样,但说起来这个要求不算出格,顶多自己出点丑
他左思右想,在成瑾写满这事不成就再别和我说话的威胁目光中将心一横:好。
方孝承觉得绣娘的速度快得诡异,虽然他并不知道常速是多少,但假如可以,是一年半载最好。可惜,七天不到就赶工出来了。
他只好认命地穿上。
成瑾见着,呆了呆,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左右看看,露出坏笑:侯爷今儿穿得这么娇俏,不得插朵花?
阿瑾,我不如你好看,还是不了。方孝承试图拒绝。
成瑾举起剪刀朝他隔空咔嚓几下:别觉得是我刁难你,如今时兴插花,满大街男的都插,你别怕。
这话不虚,左相家公子那一众清贵子弟亦流行如此,方孝承前两日见到在隔壁瑞王府残垣前视察重建的成琏也插了。
说起来,成瑾说是骄纵,可其实总在并不真为难人的限度上。
与其说是骄纵,或许,是在撒娇。
自那日成瑾解释过吃鱼的缘由后,方孝承认认真真地苦思反省了一番。
正所谓触类旁通,成瑾过往的很多行为都令方孝承产生了全新的领悟。
譬如那两件衣裳,或许成瑾在意的不是究竟要买哪件,而是希望他能陪同去买大概是这样,他不是完全确定。
总之,这么一想,方孝承的心中既自责,又有些苦涩的甜蜜。成瑾曾那样在意他黏他,令他甜蜜,可一想到是曾,就苦涩起来。
方孝承惆怅地坐到凳子上,痴痴地望着成瑾。
成瑾忍着肉麻,往他发髻上插了一朵刚剪下来的牡丹花,退后两步端详,撇了撇嘴。
哼,怪自个儿品味太好,这瞧起来竟挺不错!
方孝承身形高大,浓眉大眼,肤色如蜜,英俊得极刚直,成瑾本以为他穿这身会不伦不类,可除了乍一看不太习惯外,竟并不突兀,甚至还看起来比平日多显出几分风情温柔来。
春桃风尘仆仆从南疆赶回,在院里透过窗口见侯爷和世子一坐一站,正目光缠绵含情脉脉地凝视彼此,不由愣了下,拉了把蹲在地上摸狗的谷音,低声问:世子恢复记忆了?
没。谷音头也没抬,正好你回来,赶紧借口汇报,去把侯爷拉出来。世子又作妖,非要侯爷穿这身游街。
春桃又看了眼侯爷:哦不急。
她抱起激动的小狗,摸了摸。
倒是方孝承耳尖,听到外头声音,起身去门口。
成瑾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轻轻掐自己两下。
侯爷。春桃见侯爷出来,忙放下狗,过去行礼,借一步说话。
方孝承带她去书房,听她道:属下找到南疆蛊王时,她正被耶律星连派人追杀。当年她前往漠北寻蛊引,偶遇耶律星连,对方以真情诱她,骗走了三蛊。据她猜测,老狼王当年所谓丹毒症状,很像是中了其中一蛊。剩下两蛊,一个可催发淫性,中蛊者渐精血尽,最终成为受母蛊持者操控的傀儡。还有一个,名情殉,若母蛊宿主死,子蛊宿主便心裂啼血而亡。为求生,子蛊宿主会本能地依恋维护母蛊宿主。
春桃停了下,凝重道,蛊王听我讲述世子情状,怀疑便是种了此蛊。但有一点不明,欲种此蛊,需母蛊宿主写明契书、点明利害,子蛊宿主甘心签订才有用。世子就算失忆,怎会签这种东西?
方孝承沉默一阵,道:或许哄骗,或许胁迫,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南疆蛊王现在哪里?
属下将她安顿在了侯府别院。春桃道。
嗯。方孝承问,她可有说世子所种蛊毒有无解法?
春桃道:必要母蛊宿主甘心写下解契书。
话至此,便明白,与无法可解的差别不大。
*
作者有话要说:
南疆蛊王,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也很厉害,但常年宅家搞研究(?),不知外界险恶,头一回出远门就被渣男狠狠骗财(但凡只是骗心也就算了!)!骗完还要追杀她!
南疆蛊王:从此水泥封心阿西吧1551
第45章
今日晴好, 不热,微风习习,特别舒爽。成瑾坐在街边一户人家的门槛上, 边看着熙熙攘攘的热闹, 边吃甜香四溢的热松糕, 吃完擦擦嘴, 昏昏欲睡。
原本这时候该他瞧方孝承的热闹, 可刚要出门, 宫里来人急召。
突然,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响起:嘿, 这不是成世子吗?
成瑾打着呵欠, 懒洋洋抬起眼皮子。不认识。遂闭回眼睛。
另一道更讨厌的声音响起:大哥,你怎么独自在这?谷音呢?
这个认识, 但不如不认识。成瑾这回连眼皮都懒抬。
众人见成瑾这副扶不上墙的烂泥样就厌恶,只是别人不说, 独高其能敢说:瑞王府遭此劫难, 你忝居世子高位,却事不关己, 也好意思?
成琏忙道:高兄, 我大哥他失忆了
高其能道:既如此,索性别做世子了啊!
暖阳隔着薄衫烘肚皮,比做神仙都舒服。成瑾正爽着,任这伙乱吠,反正街上本来就吵。
直到高其能打他脸。
其实, 高其能真不是故意的。他见成瑾竟自顾自睡着了, 气得一甩袖, 打算走, 可他今日穿的近日时兴的宽大袖,这一甩,有点力道地甩到了成瑾的脸上。
高其能没当多大事,还在拉着成琏说话,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他一回头,就被成瑾往脸上呸了一口,接着一拳狠狠揍到眼上:是爷爷忒给你面儿了!
皇帝喝口茶,一抬眼,又心梗起来。
方孝承奉急召入宫,便没换下成瑾给他搭的那身花里胡哨,只摘了发髻上的花,但这朵花摘与不摘,已经差别不大。
殿内其他人没多想,却仍忍不住多瞅几眼北安侯,思索他这身是要和谁家姑娘相亲。
方孝承起初不太自在,可很快就习惯了,收敛神思到正事上:耶律星连深入中原,遭受伏击,下落不明,狼王此时提出和亲,恐怕是缓兵之策。狼王小人,素来背信弃义,不可与之谋。
此次急召方孝承与内阁重臣入宫,是因狼王突然提出与大荣和亲,从此停戈。
内阁次辅孙置长沉吟道:北安侯所言不无道理,可狼王意思,若不应允,五巷城外的狼国铁骑极可能立刻进犯。若是与之结亲,虽日后长久说不一定,至少可保北境三年无战。
方孝承沉声道:那就战。他转向皇帝,抱拳道,臣与镇北军将士绝不畏战,誓死御敌于国门之外。
武夫就是武夫。孙置长叹道:都知孝承你凭军功封侯,自然骁勇爱战,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皇帝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孙置长。他知道这老匹夫自恃资历,又胆怯畏战,向来不喜方孝承,但他没点破,亦不忙着阻止。方孝承手握重兵,正权势大热,他若明面上过于偏袒,反倒是害。
何况,他此刻见着那身嫣红就眼疼。
方孝承平静道:若将士枯骨得知最终仍要以大荣女子之婚嫁为筹码,恐怕死不瞑目。
你
大荣四百年从未有过和亲前例,此乃辱国之祸。方孝承看着孙置长。
孙置长道:一人与万人,北安侯如何抉择?
方孝承反问:孙大人未读过苏洵作《六国论》?
孙置长道:一人能与一城相提并论?
方孝承一时语塞。
皇帝此刻才缓缓道:你们所说都有理。若真能止戈,哪怕三年也是百姓之福,可狼人奸诈,若立刻翻脸不认,朕与你们都将滑天下之大稽,成为流传千古之笑柄。
孙置长欲言又止,不好再说。
在那个梦里,虽不是此刻,可狼王也提出过和亲。那时方孝承被耶律星连压制,几战不利,朝野人心惶惶,皇帝也担忧,受孙置长等人怂恿,不顾方孝承二十道急书劝阻,答应了送先帝最疼爱的十三公主和亲。
可狼王出尔反尔,百般羞辱十三公主。镇北军士气大落,耶律星连伺机而动,打得大荣越发溃败。
便是在此等情状下,皇帝力排众议,御驾亲征。
他如今绝不会重蹈那梦中覆辙!
孙卿拟书回复吧,说没有合适的公主,但结亲一事甚好,久闻狼王膝下有一女名鸿燕,英姿飒爽,明媚娇美,朕愿替朕的表兄瑞王世子聘其为正妻。待成了亲,世子就袭王位。皇帝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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