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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世子何时能发现他是替身 ——(13)

——(13)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成瑾推了两下,推不开。他正要叫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然后有人急匆匆地从里面拉开冲出来,将他撞得往地上一坐。
    那人暴躁地骂:哪个王八羔哦,世子。
    他犹豫一下,没再搭理,脚底抹油地朝外跑了。
    成瑾不解地看看那人火烧屁股的背影,扶着门框起身,慢慢走进去。一路上,瑞王府的下人都步履匆匆面色严肃,他好容易遇到个平日尚算对他客气的,问怎么了,这人说兰姨娘此刻难产着呢。
    成琏陪着瑞王在产房外等待,只见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里头女人凄厉的叫声渐渐弱下去,两人的神色都极为担忧。
    忽然,成琏转头,愣了下,叫道:大哥?
    瑞王拧着眉头看过去,见成瑾不知何时过来了,他穿一身白衣,脸比衣裳更白,站在院门那边,半边身子遮住,半边露出来,直直望着产房流泪比起人,更像鬼,莫名瘆人。
    瑞王向来见他就烦,何况今夜担惊受怕许久,被成瑾这一吓,先是冒了层白毛汗,回过神后,过去对着他就是一脚:在这装神弄鬼!若非屡次受你冒犯,她何至于此!你这没心肝的畜生,赶过来幸灾乐祸!滚!你不是说瑞王府不是你家,你再也不回了吗?来人,把他丢出去!
    第15章
    成琏急忙拦到中间,先将瑞王劝走,然后去扶成瑾:爹只是一时心急回来就好。春桃,你先扶大哥回房歇息。
    令成琏讶异的是,成瑾居然没骂他惺惺作态,也没嫌弃甩开他,甚至没看他,只是扶着墙站起来,又望着产房的方向,许久,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听说,我娘生我的时候也很难。
    大哥?
    成瑾梦呓似的说:祖母说,那时她诚心祷求菩萨,诵了许多遍经,终于母子平安。要不,你试试吧。
    这人是不是彻底傻了?
    成瑾想起幼年自个儿贪玩,每回被祖母拉着念佛抄经就烦。可祖母走后,他只能靠念佛抄经来怀念这个世上唯一疼爱过他的人。
    他很后悔那时偷懒耍滑。祖母从来不拆穿他,明明知道他是装的这痛那痛,她只会笑眯眯地将他揽在怀中帮他揉揉。别人都嫌他笨,祖母却总说阿瑾聪明,学了好多字儿,还会帮她算账呢。
    许久,成瑾恹恹地收回目光,转身刚走几步,忽然听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接着传来稳婆报喜母女平安。
    成琏一时顾不上今夜奇奇怪怪的成瑾,急忙朝产房过去。可走到半路,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成瑾。只见成瑾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产房,竟露出了非常烂漫的笑容。
    成琏愣在那,许久才回过神来,见成瑾已背过身去。
    大哥!
    成瑾又停住,回头看他。明明这人站在暗处,五官却仍旧分明,一双眼猫眼似的清澈透亮。
    成琏情不自禁地朝他走了两步,突然从屋里传来瑞王的呼喊:琏儿!琏儿快来!看你妹妹和母亲!琏儿呢?
    成琏停下,左右看看,犹豫了一下,笑道:大哥,你早点歇息,我明日去看你。
    成瑾转身走了,这回再没停。
    成瑾径直出了瑞王府,游荡在安静的街上。春桃和谷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没敢搭话,因为他威胁他们若多说一个字就满大街嚷出侯爷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指成瑾与方孝承那个事儿,确实很不能公之于众。
    江怀在南城置了一处宅子,成瑾曾去玩过。此刻他不管夜半三更,径直找去叩门。
    开门的是江怀放在京城的守家老仆。他见着成瑾,很是惊讶:世子快请进。是来找少爷吧?少爷有些生意上的事儿,出城去了。
    成瑾听说江怀不在,忽生局促,停在门口不肯再走,低声道:那我明日再来吧。
    老仆恳切道:您大半夜来,必是有急事吧?若方便,不妨和老奴说说。腆颜说,若不是很大的事儿,老奴都能暂且做个主。
    成瑾刚刚经历人情冰凉,又思念祖母,见老仆慈祥,自然亲近,甚至生出了委屈,沉默半晌,小声说:我出来时忘带钱了,没处去,你借我一点呗。
    老仆笑道:世子说的什么见外话,若不嫌这儿简陋,便将就歇下吧。不久就天亮了,老奴叫小子去城门口等着,一开门就出去找少爷。
    成瑾被老仆带到富丽堂皇的大屋里,他迟疑道:我记得,这好像是江怀的卧房?
    老仆道:今儿刚换洗过被褥,别的一会儿叫人都换成新的。因京城不是主家所在,这宅子不大,最好的屋子只有这间,不敢拿别的怠慢世子。
    成瑾忙道:不用,我住客房就好。
    世子不要推辞,老仆笑眯眯地说,别让老奴照料不周,遭少爷责怪。
    成瑾知道江怀向来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老仆又张罗着叫人送热水热茶,又问成瑾饿冷。成瑾再三推辞,只喝了茶,洗了脸,便上床歇了。
    等人都出去,熄了灯,成瑾睁开眼睛,在被子里翻了个边,蜷成一团,抱着自个儿,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它像被人咬一小口的饼,想吃。他早就饿了,却不好意思提。他总给人惹麻烦,所以才会都讨厌他的吧。如今好容易有待他亲热的,别一会儿也厌了他。何况,他还有要紧事求着江怀呢,必要小心谨慎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成瑾懵了会儿,坐起来四下看看,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哪儿。
    哎,春桃也不叫他,在别人家住着多少不能赖床噢,不能怪春桃,昨夜春桃和谷音劝他别找江怀,被生气的他赶走了。
    他有点后悔了,可再一想,春桃和谷音是方孝承的人,便不后悔了。
    那时候,他和方孝承好,方孝承让春桃谷音保护他是自然。如今,他和方孝承掰了,若再占着春桃谷音就不像话了,既然要断,就绝不藕断丝连。
    只是,他如今当真成了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了。
    成瑾正坐在床上忧伤,听到门外传来女孩儿轻声议论:世子醒了吗?
    没呢,你仍将早膳和水热着,等他起了吃过东西,就能洗洗。少爷不让叫他,让他睡。
    成瑾急忙应了一声,那两个丫头便进来服侍他洗漱更衣,端进早点给他用。
    成瑾正吃着,江怀来了,人还在屋外,话先传进来:江某来迟了,世子恕罪!说着人就进来了,笑眯眯地看着成瑾,问,我这个宅子不好,世子是不是没睡好?瞧这憔悴的样子,是在下的罪过。
    不关你事,成瑾摇摇头,问,吃了吗?
    没吃,等着陪世子一块吃呢。江怀说着,径自坐了下来,倒不客气。
    但这样反倒让成瑾倍感亲近,忧郁的神色舒缓许多,接过江怀给自个儿添的粥,小口喝起来。
    饭桌上没提事儿,待吃完撤了,人都下去了,江怀才问起怎么回事。成瑾隐去方孝承那些,只说想尽早去找母亲,问江怀筹备得怎么样了。
    江怀道:本来打算这几日去找世子说的。差不多了。
    成瑾大喜,拽住他问:没哄我?
    没哄。
    太好了!成瑾高兴道,你只要帮我办成这事,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没别的,手头那些钱怕是没你的多,但聊表心意,到时都给你!
    江怀却正色道:世子这是看轻了你我之情。
    成瑾见他这么说,乐了,连连道歉:我只是觉得再没法子表达我的感激。我除了钱,没别的好处能给你了。
    世子的好处多着呢。江怀笑道,别多想了,一会儿沐浴更衣,再歇歇吧,昨夜那么晚才睡。别的事江某来安排。对了,睡得怎么样?若被褥床榻或别的不喜欢就说,赶紧叫人换了。
    成瑾道:其实对我来说不算晚,而且我一觉睡到醒,挺舒服的,你小子向来会享受,吃穿用度可不比我平日用的差。
    他说的真话。起初他是挺难过,但很快就睡着了,确实睡得挺好,甚至比往常还好,没人弄他到半夜骨头都快散架,清晨还要把他从梦里亲个半醒,可烦人了!自个儿没得睡,就要叫他也睡不好,讨厌死了!如今也好,再不用忍那混账!
    方孝承整夜没睡,上朝时官员都不敢瞧满身沉郁杀气的他。
    上方的皇帝自然察觉到了,心中好生得意。他早就知道了昨夜成瑾失魂落魄地离开侯府之事,开心得他半宿没睡。
    但随即他却恼怒起来,他讨厌方孝承对成瑾牵肠挂肚。
    不过,呵呵那个叫江怀的商人之子可千万别辜负他的殷切期待啊,既然对成瑾有意,一定要抓紧这时机哦。
    半晌,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吏部侍郎,心中又阴郁起来。如今成瑾已经滚了,方孝承和陈家女的婚事便没必要了。可方孝承爱讲道义,必不会悔婚,为今之计,便只有先下手为强,除去陈家女,到时候,方孝承最多娶个牌位回家,倒正好省去以后的许多催婚烦心事。
    陈侍郎十分烦心!焦灼!想哭!
    他闺女、他那温柔娴静的贴身小棉袄闺女,离!家!出!走!了!
    此事震惊他全家上下!哪怕有闺女亲笔留书,也仍旧怀疑她是被歹人劫了!否则她怎么会就为了不嫁北安侯而干出这等事来?!
    不知为何,闺女十分反对这门亲事,任由父母家人将利害关系说得嘴皮子着火,她死活不从。大伙儿正想着休息一下隔天继续,不料一夜过后,人就没了!
    北安侯究竟怎么了能叫她性情如此大变?!
    唉,此事若让北安侯知道了可怎么办啊?北安侯本来就不想娶,这下子必勃然大怒顺势拒婚了!
    本来,陈琰并不打算一来就搞事,但狗命十分要紧,她没法儿跟陈家人说明白北安侯是这好那好,但他是个基佬,而且皇帝(已黑化)喜欢他的事儿,只能牙一咬,收拾金银细软连夜跑路。
    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
    方孝承知道成瑾去找了江怀,他想等成瑾冷静一些再去接人回来,却又怕成瑾吃亏。成瑾单纯,爱听好话,又生得貌美,总有些心术不正之辈刻意接近他,随意哄哄就叫这人晕头转向,被人轻薄了都不知道。
    但万一成瑾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当着外人面也瞎嚷嚷呢?
    不知道他昨夜怎么过的。他那么爱哭,恐怕哭了一整夜,眼都肿了,又没带上春桃,若江宅人怠慢,没及时给他敷眼睛熬汤,恐怕会生一场大病。
    怀着重重担忧,方孝承爬上了江宅的墙。然后他看见院子里成瑾正和人架着火边烤边吃全羊。
    成瑾吃得满嘴是油,手里撕着羊腿,和身旁那小白脸诉苦:还是你这里好,好吃的好玩的都多,有些人你别以为多大的官儿,成日里吃糠似的,只管饱!好容易吃点我喜欢的,还说我吃相不好,还吃多不得,说不能纵欲,我看他有病得治。小爷我最讨厌拿腔作势的家伙哎,你这块是哪的肉?看起来不错。别别,你吃你吃,我就这么一说好吧,那我就试吃一点点。对了,等会儿把你那百花筒再拿给我玩玩,真有意思。你真好,江怀,你这么好,怎么也现在都还没娶妻呢?我认识的人里有头猪都要娶妻了呢。
    方孝承:
    第16章
    江怀笑了笑,没问是哪头猪,只细心照顾成瑾吃喝。
    成瑾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平日没问起也就罢了,说真的,你怎么一直没娶?
    方孝承想起几年前成瑾也如此追问自己,不由微微皱眉。问他就罢了,别人娶不娶妻关成瑾什么事?
    江怀摇摇头:说来要叫你笑话。我嘛,高不成低不就。
    成瑾诚心劝说:向来高嫁低娶,你别太挑剔,不小了,越往后越没人嫁你。
    江怀忍俊不禁:这是要有世子妃了?不然怎么好意思说我?
    成瑾嘴角一抽:我我这不正是经验之谈嘛!人家正经向你推心置腹,你什么意思?
    江怀急忙告罪求饶,将人哄好了才道:世子推心置腹,我若不说实话,就不是个人。
    成瑾在旁附和:就是就是!你知道就好!
    江怀笑了笑,一面翻转羊架子,一面道:我爹好色,妻妾子女众多,又因家大业大,我自小见他们相互勾结或倾轧,恶心事儿多,说出来都怕脏世子的耳朵。那时候,我便立下誓言,将来只愿与一人相伴相持,永无二心。因此若不是我实在相中的,我宁缺毋滥。
    好一个宁缺毋滥!成瑾顿时肃然起敬,你这就叫出淤泥而不染了!我平日竟都没瞧出来你有这份志气,是我轻看你了!
    世子竟原来轻看我?哎,那我可真是心痛!江怀立刻作西子捧心状,蹙眉哀切,不行,哎呀,痛,好痛
    成瑾被他逗得直乐,伸手捶他,两人闹成一团,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半晌,不闹了,成瑾仍惦记着刚刚的话,望着柴火喃喃道:你这样的才叫真男人,不像有的王八,明明看不上别人,却还要招惹,明明心里有别人,还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江怀望着他:我绝不会如此。
    成瑾打起精神,羡慕地看回去:将来与你相守的人可真命好。
    唉,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那人到时看不看得上我。江怀叹气。
    成瑾急忙安慰他: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么好,心地善良,讲义气,生得漂亮,又会做生意,懂得哄人,我本来很难过,可和你聊聊天,烦心事都没有啦!我若是女孩儿,你跟我求亲,我一万个答应你!
    江怀似笑非笑地瞥他:世子这话忒没诚意,难道是个男孩儿就不答应了?
    成瑾怕被他瞧出自个儿是断袖,万一轻视,急忙咳嗽两声,压粗嗓子: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什么笑话,咱们又不是龙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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