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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情色传真:玻璃舞台

    第一部分
    第1节:《玻璃舞台》第一章(1)
    第一章1这狗日的地方没有诗也没有爱情春天早来了,依然看不见柳绿桃红远方有一支火把,又向我热切召唤给我一壶烈酒吧,我想独自去远行我要等太阳下山以后再上路夜行的时候,才没有五颜六色的梦躲在暗处的野狼会不会突然向我扑来不管它,我只想验证自己是懦夫还是英雄山那边是海,但此去十万八千里这一去定然是个血迹斑斑的行程好在有一条花斑蛇与我拥有同样的欲望我要带着她,做一次潇潇洒洒的远行这个世纪的某个午后,天气不错,陈锐将这首新写的小诗往网上一传,背起吉它就出远门了。
    晚上九点多,《巴蜀都市报》最有名的美女记者张雅荻在天涯社区读到了这首壮士断臂似的小诗,心里"格登"一惊。她忙把一双漂亮的脚丫子从电脑台上搬下来,然后抓起手机就给她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发了一条短信:老大,我可以负责地对你说,那小子跑了……
    2三月初,北方还是春寒料峭的,南江两岸已是春江水暖花满枝了。姑娘们早已迫不及待地换上鲜亮、时尚的夏装,在这座斑斓的、开放的、时尚的大都市里,在灿烂的阳光下、在缤纷的夜色里,恣意展示自己的美丽。
    南江火车站人潮汹涌,陈锐从臭哄哄的人潮里硬被挤了出来。一出站口,扑面就是流光溢彩的夜空、明亮如昼的广场和黑压压、乌泱泱的人群。"狗日的,咋这么多人?"陈锐小声骂了一句。
    尽管是人山人海,陈锐还是可以在那片潮水般的民工大军中被一眼认出来的。
    陈锐一米八五。单凭这一海拔,在南方,在普遍偏矮的人群中就很醒目了,偏偏还披散着一头长发。这份酷容让他愈加显得鹤立鸡群。
    再看衣装。与当地人的短衫、短裤相比,民工们身上的毛衣已显得十分多余,而陈锐的黑毛衣外,居然还套着一件红色皮衣!一个大得不能再大的行李箱托在身后。一把黄色皮套的吉它斜挂胸前。一条打满补丁和银钉的牛仔裤,下面是美军虐囚时穿的那种大头皮鞋。这个装束显然与众不同的酷哥,一出站,立马就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老板,到我们那句虚(住宿)啦,部队招待所啦,基(只)要五习门(五十元)啦,学雷锋啦,南江最低的啦。"一个头上有块刀疤的瘸腿独臂男人,手拿一个住宿招待牌,一瘸一拐地追着陈锐推介。
    陈锐劈头就问:"能洗澡吗?远吗?"陈锐早已大汗淋漓。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就是马上找家旅店,洗掉一身臭汗。
    "能洗啦老板!不远啦老板。"瘸独臂连忙绕到陈锐面前,极热情地介绍,"放心啦老板,我们那有空调有彩电啦,有热水有盒饭啦,又卫星(生)又方便啦,还有,嘿嘿……"瘸独臂忽然压低声音,凑近陈锐说,"还有大把靓女啦老板,有系川(四川)重庆的、服南服北(湖南湖北)的、江西安飞(安徽)的、东北西北的啦,又漂亮又性感的啦,又虚服(舒服)又保险的啦老板。"瘸独臂像背书似地,一口粤北加湘东口音,的啦的啦地滔滔不绝。陈锐一听是个皮条客,就不想再搭理了,他拉着箱子径直往前走。瘸独臂仍不死心,还是连瘸加拐地跟在后面追。陈锐回头看了看那个又老又残的瘸子,心里有点怜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元纸币,又把车上吃剩的水果、饮料、方便面全都给了瘸子,然后拉起箱子又往前走。瘸独臂甚是感激,对着陈锐的背影直喊:"老板,你真系好人的啦!好人一星(生)平安的啦老板--"3甩开那个瘸独臂,陈锐热得实在受不了了。他赶忙放下吉它,脱下皮衣,拉开毛衣,不停地擦汗。
    第2节:《玻璃舞台》第一章(2)
    这时,一位下身短裤、上身背心的女孩笑吟吟地朝陈锐走来了。陈锐想,八成是来揽生意的野鸡。早听说南江的性工业发达,果然名不虚传。
    "Hi!"女孩主动和陈锐打招呼了。
    陈锐热得心烦,根本不想理那女孩,心里暗骂,真他妈的贱,都卖到广场上了,什么破烂玩艺儿?!
    "Hi"女孩又叫了一声。
    陈锐有些恼,但也不好发作,就对那女孩低吼一声:"走开!我阳萎!天生阳萎!"
    那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两眼一亮:"陈……锐?天哪,真是你啊?!"
    陈锐也愣住了。抬头再看,眼前是一张清纯、姣好的脸,一双圆圆、好看的眼,还有一脸惊喜的笑。
    陈锐觉得这张脸特别熟悉,但大脑瞬间短路,就是想不起来。陈锐挠着头问:"你是?对不起,我……"
    女孩上来就是一拳:"我你个头!还阳萎呢?你个死刀螂!螳螂的螂,蟑螂的螂,屎壳螂的螂!"
    一听这串既亲切又特别的昵称,陈锐立即明白了:"凯昕?你怎么到这来了?"陈锐两眼兴奋得放光。
    "靠,我还纳闷呢,你怎么在这里?看你这身行头,去南极慰问演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凯昕指着陈锐,一边捶打他的胳膊,一边肆无忌惮地笑。
    4
    刘凯昕是陈锐的大学同学。同校不同班。陈锐学作曲,兼修音乐制作,大本。凯昕学编舞,大专。两人常在学院举办的活动中有些合作。凯昕每次想编个舞蹈,总爱找陈锐给她写音乐或编音乐。一来二去,两人就很熟了。那时候,两人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尽管接触不少,但也没擦出火花。陈锐同宿舍的那些兄弟有的替陈锐着急、有的羡慕得干着急、有的骂陈锐不给作曲系争气、有的甚至怀疑他生理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陈锐也不恼,任由大家胡说八道。毕业后,陈锐和凯昕各奔东西,两个人从未联系过,这次在火车站邂逅,纯属天意。
    在音乐学院,凯昕是大家公认的头号校花。大家都说,与她相比,声乐班的那些大嘴美女,简直就是农村大妈。有一阵子,一段校园小民谣曾经在音乐学院广为流传,其中有几句说:"不怕飞机大炮,就怕凯昕微笑,一旦迎面看到,四年睡不好觉。"由此可见凯昕当时的魅力指数。
    凯昕的美是那种健康的、阳光的美。一米六六的标准身材,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典型的瓜子脸,皮肤白净得可以为玉兰油代言。一双电眼比黑水晶还亮,睫毛扑闪闪的,大学两年,不知电死多少个多情男生。最迷人的还是她那幅灿烂的笑容,小嘴一弯,朱唇一启,两排皓齿如玉,冲你一笑,让你如沐春风、如浴阳光。
    南江市区夜色如画,灯火辉煌。干道两旁高楼林立,楼顶霓虹闪烁,楼身流光溢彩,楼下火树银花。路两旁,礼花灯、椰树灯、满天星等各种各样的景观灯五光十色、争奇斗艳,绽放在不眠的夜里……
    此刻,凯昕正驾着她的红色宝来1.8T飞驰在灯海车河里。凯昕今天扎着个马尾,模样很清纯。上身一件浅黄色的羊绒小背心,上缀一些晶光熠熠的碎宝石,做工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车外美景,车内佳人,陈锐看得有点傻。特别是凯昕开车的优雅姿态,既赏心又悦目,陈锐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这丫头原来这么好看,在学校我怎么没有发现呢,陈锐出神地想。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凯昕笑骂。
    陈锐连忙灌了一口矿泉水,一边掩饰自己,一边嘻皮笑脸:"嘿嘿,看美女开车,养眼,养眼。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这丫头20刚出头就有车了,我都快30了,还是一无所有。可见世道不公啊。"
    凯昕一笑:"怎么?还愤世嫉俗呀?谁让咱是美女呢?"
    陈锐歪着头看着凯昕,忽然一脸坏笑:"大美女,从实招来,这车是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挣来的,还是你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骗来的?"
    凯昕一嗔:"你狗嘴里还是吐不出驴牙!快给本小姐汇报一下,毕业后你去哪里鬼混了?"
    第3节:《玻璃舞台》第一章(3)
    "我能去哪鬼混?我想当腐败分子也没机会啊。毕业后,我先去了老家那个歌舞团。团里一穷二白,什么事也没有,每月几百块钱,没劲,干了三个月我就跑了。后来朋友介绍我到上海一家唱片公司打了一年多工,在那既写歌又编曲,既当编辑又当监制,还做录音师。"
    "嗬!大拿呀!挺好啊。"
    "是挺好的,可惜好景不长,老板吸粉吸过量了,死了,公司关门大吉,我也就失业了。春节前我回老家玩了一个多月,过完节哪也没去,这不,我现在走投无路,来南江投奔你了。"
    "呵呵,投奔我?鬼才信呢。哎,听说上海滩美女如云,你在那一年多,也没弄出什么刻骨铭心、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啊?"凯昕想知道陈锐是否还是单身,故意这么拐弯抹角地问。
    陈锐还是嘻皮笑脸地:"我倒是做梦都想啊,可我穷得连个车毂轳都买不起,谁愿意跟我瞎混啊。再说了,我和你这个大美女在校三年都没能比翼双飞,哪能一出校门就和谁海誓山盟。打死我也不能做那种让你痛不欲生的事啊。"
    "啊呸!你想得美。"凯昕一拳横过来,嘴上在骂,心里却是美滋滋地。
    陈锐看凯昕专心驾车,半天没吱声,就问:"大美女,你光审我了,你这年把去哪坑蒙拐骗了?"
    "呵呵,我能骗谁?我一直在我爸的歌舞厅帮着编点节目,有时陪我爸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吃吃饭。好无聊啊。我爸怕我一失足成千古恨,白天黑夜管着我。家里不装电脑,连网吧也不许我进。我经常就这么一个人开车瞎转,没想到今天碰上你了。哎哎,你还没说呢,你来南江到底是干什么的?"
    "真想知道?"
    凯昕还是笑:"废话!"
    "好吧,那就不保密了。"陈锐故意干咳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说,"敝人现在的身份是南江歌舞团的专业创作员。作词、作曲兼音乐制作,今天是来你们南江歌舞团报到的,没想到吧?"
    "真的?"凯昕高兴地叫起来,"快说说,他们怎么会要你的,听说很多人想进都进不去呢?"
    "切!我还不想来呢。我老家的《巴蜀都市报》你知道吧,发行量大得很。春节前,我和他们老总谈了一个举办一场华西原生态歌手大赛的想法,他们特感兴趣,想联合西南、西北五省四区电视台一起大做特做呢。让我做啥知道不?说出来别吓得你换错了档。--让我做大赛的执行总监,还监评委。牛吧?嘿嘿,要不是你们南江歌舞团那个郑团长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让我来,我这会儿可能已是老家的新闻人物了。"
    "你怎么还那个德性?你要是不吹牛不会半身不遂吧?快说,歌舞团怎么看上你的?" 凯昕笑着催。
    "跟你说,还真不是吹。上个月,南江歌舞团在《南江都市报》刊登广告,公开招聘作词、作曲和MIDI制作。我那天喝得有点高,大脑一热,就给他们寄了一封自荐信。我说,招那么多人干吗?多费钱啊,有我一个就够了;登那么大广告干吗,寄张机票来,我去就行啦。我把自荐信和我的作品小样寄出后,也没当一回事。哪知上个星期,他们团长不停地给我打电话,说对我很满意,非让我过来。还说有一套崭新的MIDI设备和一间录音棚供我使用,还说可以给我弄个高级职称什么的。我一听就晕了,什么高级职称我真不在乎,那玩艺早不值钱了。但那套MIDI设备和录音棚,对我吸引力太大了。你想凯昕,我怎么也算个音乐人吧,我做梦都想有一套MIDI玩玩,现在连录音棚都有了,我能不动心吗?再说了,你们南江是流行音乐的发源地,我来这里肯定比在四川有发展吧。没准哪天我也能扬名立腕,成为一个着名音乐创作人、唱作人兼制作人呢。所以,我没怎么多想,买张车票就来了。"陈锐得意洋洋,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
    "吱"--,凯昕的车停下了。她伸出手摸了摸陈锐的头,笑嘻嘻地说:"噢,没发烧,看来你吹得基本靠谱。下车吧,大腕。"
    陈锐往窗外一看,忙问:"美女,这是哪儿啊?"
    第4节:《玻璃舞台》第二章(1)
    凯昕自豪地:"我爸的酒店,三星的。你先进去,我停好车就来。今晚你就住这儿,本小姐请客。"
    门童很快帮陈锐取下了行李。陈锐往大门外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高不见顶的临江大酒店,惊讶地说:"凯昕,你爸不是李嘉诚吧?"
    第二章
    1
    临江大酒店座落在南江北岸。这座38层的三星级酒店,在南江家喻户晓。酒店配套堪称一流,客房、套房、中餐厅、西餐厅、宴会厅、歌舞厅、多功能大厅、书店、网吧、酒吧、咖啡屋、茶艺馆、美容院、发廊、洗浴中心、商务中心、游泳池、网球场、桌球馆、麻将馆等等等等,一应俱全。配置如此齐全,在南江同级别酒店中,绝无仅有。
    陈锐一进大堂,就被酒店的豪气镇住了。说是三星级酒店,但比五星级还要气派。超大块的大理石地面光滑明亮,就像北方的冰面似的。大堂很宽敞,整体装饰风格简洁、现代,色调明快,没有一般星级酒店的那种媚俗。左手边一间地吧,一股好闻的咖啡浓香正从那里向四周弥漫。右手边一架三角钢琴,看不清是什么牌子,高傲地的立在那里,像一个习惯了被人仰视和赞美的公主。
    总服务台前。宾客休息区内有一台63寸的等离子彩电。屏幕上,一个演唱大赛正在火热进行。不少服务生和客人正挤在一起,一边兴致勃勃地观看,一边发送短信投票。陈锐一听到那个娘娘腔十足的男主持的声音知道了,正在播出的是南国电视台举办的是"超级女星"电视大赛的比赛实况。
    这是一个仍在让无数中国人疯狂的造星大赛。
    由于大赛门槛很低,只要是女的,上至七八十岁的白发阿婆,下至十七八岁的学生娃儿,都可以上电视过一把歌星瘾,而且只要能进十佳,都会被包装成"超级歌星",出唱片、拍电视、参加全球巡回演出,从此一举成名、光宗耀祖。因此,大赛自开赛以来,数以千万计的女性及其亲友们疯狂参与。这一段时间,只要打开电视,各大唱区的电视屏幕上,全是这些渴望一夜成名的"超急女生"。报纸、杂志、电台、网络也跟着大肆渲染、推波助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超级女星"这个非同寻常的电视节目,已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话题。
    最让观众疯狂的是,主办单位一反常规,不请那些名家大腕们正襟委坐地担任评委,而是把投票权交给观众,鼓励观众以发送手机短信的方式,决选每一轮选手,并且以千万大奖作为诱饵。这样一来,更有无数渴望一夜暴富的观众涌进这一场平民造星运动。据说每场晋级直播,电视台都能收到几百万条甚至上千万条投票短信。现在,服务台前的那些投票的人,不用问,都是这场大赛的铁杆观众。
    与许多人不同,陈锐是这场大赛的冷眼旁观者。
    刚开始,他对这场突然间席卷全国、随后便没完没了的大赛非常反感。他至今仍认为这不是电视台在选秀,而是赞助商在作秀!他从骨头里讨厌这种极具商业色彩的广告秀。要不是偶然发现一位人靓歌甜的参赛选手,陈锐不会对这次比赛发生任何兴趣。
    一个多月前,陈锐去超市买东西,也是一大群人在看"超级女星",陈锐有点不屑一顾。电视里天天都是这些"超急女生",场场都是卡拉OK,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关注这种毫无专业感觉的比赛。不就是那个千万大奖闹的吗?至于吗?
    突然,一串异常优美的歌声传了出来。那声音纯净之极,甜如甘泉,醇如陈酿。
    陈锐立即被那美妙的声音吸引了,他连忙靠近那些正在进行手机投票、一分钟前还让他反感的顾客,一问才知道,电视上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孩叫周念念,江西小妹,19岁,是一位即将毕业的艺校大专生,学的就是通俗歌曲演唱。
    念念的出现,让陈锐有点激动。好像自打杨美人成为红楼中人之后,陈锐就没见过如此清纯、如此漂亮的青春玉女型的歌手。
    陈锐很喜欢这个选手。那天他觉得自己写的好多歌,都适合这个女孩演唱。他甚至觉得,有几首歌似乎只有这个女孩才能唱出感觉,唱出味道。
    第5节:《玻璃舞台》第二章(2)
    慢慢地,陈锐对"超级女星"电视大赛也不抵触了。后来每到晋级决选,只要有空,陈锐也会打开电视,只等那个漂亮的念念出现。尽管他至今未给念念投过一次票,但也算念念的半个Fans了。以他对念念和其他选手的多场观察,以念念无人企及的美貌和出类拔萃的演唱技巧,陈锐认为念念完全可以闯进三甲,--如果比赛基本公平的话。
    现在直播的是"十二进十"的淘汰赛。
    陈锐知道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一旦选手成功晋级十佳,很可能从此星途坦荡、名扬四海。
    梦乡里,
    我看到一张慈祥的脸,
    爸爸的笑容是那样温暖;
    烛光里,
    有一双热泪滚滚的眼,
    我亲爱的爸爸,已在风中走远……
    念念今天唱的是一首自己作词的、思念父亲的原创歌曲。旋律非常抒情,歌词真挚感人。念念唱的更是非常投入。虽然没像其它选手那样演唱观众熟悉的流行歌,但看得出,酒店和现场的观众都能接受这首新歌。不少人好像还被歌声感染了。电视里,有位女孩热泪盈眶的镜头,也被导播传送了出来。
    "哇!念念今天好漂亮哎,我好喜欢她。"不知谁发出一声赞叹。
    "是啊,她唱得真好听啊,她还是个才女哎,你们看她的歌词写得好棒哦。"一个女孩很崇拜的声音。
    "我觉得她今天发挥得不好。还有,她唱的这首歌太伤感了,我看她今天悬。"有人忽然冒出一句。
    "闭上你的乌鸦嘴!她肯定可以晋级,我支持她!大家赶快投票吧!"一个男孩边发短信边拉票。
    对于念念晋级十佳,陈锐本来没有任何悬念,但是现在,陈锐有点担心了。因为他刚才清楚地听到,念念演唱第二段时,声音突然失真了。屏幕上,念念一脸忧伤,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太投入,眼里的泪水不停打转。此刻,陈锐非常担心,担心念念能否顺利唱好后面的副歌。
    间奏忧伤而抒情,如泣如诉的二胡在呜咽,念念满面伤感。突然,念念把话筒举到唇边,在间奏中深情地喊了一句:"爸爸,你在哪里啊?我是你的念念啊,你看到我了吗?你看到我了吗?"
    噢,爸爸,爸爸,爸爸呀,
    你可听到女儿的呼喊,
    在每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噢,爸爸,爸爸,爸爸呀,
    你可知道女儿的期盼,
    在每一个花好月圆的秋天……
    深情的歌声中,念念泪如雨下。场内和场外的观众都被感染了,人群中,很多人在轻轻擦拭泪水。
    陈锐的眼睛也潮湿了。他没想到念念唱得那么投入,没想到把副歌演绎得那么好,刚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曲终了,场内掌声如潮。接着就是辟里巴拉的手机投票声。
    陈锐再也忍不住了,他连忙掏出手机,为他关注多日、喜欢多时的这个漂亮女孩,一口气投了20票。
    凯昕不知何时已来到陈锐身旁了。她一边听着手机,一边歪着头看着陈锐,笑着说:"嗬!看不出你也是个超迷啊,你这个另类何时也变得这么俗了?"说完一转身,"噢,爸,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在酒店呢。你快给总台说一声,把那间最大的套间给我。……对!……对!……什么?!……不行!我有贵客!哎呀,不和你说了,我就要那间,就要!!"
    凯昕说完气哼哼地走到了总服务台,对一个毕恭毕敬的服务员说:"小马,你把3818的门卡给我,快点!别投票了……"
    2
    临江大酒店的顶层,有20多间豪华套房。套房内不仅配置超级豪华,而且设施更加齐全。外间一套SONY家庭影院、一套豪华真皮沙发、一张自动麻将桌、一台跑步机;卧室有一张加宽的欧式双人大床(要说是三人床也许更准确一些);卫生间里,一个超大的TOTO水力按摩浴缸,旁边是一套LG整体桑拿房。
    此时,临江大酒店的老板刘项武正坐在迷你桑拿房里听手机,一个年轻女人赤身跪在地上,头埋在刘项武的两腿之间,一上一下地动作着。
    刘项武50开外,长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脖子上一条金链比手指还粗,左手一只绿宝石戒指晶光闪闪。有钱人多数都会保养,刘项武也不例外,50多岁了,还是细皮嫩肉的,看不出一点老相。刘项武留着一头碎发,短短的,正中间染了一小片玫瑰红,这样的发型虽然与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但委实让他年轻、精神、时尚了很多。
    第6节:《玻璃舞台》第二章(3)
    "昕昕,你不要胡闹好不好?"刘项武突然急了,一边讲电话,一边把那个跪在下面的女人从两腿之间移开,站起身就往外走。
    女人很不情愿地爬起来,在镜子前弄了几下蓬乱的头发,漱了漱口,然后也裹了条浴巾去了卧室。
    "三人床"上,刘项武正靠在床头讲电话,脸上好像不高兴。女人不敢多说什么,很知趣地钻进被子,斜靠在刘项武旁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刘项武纹在胸口上的一株兰草。女人心想,这株兰草肯定与刘项武爱过的哪个女人有关,不然不会把它纹在胸口上。女人突然间有了一点醋意,不再抚摸那株兰草,而把手直接伸向刘项武下面,一边轻揉着,一边看着刘项武的反应。
    刘项武还是一脸不悦地说电话:"好了,昕昕,你不要再闹了!你能有什么贵客?你给他开间标单就可以了!我给你说过三遍了,那间套房真不能给你,王局长正在休息,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去让给你吧?……什么?!胡闹!文体局管着我们,你不让我做生意啦?!我看你敢?!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说完,刘项武"啪"地一声合上手机,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
    女人赶忙拿起火机给刘项武点烟,嘴里醋溜溜地:"哟,哪个昕昕啊?又是哪个小贱货惹你生气了?"
    女人话音刚落,刘项武"啪"地一巴掌就抽了过去。刘项武破口大骂:"操你妈的吴滟冰,我女儿你也敢侮辱?老子抽死你!"
    吴滟冰赶忙抓住刘项武的胳膊,颤抖地说:"人家不知道是你女儿吗?你别生气吗?别生气吗?"
    刘项武怒气未消,一把按灭烟:"我告诉你吴滟冰,别以为你是歌舞团一个破唱歌的,老子就不敢揍你,滚!你他妈的快给我滚!"
    吴滟冰立即躲进了被子里。她双手紧抱着刘项武的大腿,痴痴地说:"我就不走,人家确实不知道吗,我不走,我会让你高兴起来的。"说完,一口又含住刘项武的那个软绵绵东西,不停地吸吮起来。
    刘项武"嗷"地叫了一声:"你他妈的轻点!"说完就不再恼了,任由吴滟冰在被子里用功。
    刘项武重新点上烟,满足地吸了一口,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超级女星"的比赛还在进行中。一个发型怪异的"太平公主"正在疯狂地演唱……
    3
    "艳火"歌舞厅在临江大酒店的三楼和四楼,占着整整两大层。歌舞厅内软硬设施样样齐全,各种节目层出不穷,加上美女如云,这些年很是吸引客人。
    "艳火"歌舞厅离南江歌舞团很近。老板刘项武出手也大方,这几年,歌舞团的众多歌手、乐手和舞蹈演员都来"艳火"炒更(广东话,挣外块的意思),"艳火"的节目因此也就更加丰富多彩了。原本就很红火的歌舞厅更加火爆,据说歌舞厅几次提高入场价,还是人满为患。
    凯昕刚进电梯,歌舞团舞蹈队几个来炒更的女孩忙给凯昕打招呼。凯昕随即把陈锐介绍给几个女孩。几个女孩睫毛忽闪忽闪地盯着陈锐看,把陈锐看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电梯在三楼停了一下。几个女孩出去后,又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陈锐一眼,凯昕捂着嘴笑,轻轻地抵了陈锐一下。
    歌舞厅正对电梯口,"艳火歌舞厅"五个霓虹字格外耀眼。从歌舞厅里传出来的强烈节奏,震得凯昕有些兴奋。
    凯昕连忙按住电梯,盯着歌舞厅大门一侧,对陈锐说:"哎,看那边,那两个男人。"
    陈锐伸出头一看,果然有两个男人。一个又矮又胖,穿得像个女人;一个骨瘦如柴,头后面扎着个小辫。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着,随着强劲的节拍摇头晃脑。
    "他俩都是你的同事哦。"凯昕说,"矮的那个姓肖,本来叫肖思仁,大家都叫他笑死人,是南江歌舞团的歌手,现在他在这唱歌,成天女里女气的,男扮女装,专唱女人的歌,恶心死了,不过客人都很喜欢他。瘦的那个姓张,叫张雨声,是南江歌舞团的鼓手兼作曲,好像也会MIDI制作,现在在这里打鼓兼伴唱。他们俩是同志关系,懂吗?"
    第7节:《玻璃舞台》第二章(4)
    "不就是同性恋吗?这有啥稀奇的。走吧,"陈锐盯着凯昕,一脸坏笑,"还是看你养眼。嘿嘿。"
    "讨厌!"凯昕手一松,电梯关上了。
    "叮",门外有人按了一下,电梯又打开一次。紧接着,"砰!砰!砰!砰!"的音乐声再一次强烈地传了过来……
    4
    "砰!砰!砰!砰!"酒店38层。文体局副局长王大庆的老婆孙乐正在拼命拍打一间套房的房门。
    孙乐人高马大,像一条母驴在咆哮:"王大庆,你给我开门!李萍,你个臭婊子给我开门!开门!!开门!!!"孙乐不愧是唱戏出身,声音响亮得像惊雷,一声比一声高,不一会就惊得不少人探出了头。
    孙乐从头到脚一身运动装,手上还带个拳击套,一看打扮就知道是来打架的。
    孙乐快50了,以前也是南江歌舞团的演员,先唱样板戏,后改民歌。再后来唱不动了,就到文体局属下的一家演出公司当了部门经理。
    王大庆在歌舞团当团长那会,他和孙乐很快搞到了一起。刚开始,王大庆只是想玩玩她拉倒,哪知这女人不依,非要嫁给他不可。一天晚上,王大庆正在孙乐身上策马扬鞭,孙乐突然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剪刀,当场给王大庆出了一道选择题:A,剪掉你那条骚根;B,跟我结婚。王大庆那时还年轻,还想混个局长干干,想都没想,立即选择B。孙乐这才放下剪刀,和王大庆握了握手,意思跟现在王小丫常和选手们说的那句话一样:恭喜你,答对了。
    结婚后,王大庆劣习不改,依旧在下面的剧团里沾花惹草。王大庆知道孙乐有把剪刀,每次偷腥时都格外小心,确信万分安全后方敢偷吃。王大庆十几年来时刻提高警惕,居然未让孙乐抓住一次。孙乐明知王大庆闲不住,但是由于没有铁证,只能干憋着。当然,那把剪刀,一直也未发挥作用。
    李萍是南江歌舞团的副团长兼舞蹈编导,40刚出头。年轻时在部队跳舞,后来跳到师长床上了,被师长的老婆狠揍了一顿,然后就转业到了南江,被安排在王大庆手下当编导。李萍业务不精,又没有文凭,为了能让自己站稳脚根,只能用身体作武器,杀出一条血路来。
    李萍很阴,平时不怎么说话。有段时间,王大庆还误认为这女人很温柔呢。年轻时,李萍身段不错,三下两下就把意志薄弱的王大庆摆平了。不知这女人有什么独门功夫,每次都把王大庆弄得欢天喜地,十几年来,王大庆一直没有甩她。王大庆有次告诉刘项武,说这老女人骚得很,比年轻女孩还会来事,说得非常陶醉。刘项武立马取笑王大庆,说王局的口味真好,既爱吃老姜,又爱吃嫩草。
    王大庆当上副局长后,分管剧团和群文工作,李萍很快就被提为副团长。李萍虽然从内心看不起王大庆那个秃瓢,但看到王大庆能给她奖项、职称、房子和位子,也就离不开这个老男人了。两人经常以各种借口在刘项武的酒店亲密接触,或和风细雨地聊天,或天翻地覆地运动,从未有过闪失。今天不知怎么了,怎么会被孙乐那个悍妇抓了一个现行。
    "砰!砰!砰!砰!"
    敲门声越来越重。孙乐的噪门也越来越高:"李萍,你个臭婊子给我开门!王大庆,你个王八蛋快给我开门!!"
    李萍慌忙套上裤子。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套房内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她急得在房内团团转,恨不得从38层直接跳下去。
    王大庆慌乱中竟把裤子穿反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提着裤子就往门口冲。现在,他必须立即把那个泼妇拉进来。他不能忍受那个泼妇大喊他的名字。他还想混个正局啊,那个泼妇如此歇斯底里地,要是传出去,他的正局之梦很可能从此终结。王大庆越想越害怕,他一把拉开门,把孙乐硬往房里拽。但是,3秒钟后,王大庆就不拽了。他吓得直往后退,孙乐的手里正拿着那把他十分熟悉的剪刀。灯光下,剪刀发着冷光。
    孙乐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把李萍揪到了走廊上痛揍起来。她一边揍,一边高声大骂:"你这个骚精!你这个烂货!你这个破鞋!!我叫你偷男人!我揍死你!揍死你!揍死你!!"
    第8节:《玻璃舞台》第二章(5)
    病泱泱的李萍被粗壮的孙乐骑在身下根本动弹不得。她的头发被孙乐揪着,脸上很快挂了彩。
    走廊里早已站满了人。客人和小姐们站了两排。人们指指点点,都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撕打。一个小姐幸灾乐祸地喊:"操!真刺激,比看张艺谋、李安的大片还过瘾!"
    李萍满脸是血,她看见周围站满了人,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但孙乐根本不给她找地缝的机会,孙乐挥动着戴着拳击套的双手,像一个卫冕拳王,不停手地往李萍的脸上、头上猛抽、猛勾、猛击。
    李萍只撑了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嫂子,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呜呜,嫂子,你别打了……呜,呜,大庆,快来救我啊。"
    王大庆斜对面的房门闪开了一条缝,不一会就闪开了半边,一个导演模样的矮小男人探出头,低声叫道:"嘉琪快来看,那不是你们团的,龙奶奶,吗?我靠,血流成河了,快来看啊,啧啧。"
    挺高、挺白、挺漂亮的嘉琪跟着也探出了头。她往外看了一眼,脸上很吃惊:"真的是,龙奶奶,哦,天哪,这么多血!"嘉琪惊叹完,赶忙又回房拿出手机,饶有兴致地摄录起来。
    "龙奶奶"是李萍的外号。说是有一年一位国家元首访问南江,歌舞团负责演出接待。演出结束后,李萍迅速跑到元首的座位上,把元首喝剩的半杯水全部喝了下去,边喝还边叹:"这是龙水啊,龙水啊!好喝!"
    当时,歌舞团很多演职员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家都觉得李萍恶心,就给她起了个"龙奶奶"的外号。李萍原以为喝了"龙水"后很快就会官运亨通,扶摇直上,结果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个副团,白给大家留下一个笑柄。
    刘项武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刘项武是王大庆的好朋友,这个时候他若再不出来,那就不太合适了,何况两个女人的血战就发生在他的地盘内。
    刘项武是穿着睡袍跑出来的,他一边命令闻讯赶来的保安赶快把孙乐拉开,一边大喊:"嫂子,快别打了,要出人命了,赶快停手,别打了嫂子,哎哟外……"
    孙乐终于被保安和刘项武拉开了。她手里的剪子已被刘项武紧紧攥住,整个人被保安死死抱住了,但嘴里还在不停地喊:"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臭婊子,李萍,你个臭不要脸的,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放开我……"
    刘项武赶忙扶起李萍。李萍满脸都是血,眼睛肿得像个鸡蛋。她艰难地站起来,低着头直往前冲。
    孙乐被死死地抱在后面,仍对一瘸一拐的李萍痛骂:"臭婊子!有种你别跑!你他妈的别跑!臭婊子,李萍你这个臭婊子……"
    刘项武马上拍打王大庆的房门,示意他赶快走开。王大庆叹一口气后,也立即跑出去了。
    孙乐一看王大庆也跑了,又骂开了:"操你妈的王大庆,我给你没完!我要剪掉你的骚根……"
    人群里立即发出一阵哄笑。
    "叮",凯昕和陈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王大庆只顾狼狈往外逃,差点撞倒了迎面走来的凯昕。陈锐立即大骂:"你他妈的找死啊?!"
    凯昕和陈锐拖着行李往前走。走廊里站满了人,两人都很纳闷。
    凯昕很快就看到了身穿睡衣的刘项武。刘项武和一个保安硬把孙乐往房间里抬。孙乐的双脚在空中乱踢,嘴里还在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凯昕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平时灿烂的阳光表情,一下子没有了。她对着刘项武大喊一声:"爸!你干什么呀?!"……
    第三章
    1
    南江歌舞团位于南江一个很着名的商圈中心。
    因为是商业旺地,歌舞团大门口和门两旁天天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卖拉面的、卖盒饭的、卖服装的、修彩电的、打字复印甚至收破烂的,什么都有。有钱的小老板们开个小门店儿,一年四季顾客盈门。没钱的小本生意人就在地上摆个地摊儿,卖些廉价的鞋呀、袜呀、打火机、收音机呀、拉链、电池什么的,也有不少打工仔、打工妹和一些城市低收入者光顾。小地摊从歌舞团大门口一直摆进了大院,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些全身肮脏的搬运工从人缝里挤进挤出,不停地往里往外搬扛货物,人群中不时就会传出几句骂娘的声音。院子最里面是个停车场兼洗车场,除了一台喷有"南江歌舞团"五个大字的旧大巴之外,其余的全是1.5或0.6的小货车,车上车下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一个字:乱!
    第9节:《玻璃舞台》第三章(1)
    下午两三点,正是人多的时候,陈锐搭乘的的士好不容易才开到歌舞团门口。计程表上显示7元整,陈锐掏出钱包一看,糟了,早上忘取钱了,包里只有5元现金。陈锐说,师傅您看,我就5块钱,真是忘记取钱了,真不是故意的。司机不干,说俺也不容易,现在油钱那么贵,俺娃还等俺挣钱交学费呢,你再找找。陈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就问这附近有没有银行,司机说俺刚从河南来开车,俺也不熟悉。陈锐笑笑说,那俺也就没办法了,你要是觉得亏,就往后倒车吧,不行您再倒回2块钱。司机哭笑不得,一把夺过钱,让陈锐赶紧下车,然后又小声用河南话骂了一句广东粗口:俺丢!
    一进歌舞团大院,陈锐就怀疑走错地方了。我的个娘哎,这是歌舞团吗?咋像俺老家的集市?陈锐的脑海里一连串的问号在盘旋。
    "欧,嘛,咪--,咪,嘛,欧--"一声宏亮的美声女高音传过来,陈锐这才感觉到了一点艺术气息。他想循着那个美声找到排练厅,但很失望,他看到的全是宿舍楼。宿舍楼一幢比一幢破旧,家家户户的晾台上,女人的乳罩、男人的底裤、小孩的尿布等,乱七八糟地迎风招展,陈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里是名扬四海的南江歌舞团。陈锐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他拿出手机,马上给郑团长拨了个电话。
    郑团长看上去不到五十,个头适中,腰板笔直,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特像一个军人。他留着个精神的平头,一副挺斯文的无框钛架眼镜,镜片是两道热情、自信、当然也是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哎呀,是陈锐同志吧,我是郑岷,可把你盼来了。欢迎啊,欢迎欢迎。"郑岷满面笑容,两手紧握陈锐的手,握得陈锐有点疼。
    郑岷连忙拉过陈锐的箱子,说:"你看我们这乱的,还不如你老家的歌舞团吧?失望了吧小伙子?走走走,快到我办公室坐坐。哎呀,几点的车?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派人接你啊。哎哎哎,老肖,来来,快帮咱们新来的同志拿一下行李。"郑岷不停地招呼着,热情和欢喜写在脸上,让陈锐感到很舒服,刚才的脑子里的那些问号,一下飞走了一大半。
    "老肖,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团新来的创作员,四川小伙陈锐同志。小陈,这是咱们团的着名歌星、国家一级演员笑死人同志,哦,是肖思仁同志。"
    肖思仁女人一样的打扮,女人一样的笑容,女人一样的把手伸给陈锐,女里女气地说:"哟,好帅好帅哦。你们四川我去过,那个四姑娘山好好看哦。我叫肖思仁,小月肖,思念的思,仁义的仁,他们都叫我笑死人,讨厌!你叫我思思好了。"
    陈锐差点笑了出声。他立即想起昨晚凯昕指给他看的那个"同志",没想到这么快又看到他了。
    笑死人提起陈锐的大箱子,连忙叫了一声:"哟,好重哦,什么鸡巴玩艺儿?沉死人了!"
    2
    团长办公室在宿舍楼前面一座三层小楼上。楼梯和走廊都很窄,笑死人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和舞蹈队的一个男孩连拖带拉把陈锐的大箱子弄上去。
    办公室不大。除了一台旧电脑外,其它设备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墙壁上挂满了锦旗、奖状和奖牌,一个旧柜子里摆满了奖杯和证书,柜子上头还有一尊毛泽东的陶瓷站像,毛主席他老人家正伸开手臂,目光炯炯指向前方。
    室内好多人。男男女女一大群正围着李翼龙和一个挺英俊的男高音,看他俩下象棋。
    李翼龙可能已经将死了对方。他一脸得意,嘴里不停地嚷嚷:"别看了。死了。没救了。嘉琪,洗脚。"
    嘉琪高兴地应了一声,麻溜地脱了鞋袜,两只脚很快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洗脚盆中。
    李翼龙高兴地敲打着棋子,瞅着眉头紧锁的男高音说:"小子哎,投降吧,神仙也救不了你啦。嘿嘿,该你喝洗脚水喽。"
    男高音一看确实没棋可走了,站起来就想跑,说去撒尿。李翼龙一把抓住他,大叫:"你小子想跑?喝完再去撒吧。"
    众人也赶忙按住男高音。舞蹈队的一个小伙子眼疾手快,抓起郑岷桌上的茶杯就从嘉琪脚下舀了大半杯洗脚水,然后捏着男高音的鼻子就灌,边灌边说:"我的好哥哥,快喝吧,这可是美女嘉琪的洗脚水啊,比咱,龙奶奶,喝过的龙水还香啊,哈哈哈,喝完你就能拿下CCTV青歌大赛的金奖啦!喝完你就能评上一级演员啦,喝完了你就更是,人上人,啦。"
    第10节:《玻璃舞台》第三章(2)
    人上人痛苦地挣扎着,他紧紧闭着嘴,虽然没被灌进去,但也够狼狈的,脸上身上沾了不少洗脚水。
    "人上人"是男高音的外号。男高音来自湘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小时候天天放羊,在大山里练出了一副好嗓子。有一年,南江歌舞团一位着名作曲家去湘西采风,翻山越岭摸到了他们那个村,发现了这个男高音,就把他带到南江歌舞团。慢慢地,他就成了歌舞团的男高音。男高音是他们那个村第一位走出大山且是唯一定居在大城市的知名人物,感觉自己是个"人上人"。后来,人上人又娶了本团的一位漂亮女孩做老婆,更觉得自己是个人上人了,于是在老婆、孩子和丈母娘面前,常把人上人三个字挂在嘴边,白天黑夜以人上人自居。老婆实在受不了人上人那个自恋劲,就和他离了。走之前,两人大吵了一架,大家这才知道"人上人"的故事,明里暗里都叫他人上人了。
    3
    大家正闹着,郑岷和陈锐进来了。一看来了生人,众人忙作鸟兽散。嘉琪端着洗脚盆,笑个不停地往外走。李翼龙更是一脸胜利的笑,正要走,郑岷连忙把他叫住了。
    郑岷和李翼龙都很兴奋。陈锐刚放下行李,郑岷就忙不迭地说:"小陈快来,这是咱们团乐队队长兼创作室主任、全国着名的一级作曲家李翼龙同志。老李,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四川小伙陈锐同志。"
    "你好,李老师,久闻你的大名,以后还请您多多赐教。"陈锐连忙去握李翼龙的手。
    李翼龙马上收住笑,轻轻握了一下陈锐,冷冰冰地说:"不客气。坐吧。"然后掏出一个新买的手机,依在窗口前,研究起来了。
    陈锐立即感到一股冷气。他又看了李翼龙一眼,这才看清,李翼龙个头不高,但体积不小,戴一幅黑边眼镜,脸上残留着一点点笑意,显得深不可测。
    陈锐刚坐下,李萍就进来了。她头上缠着一圈纱布,一幅夸张的墨镜遮着半张脸,一只胳膊吊着,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特大的编织袋,大家都吃了一惊。
    李翼龙马上又兴奋起来了:"哟,李副,刚从伊拉克回来啊?"
    笑死人也咧开了嘴:"哟,我的姐呀,这是怎么啦,疼吗,让我看看。"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摸了过去。
    "去去去,"李萍一把推开笑死人,对郑岷说,"团长,我受了点伤,休息几天。吴滟冰已把那两间房子让出来了。不是说那个超女下午到吗,你把钥匙交给她吧。"说完,就把几把钥匙丢在了桌子上。
    "怎么这样了?伤得重吗?"郑岷关切地问。
    "没事,蹭破了一点皮,过几天就好了。哦,这个袋子里是上面发的安全套,你分给大家吧。其它单位每人一盒,我们团受关照,每人十盒。"
    "操,这也叫关照?李副,"郑岷向陈锐招招手,说,"这位就是陈锐同志。小陈你过来,这是咱团的李副团长,国家一级编导李……"
    李萍连连摆手:"打住,我这个形象就不用介绍了,你们聊,我走了,拜。"说完转身就走,把已经伸出一只手的陈锐晾在了一边。
    郑岷马上追喊:"哎李副,你别走啊,小陈住哪儿?你还没安排啊?还有,这么多套怎么分啊?"
    李萍转过脸:"有什么好安排的?吴滟冰已经让出两间了,就让这个陈锐和那个超女一人住一间吧。那些套,你就看着分吧。"
    "哎,姐们,等等我呀。"笑死人喊。
    笑死人刚要出去,郑岷一把拉住他,说:"老肖你等等,你们歌队是23个人吧,你先拿走300盒,快去分给大家吧,如果不够,你再来拿……"
    笑死人走后,郑岷热情地给陈锐拿了几盒套。陈锐被弄得哭笑不得,忙把一把套塞给郑岷。郑岷也觉得自己热情过头了,就给陈锐倒了一杯水,微笑着说:"你看我,嘿!小陈啊,你能来咱们团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团里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啊!哎老李,你也过来坐嘛?"
    李翼龙头也不抬,鼻子里"嗯"了一声,但身子动也不动,只顾摆弄他的手机。
    郑岷接着说:"小陈啊,我们招你来,就是想加强一下创作力量。这几年,咱们团就李主任一个专业作曲家。李主任作品多,名气大,社会关系广,找他写歌的人排着长队呢,说句实在话,我都不好意思安排他太多工作。"
    第11节:《玻璃舞台》第三章(3)
    李翼龙马上走过来,一脸不高兴:"老郑,你这什么意思?对我不满你明说吗,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陈锐这才感觉到郑岷与李翼龙可能不合。难怪李翼龙刚才冷冰冰地。
    郑岷冲李翼龙一笑:"你这个人又多想了是不是?我是实话实说嘛。我是怕耽误你挣钱啊。快坐下,一起同小陈说说。买个什么手机啊?这么着迷?"
    李翼龙也不理郑岷,很不乐意地坐在一边,继续研究手机。郑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马上就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叫:"什么味?老李,你们是不是用我的杯子灌洗脚水了?"
    李翼龙乐了:"嗯,可能。你喝了?"
    郑岷一阵恶心,忙把杯子扔进垃圾筒里。然后找了个一次性的纸杯使劲漱了漱口,回头又坐到陈锐面前,笑眯眯地:"小陈,咱们团的情况你也看到一点了,日子不好过啊。现在文化单位都改革了,都要走向市场,自谋出路,政府给的钱少得可怜啊。咱们团目前还没有好节目上演,只能靠出租点临街铺面和院内空地暂时维持着,一百多号人要发工资,我这个当家人压力很大啊!"
    陈锐心里一惊。心说,看来我是走错地方了,这都卖地为生了,我还写个屁歌?写出来还有用吗?
    "穷则思变啊!"郑岷话锋一转,"我们经过反复调查论证,决定搞一台贴近市场、既叫好又卖座的主题歌舞晚会,然后全国巡演,力争多赚些钱,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陈锐一听,好像又受了鼓舞,忙问:"那好啊,是什么主题啊?"
    郑岷脱口而出:"是讴歌打工一族的。"
    "啊?不会这么巧吧?"陈锐有点激动,忙说,"不瞒两位老师,去年我在上海那家唱片公司打工,差点出了一张反映打工生活的歌曲专辑呢。"
    "哦?是吗?我说你寄来的小样里怎么会有两首打工歌呢。"郑岷笑呵呵地。
    陈锐一下来了兴致,不等郑岷介绍完,自己先说开了:"做这个题材肯定有钱赚。以前只是你们南方的打工仔打工妹多,现在沿海经济都发达了,到处都是打工大军。我去年专门做过调查,从长三角到闽三角,再从闽三角到珠三角,仅沿海这一带的打工者就有2亿多。他们为沿海地区乃至全国的经济建设都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们的生活,特别是精神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
    "所以,我们想为他们专做一台晚会啊。"郑岷忙说。
    "太好了。以前虽然也有几首反映打工生活的歌曲,但毕竟太少了,也太老了。所以去年我一提出制作一张反映打工生活的专辑,我的老板立即赞成,立即让我写歌、做歌、找歌手。遗憾的是,我刚把专辑的伴奏带做好,老板突然吸毒死了,我的专辑也就黄了。现在咱们团也要做这个题材,真是太好了。团长、主任,这台晚会只要操作得好,一定可以赚到大钱啊。"陈锐说得眉飞色舞。
    "是啊,大家也都这么看。现在上上下下,包括文体局和省委、市委宣传部的领导都觉得这是个好题材,可以大做文章啊。噢,这台晚会的名字也定了,是咱们李主任起的,就叫《打工者之歌》。我们准备把他做成一台完全贴近打工者生活和情感的主题晚会,不搞假大空那一套,相信打工者们肯定喜欢。"
    "肯定,肯定会的。"陈锐不停地点头。
    郑岷站了起来,越说越激动:"晚会做好后,我们准备演到沿海地区的每个经济发达镇。我和李主任算过一笔帐,沿海五省一市至少有2000个经济强镇。哪怕一个镇我们只演一天,这台节目就可以演5年!哪怕一天只演5场,一场只收2万,全年就有3000多万的收入!再加上赞助收入、场地广告收入,保守估计每年也会有3500万进帐。市场前景很好啊。"
    "团长,您还没计算唱片销售收入吧?"陈锐连忙插话,"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晚会上的歌曲再压成一张唱片公开发行,这样又可以赚到不少钱啊。"
    "倒是个好主意。老李你说呢?"
    李翼龙很不情愿地放下手机,冷冷地说:"啥?出唱片?我看悬。出唱片是唱片公司的长项,咱们对音像圈不熟,既无发行渠道又无发行经验,做起来风险太大。现在盗版那么猖獗,好东西一面市就有人翻录,唱片公司都怕,何况我们。再说,现在数字音乐蓬勃发展,年轻人都爱听MP3了,还有多少爱听唱片的,只怕是出了唱片也没有多人买。我看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把晚会做好,这才是正事。"
    第12节:《玻璃舞台》第三章(4)
    李翼龙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陈锐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了。郑岷见陈锐受了打击,忙说:"小陈,不着急,你先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你手里一定有不少打工题材的歌吧,我看可以精选出来先在晚会上用。至于唱片……我看可以这样,唱片还是出,但是不卖,只随晚会赠送,我们适当把票价提高几块钱即可。这样做既可促动售票,又能出版唱片,两不耽误,还互相促进,岂不更好。是不是,小陈?"
    "当然当然。这是个完美方案,真的很好。"
    郑岷更高兴了:"小陈,你刚来就能为咱们团的创收着想,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啊。只要我们大家能够齐心协力把这台晚会做好,南江歌舞团完全可以彻底翻身,完全可以重现昔日风采啊。"
    "哼哼。"李翼龙忽然冷笑了两声。
    郑岷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不瞒你说小陈,晚会的制作经费已经有人赞助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好歌啊。你有多少好歌,只管拿出来吧。只要是好听的,你有多少,我用多少。"
    陈锐早已被郑岷鼓动得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说:"那太好了!团长主任你们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你们现在就可以吩咐,我马上就可以工作。"
    郑岷看了一眼又在摆弄手机的李翼龙:"不着急,你刚到,住下来再说。哎老李,别玩你的手机了,小陈以后归你管,还是你说说主题歌的事吧。"
    "哎哟,团长招的人,我哪里管得了。"李翼龙半笑不笑地看了看陈锐,"那我就说几句吧。小陈,这台晚会上级领导都很重视,制作时间已相当紧迫。郑团长已与赞助商签了协议,按照约定,晚会必须在6月18日首演,主题歌必须在本周完成。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抓紧确定晚会的主题歌。赞助商要求我们提前三个月造势,先在媒体大力宣传主题歌,为晚会预热。噢,主题歌我写了一首,团长不太满意,团长的意思是,你也写一首,最后由赞助单位和我们一起确定,看哪首能用。至于晚会的其它音乐,郑团长会给你细说的。情况就这样,你住下以后,就先构思一下主题歌吧。"
    陈锐有点按捺不住:"这个不难,这方面的作品,我有一大把,正好我都带来了,伴奏带基本上都有。其中有一首叫《人在他乡》,是我去年为那个打工专辑写的主打歌,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要不我先拿给两位老师看看吧。"陈锐说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把坐在沙发上的李翼龙吓了一大跳。
    4
    "舅舅!"一个甜美的女声突然飘了进来。
    李翼龙朝外一看,外甥女嘉琪一袭红装,挽着她的男朋友、电视台导演钱璟走了进来。一米六几的嘉琪挽着一米六几的钱璟显得极不般配,但他俩好像都挺快乐的。
    嘉琪是个美人胚子。到底是舞蹈演员,身材特别匀称、苗条。皮肤也很白,红润且有光泽。一双美目又大又亮,鼻梁挺直,唇红齿白,乍一看,很像几年前的那个美女明星范冰冰。嘉琪一看李翼龙换了新手机,赶忙贴上去,亲昵地问:"嗬,什么时候买的?好漂亮哦,我看看。"
    钱璟个头不高,长得精瘦,但很精干,他穿着导演们常穿的那种摄影衫,背着一个印有南江电视台字样的牛皮包,整个人显得特别神气。钱璟进门先给郑岷道了声好,又朝陈锐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向李翼龙伸出手掌:"李叔叔,货。"
    "什么货?"李翼龙也不抬头。嘉琪正在给他播放李萍昨晚挨揍的录像,他正看得一脸吃惊和兴奋,根本顾不上理钱璟。
    "扶贫晚会的歌单和伴奏带啊,说好了今天给我的。"
    李翼龙恍然大悟,忙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糟了,我给忘了。"说完又去看嘉琪的手机录像。
    "忘了?!哎呀,大后天就要录音,这下可糟了!"钱璟着急了。
    李翼龙看到钱璟皱起眉头,忙说:"噢,这次肯定来不及了。等会儿我还要去深圳,后天才能回来,肯定是写不出来了,就是写出来也做不出来了,我看你还是赶快找别人吧。"
    郑岷给钱璟递了一杯水,笑着说:"小钱,先不要着急,李主任没有时间写,不如让我们这位新来的作曲家陈锐同志帮你写、帮你做,你看怎么样?"
    第13节:《玻璃舞台》第三章(5)
    钱璟看了看很陌生的陈锐,一下不好表态。
    李翼龙抬头看了陈锐半天,忽然似笑非笑地说:"哎?我看可以。听说小陈祖祖辈辈都是大山沟里的,农民的儿子嘛,苦大仇深,对农村生活应该十分熟悉,这首扶贫的歌让小陈来写,我看非常合适。"
    李翼龙话中有话,陈锐听起来很不舒服,他一时弄不清楚李翼龙到底是帮他还是在损他,不好表示不满,只能干忍着。如果是换一个场合有谁这样给他说话,他可能早已骂谁祖宗了。
    郑岷知道李翼龙在损陈锐,也不好明说,只好给陈锐打气:"小陈,李主任太忙,我看你就写吧,写好了,咱们那台《打工者之歌》晚会也可以用啊。一举两得嘛。其实很多打工仔打工妹都是从贫困山区出来的,只要写得好、唱得好,他们肯定都会喜欢的。怎么样,没问题吧?"郑岷故意抵了陈锐一下。
    陈锐本来还有点犹豫,但一看到李翼龙鄙夷的脸,有点撮火。年轻人都爱面子,陈锐不想让李翼龙一开始就把他看扁了,于是冲钱璟笑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没问题。"
    钱璟虽然对陈锐有些不放心,但郑岷力荐,他也不好拒绝。钱璟马上握住陈锐的手,说:"那就拜托哥们了。要求不高,与农村有关就行。时间很紧,我后天下午来取歌单和伴奏带,可以吗?"
    陈锐非常干脆:"没问题。不用到后天下午,后天一大早你就可以来取。请导演放心,我陈锐不会让您和郑团长、还有李队长、李主任失望的。"陈锐故意把李队长、李主任六个字说得意味深长,说话时还很不懂事地看了李翼龙两眼。
    钱璟刚说要回去,郑岷不知怎么想的,忙从编织带里拿出一把套塞给钱璟,说:"小钱,我们团穷,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东西你用得着,快拿着,千万别跟我客气……"
    第四章
    1
    吴滟冰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昨天晚上,她被刘项武从酒店的大床上赶下来后又气又恼,一夜都没睡好。长了这么大,睡过男人无数,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从床上赶下来,而且还是个老男人。
    吴滟冰这一次真的感到自己老了。连老男人都不要她了,她很沮丧,很伤心。想到这些年床上床下身经百战,至今还没有什么辉煌战果,就更伤心了。很多年没流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淅淅沥沥地,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泪盈盈地进入梦乡……
    吴滟冰26岁。长得虽然不如舞蹈队的那些女孩水灵,但也不难看。一双奶子又圆又大,像两个足球鼓在胸前,不知被多少男人抓过。
    吴滟冰生在安徽一个偏远农村。她怕别人瞧不起,常说自己是南京人。小时候,吴滟冰就喜欢唱歌,中学还没毕业就被一个远房亲戚带到部队业余宣传队当了文艺兵。那时候,吴滟冰水嫩嫩的,长得不错,军装一穿,挺招人喜欢。
    在部队,吴滟冰的名气很大,但名声不怎么好。服役4年多,下到团长营长,上到军长师长,据说她都零距离接触过。坊间传说,吴滟冰还在一家地方宾馆包过房,专门利用双休日或节假日,接待那些平时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们,不过不是无私奉献,是有偿服务,收费是市价的两倍。
    忽然有一天,一个老兵多喝了两杯,就把这事抖了出来。首长这才发现这女人实在无耻,说她太影响我军形象,简直就是毁我长城,就让她提前退伍了。也是的,咱们的人民军队,钢铁长城,哪能容留这种破鞋。
    退伍后,吴滟冰在姑妈吴潼的介绍下,到了南江歌舞团。吴潼那时是南江电视台的导演,以前也是歌舞团的演员,老公李翼龙又是乐队队长,所以大家都给他们面子,就安排吴滟冰在歌队唱通俗了。
    几年下来,南江歌坛的很多人都红了,可吴滟冰还是没什么名气。本以为南江是一座流行音乐城,凭借"歌坛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勇气,再加上吴潼和李翼龙的人脉资源,她来南江一定能炸出一片新天地。哪知道,这些年南江歌坛夕阳西下,歌舞团也是不死不活的,吴滟冰不知睡了多少导演、娱记、音乐人和大小老板,也没睡出个名堂。姑妈吴潼也是替她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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