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的日耳曼青年一时间竟然组织不起来语言,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就是那种很稀有的人——她竖起刺的时候,存在感就会变得很强,不停地挤压弱者的空间,这和所持有的物质优势无关,纯粹是两个人鸿沟一样的气势落差,连和她对话的时候都要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
威茨曼想起一句语言教师教过的一句中国古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well~well~”威茨曼的身形微微靠后,暗暗地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我们在这里已经盘桓了十年之久,对潘多拉研究院的监视从未放松过。和研究院里的层层审批检查不同,在我的家族是血统论决定权力层级,我作为第一顺位的继承人,随时都有权力查阅关于潘多拉的资料。”
“所以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呢,嗯?你两个叔叔都在潘多拉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现在遗产落在你头上了,你应该去开瓶香槟办个party庆祝一下才对,干嘛闲的没事儿来北京吸霾?锻炼呼吸道疾病抗体吗?”
威茨曼道:“看来因为叔叔的原因,您对穆勒家族的偏见很重。”
白婴修剪完左手的指甲,一边磨着一边淡淡道:“可不吗,我对你叔叔意见大了去了,放病毒炸主城,锅全摞我脑袋上了,不弄死丫我都睡不着觉。”
威茨曼解释道:“你对我有所误会,虽然我们同属一个家族,但我和叔叔们的立场是不同的,我已过世的父亲一直致力于将科学应用于贫困区农业和教育等慈善事业,我也一直为慈善事业而努力。”
白婴抬眼看了他两秒,拿指甲剪指了指左右的武装黑衣人:“慈善事业?”
“抱歉,如果不用一些特殊手段,贵国方面是不会让我们见到你的。”威茨曼深呼吸了口气,道:“关于潘多拉的矛盾,我们几国在这里面已经损失了太多人力物力,现在潘多拉工程已经暂时宣告结束,这之后的矛盾再怎么激化也只是白费精力,所以我方的意思是,由我来代表整个家族,希望能向你们取得和解。”
白婴眉角微扬,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们家至少有两代人砸进来了,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总不会没有条件吧?”
威茨曼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没有条件,不过我个人而言,希望能听到赫尔曼叔叔临终的遗言。”
白婴回忆了片刻,道:“那时候我的思维也很混乱,一时也想不起来。”
威茨曼恳切地问道:“请您务必要回想起来,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这是我祖母的愿望。”
整个实验室仿佛是忽然间刻意地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白婴的眼睛一点点放空……
“想起来了吗?”
威茨曼看着白婴眼帘半阖,嘴唇无声地微动,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时,招招手让两侧的黑衣人提出三个银灰色的匣子,掀开后里面露出三组数码盘。
威茨曼略有些兴奋地低声道——
“如叔叔预料的一样,她的本体也被植入了和潘多拉媒介体一样强度的东西,她感染了思维诱导物质,这个会通过深脑共振带到现实中来……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上帝了。”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白婴带着一点困惑的声音响起——
“8,9……1,5,6,7……2,3,4。”
“这是第一组?”
“……是。”
随着第八组数字报出时,周围的黑衣人脸上也慢慢浮现出激动的神色,三个银灰色的匣子周围明显出现了一丝粘稠的感觉,周围出现了一圈不太规则的蓝色光圈,那蓝光里的温度明显低很多,而且还在不断变冷,他们不禁都向匣子周围迈了一步。
威茨曼指挥道:“把她推远点,她会说得更快一些,马上全世界都能有我们带领着跨入新时代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有些粗暴地把白婴的轮椅一直推到了实验室的门边,又立刻折回来走到银灰色的匣子散出的蓝光范围。
白婴的声音并没有停,还在低着头喃喃着一组一组的数字,到了第十三组时,她的声音顿了一下。
“第十三组呢,还有九个,最后九个是什么?”
那边急切的声音传过来,白婴略有些困惑地反问回去:“这是……赫尔曼的遗言?”
“是的,是我叔叔的遗言,他最后让你输入了什么数字?”
“最后?”白婴偏着头闭上眼睛,迟疑了许久,门外的走廊上电梯铃声忽然和一些杂沓的脚步声忽然由远至近地响了起来。
威茨曼急切道:“快!”
“哦……”白婴似乎终于回忆起来了,答道:“1,7,5……8,2,4,1,3……”
门外的脚步声似乎离这里十米不到了,几乎是白婴念一个数字威茨曼就按一个数字,几乎是吼道:“还有一个!”
“九。”
威茨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9和启动键同时按了下去,这之后才觉得白婴的声调有点不对,猛地抬头,只看见白婴像是在看着一群死物一样看着他们。
她笑着对他们比了个口型——
“后会无期。”
蓝光蓦然扩大,连同他们身边的桌椅和空气一并在所及的不规则光圈范围内被‘切割’走,原地只飘落了两张因为气压突然变动而飞落的纸片。
身后实验室的门蓦然被撞开,两侧冲进来十来个便衣,却什么都没看到,都不禁疑惑地看向白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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