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心头一紧,明白她说的是赵大人,自己的夫君。
正如千月所说,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赵主使一直借口事物繁忙玖拾光整理,每月不过留宿几日而已。他也没有侍妾,就真的一天到晚待在翰林院。有时回府晚了,便在书房卧一宿。
自己对夫君也缺乏关心,上次为他清晨煮粥还是因为要替宝贝儿子求娶侧室之时。她是温顺听话,凡事不自己做主,看上去全凭夫君拿主意,但内里也确实是冷冷淡淡。
只不过外人不知罢了。
抬头与千月关切的目光相对,想如今儿子都已经成亲,她又何苦执念不放。
赵夫人亲昵地拉过千月的手,“你且放心,我有数。”忽然觉得对方的指尖寒凉无比,才观察丫头的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林思淼还站在花架下,飘桐村,欧阳郡主,弄得自己满头雾水,觉得此时很有必要露个相。
她刻意退几步,假装秋露地滑绊了一跤,轻声喊道:“哎呦!真滑啊。”
千月赶紧起身来看,林思淼正一摇一摆地艰难行走,老实说演技还不错。
她笑着过来搀扶,“林娘子的鞋今儿没穿合适吧,秋天露水重又总下雨,走路可要留心。”
思淼一边嘴甜说谢谢,一边打量她的脸色黯淡无光,看上去就气血不足。月事淅沥不停几个月,考虑到女子也没有婚配生育,初步判断是功能性子宫出血。
两人来到凝冰亭里落座,思淼瞧夫人正在绣花样,花绷子压住的丝锻帕上有一朵缓缓绽放的雪莲花,花瓣洁白如纱,蕊部金黄璀璨。
雪莲花,是塞外之花。
鲲鹏王常年驻守边疆,五年前那场大战后才卸甲归隐,府邸仍旧设在掖城。
思淼笑笑,刻意拿过花棚子瞧,两眼放光,“真好看,怎么没见过这种花呀?”
“不就是雪莲,”千月放下食盒,“塞外才有,咱们就算见到也是入了药的。”
“哦,”她夸张地点头,眼睛还是瞧着夫人笑嘻嘻,“娘绣得真好,栩栩如生,就像亲眼见过一样。”
赵夫人怔了怔,双眸闪过一丝局促不安,脸颊升起红晕:“我哪里见过,不过照着画罢了。你如今也嘴甜,都是轩儿闹得。”
“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把带过来的食盒打开,取出个青花瓷盒,拿颗蜂蜜糖递给夫人,“秋天还是要多吃点败火润喉的东西。”
对面人顿时吃惊无比,睁大双眸,声音都显得不自然起来,“你——从哪里弄来的?”
千月赶紧在后面使眼色,夫人才收敛一点,嘴角勉强笑了笑,“和其他家的蜜糖不同,挺有特点。”神色慌乱却是再难藏住。
林思淼心里有了数,原来赵夫人和洛清衣是旧相识,从刚才丫鬟的话来看两人保不准青梅竹马,纠葛颇深。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以洛清衣天下第一毒师的身份,为何会大发善心要救治华奕轩,肯定不可能是因为一本正经,又处于对立面的翰林医官院赵主使,那是为了华奕轩的母亲。
哎呦!好像知道什么不得了之事,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啊。
她的八卦之心又开始熊熊燃烧。
[宿主,你是不是来治病的!]
等一下。
[宿主,下次给你配一个八卦婚介系统如何?]
好呀。
[唉声叹气——崩溃哭泣,宿主你能不能安心于本职工作?]
不能。
“娘,这是春回久里的东西啊。”继续云淡风轻唠家常,“要是吃着好,我天天给你送。”
“你真是本事,会弄这么多新鲜玩意儿。”
夫人将蜜糖含在嘴里,甘甜清润融化在舌尖,心里却一阵苦涩。
思淼见缝插针,“就是存货不多,春回久里只有个小丫头照应,我真的不太放心,总想着回去看看。”挑眼瞧夫人眼里露出赞同的神色,又道:“我家里有许多祖传的方子,这个蜜糖就是。”
祖传?赵夫人心里腹诽,当初华奕轩要纳林思淼为侧室,赵家派人打听过女子出身,黄家药铺养女,由于她已经自立门户,便没有特意与黄家商量婚配之事,后来也送过去一些彩礼表示心意。
“祖传,”夫人试探地问:“不会是黄家铺子的吧?”
林思淼讳莫如深地摇头,眼角撇眼千月,夫人立刻会意,让丫鬟去小厨取蜜饯。
女子才开始绘声绘色地把对黄掌柜说的话再讲一遍给夫人,什么突然想起药方,肯定是祖传之类。
赵夫人迟疑一下,“不知道黄掌柜是在哪里找到你?”
思淼其实不想把自己与飘桐村的关系说出来,但对方肯定会去查,不如大方承认,何况她还惦记那位欧阳郡主是谁,缓缓道:“听说是在飘桐村附近。”
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如水双眸凝视着林思淼,眉宇紧蹙。当年探子来报欧阳郡主最后就住在飘桐村里,身边还有个小女孩,林思淼的药与洛清衣完全一样,难道——她是洛清衣的女儿!
脸色随即青白乍现,颤抖的双唇轻声问:“你真的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
“偶尔会有些记忆,但都不真切,只有药方记得熟,看来我天生要吃这碗饭。”感受到对方的忐忑,故意缓和紧张气氛。
“你——可听过一个名字叫做欧阳云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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