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至于怎么保,他没有说。
他所谓的尽全力,到了祝老头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亲眼看祝氏倒气死我才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犯得着卖自己的儿子?
祝丞结更想笑了,他盯着老头,可能因为年纪大了,总归和年轻时不一样。而他长大了,翅膀硬了,也有拍板的底气了。
“犯得着卖自己的儿子?”祝丞结呢喃着他说的话,低头望着老父亲的眼睛,质问的话,慢慢问出口,一字一句像在刀尖上舔,稍不注意就会划伤流血:“大哥过世之前,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明明笑着,说出的话却很残忍,“你比我清楚,祝成业,早在十二岁你把我接回祝家开始,你就已经把我卖了。”
看到祝老头丰富的表情变化,愠怒,悔恨,担忧,无奈,很难想象同一时间同一张脸上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但祝丞结却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没有人会喜欢扒开结痂的伤疤,向人控诉血淋淋的过去,让自己再经历一遍痛苦。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沉沉地顺了口气,又恢复平常的模样。活了三十多年,很多东西都看得淡了,没必要。
他平静地对祝老头说,别再插手他的私事,至于祝氏,他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祝丞结扣上袖扣往外走,打开书房的门,黎真站在外面,眼里含泪,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望着他。
那些年,她对他的好也不是假的,只是带有目的罢了。
他朝她颔首,转身离开老宅。
*
连枝的面试并不怎么顺利,因为她是非法本,算起来学法律的时间也就一年多,综合考量,所里有更好的人选,所以拒绝了她。
回到学校,连枝上网搜了不少律所面试攻略,又做了很多试题,然后继续投简历,等待回复。
虽然祝丞结那晚大方地表示可以帮她介绍实习,但是她不想麻烦他。毕竟,他也不是她什么人,他订婚了,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这段时间,任宇总是有事没事联系她,就算再迟钝,连枝也发现了对方的小心思。但她现在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想赶快找到实习,上班,为优秀的简历添砖加瓦,这样等毕业,能有个好去处,能早点把钱还清。
任宇听到她的话,其实也不意外,如果是双向箭头,任谁都会有感觉吧。
当时他们在操场上散步,任宇道:“没事儿,做不成情侣,朋友总还能做吧。”
但连枝摇了摇头,“这不好。我们以后还是别联系了吧。”她不想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任宇望着她良久,说,行,那等他不喜欢她了,再回来和她做朋友。
连枝就只是笑。
*
没过几天,祝老爷就重病住院了,也不知是心里事情太多,积怨久生,还是旧病复发,在ICU住了一周才出来。
期间祝丞结来看过几次,见人清醒了,只叫他好好养病。
等人走了,祝老头倔强地叫来刘秘书,说婚礼之事照旧,把消息放出去。黎真在一旁想要制止,劝他别在逼祝丞结那孩子了。
可老爷子不听,偏就觉得,自己病重,他一定能如他所愿那般,与柳家联姻。无论如何他都要赌一把。
*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连续面试三天以后,连枝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律所,正式开启了实习生活。
因为平时还有课,连枝没课的时候都在所里,有时候下班晚了,宿舍楼都关门了。
加上寒假就快来了,所以她在外面租了一个小单间,偶尔太晚下班,就去那边睡觉。
律所没什么周末的概念,项目一来,忙得找不到北,有时能按时吃饭都是问题。
最开始连枝连诉状都写不好,一改二改三改,被带她的师父教育,怎么回事啊,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写不好?之后更复杂的事还怎么交给你去做?
连枝虽然心态时常崩,但好在很顽强,上头交代的任务没做好,就加班加点的做,压力大了就哭一会儿,哭舒服了,就擦干眼泪继续做。真像当初考研的时候,一边背书一边哭,哭完了继续背。
努力真的有用。连枝在律所实习一个月之后,渐渐熟悉她所在团队的业务流程,做起事来,也比刚来时好了很多。
她每天忙到昏天黑地,这样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就没有时间去想祝丞结了。
十一月底,北城下了一场鹅毛大的雪,寒气逼人。
饭店内暖气大开,酒桌上,阔气的老板和律师高谈阔论,连枝默默吃菜。
今天要下班的时候,领导突然叫住她,说要她陪他一起去见客户。连枝一开始还以为是在什么商务场合,没想到直接来了饭店。
领导说,如果签下这家公司的单子,所里营收会很不错。可这样重要的单子,带她这个小实习生去干嘛呢?
领导使眼色,叫她给客户倒酒。
客户吃累了,靠在椅子边,觑着倒酒的小姑娘,脸上还有学生气,一看就单纯得不行,不像那些老油条,欲望都写在脸上。
“这小姑娘是你们所新来的律师?”弯腰倒酒的时候,连枝的长发从肩侧滑落。
客户伸手,捻起她的发尖,在指尖缠缠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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