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上了车,点开了音乐播放器,从车载音响中,又有一首歌传出来。那又是亚当·兰伯特的歌,《; ; from me》。
他本来先把简安的礼物带回自己的家,因为估计顾遇得先应付家长,还有自己的未婚妻,加上今天的事,可能没有心思去接收什么礼物。
吉他的琴弦在车内游荡,亚当·兰伯特唱着恳求的歌词:
Hey, slow it down
嘿,等一下,
; do you ; from me
你想要我怎么做?
; do you ; from me
你想要我怎么做?
Yeah, I'm afraid
是,我很害怕
这一通闹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暖黄色的灯光从车窗照进来,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的长相也是极好的,和他哥一样,常年一副眼镜。两兄弟如果站在一起比较,顾遇看起来要比顾时成熟许多,而顾时,带着阳光与爽朗,还有一些尚未褪去的青涩。
或许是因为那点还没褪去的少年意气,导致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把车停在路边,戴上蓝牙耳机,拿起手机,拨通了顾遇的电话号码。
“喂?哥?今天什么时间有空?能上你家找你吗?”
那边的顾遇问了几句,顾时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红色包装袋上:“嗯,有事,比较重要的事。”
他想到简安那道孤单的身影,心想着,有些事,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顾遇回去以后,也不是很好。他因为简安的事情方寸大乱,又不得不稳住心神安慰简爸简妈。他还必须给江兰芝一个交代。在离别时,顾爸虽然只和他道别,但这只老狐狸探究的目光,也叫顾遇心烦。
这种时候,顾时打来了电话,说有事找他。顾遇本想拒绝,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思叙旧。可顾时说得慎重,顾遇想起他刚刚送过简安回家,心一动,就答应回家等他。
等顾时来到顾遇的公寓,顾遇打开门,顾时露出了自己招牌阳光笑容:“请我喝个茶呗?”
有那么一刻,顾遇确实想揍他一顿,毕竟他等了老半天,一心只想知道顾时的来意,谁知他上门先是一句要他请喝茶……
行吧,请就请,他顾遇又不是请不起。
等顾遇端上茶,深蓝瓷杯冒着热腾腾的气摆在顾时面前。顾时才拿出了那只红色包装袋,把它放在大理石面的料理台上,推给顾遇:“安姐姐给你们买的礼物。”
顾遇皱着眉,看着那只包装袋。他的拳头又痒痒了,真的很想把顾时揍一顿。
他这样专程来一趟,就为了给他送简安的礼物?
还他妈是简安买给他们“未婚夫妻”的礼物?
顾遇第一眼看到那只袋子就生厌。简安大大方方送上自己的礼物和祝福,看不出她对他的婚事有什么在意。
话说到这里,顾遇都知道自己很幼稚,非常幼稚。他已经选择和别人订婚,却还试图从简安这个女人身上找出一丝一毫能够证明他在乎她的证据。
他自己都知道不应该,可还是觉得那只红色的包装袋刺痛他的眼。
顾时双手抱着杯子,感受着热茶的温度:“安姐姐今天哭得很伤心。”
顾遇一怔。
顾时观察着顾遇的反应,决定加大剂量。他知道,简安肯定是不希望他把自己的窘态告诉顾遇,可问题是……简安现在不在这里呀。
“她还吐了。”顾时很诚恳地说出简安哭泣时的严重反应。
顾遇的心瞬间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狠狠揪住,她怎么会……
“老毛病了。”顾遇蹙眉,口中带着疼惜。虽然是老毛病,却是很久没见的老毛病了。
今天……她哭得这么惨吗?
是因为他?
像看透顾遇的想法,顾时很肯定地说:“今天你那句话以后,姐姐哭得真的很伤心。”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简安最后的话说给顾遇听,可想了想,改口说的是:“哥,人生只有一次,错过会抱憾终身的。”
这句话他对简安说过,简安却不在乎。他试着想给顾遇再说一遍,如果顾遇也和简安一样,认为错过便错过了,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万幸的是,顾遇听到这句话,没有马上反应,而是静静沉思。
他哥还在犹豫,这是个好现象。
过了一会儿,顾遇轻轻吐出两个字:“谢了。”
顾时松了口气,笑着说:“没事儿。”
顾遇叹着气,拉过了那只包装袋:“我会把它交给……”
交给谁?交给江兰芝?
一想到要把简安的礼物分享出去,顾遇就觉得别扭,非常别扭。
而顾时只是说:“随你。”
礼物送出去了,怎么处理是顾遇的事。但是如果顾遇真的交给江兰芝……他哥不会这么干吧?顾时忐忑地揣测。
顾时喝着热茶,和顾遇聊起了近况。一杯茶结束,他打算告别走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停在椅子上:“哥,安姐姐好像……有点奇怪。”顾时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样的形容词。
“嗯?”
“我原来以为安姐姐喜欢小孩呢,”顾遇想起简安今天的表现,把她看到顾念聪时候的样子描述给顾遇听,“从前姐姐来找我玩,我还以为她真的喜欢小孩呢。可谁知道,今天她居然说……”
“你哪只眼看出我喜欢小孩?”
顾遇一听,眉头皱得更紧。简安对他没说过这种话,也许是没机会,这样想,他确实没有……
顾时歪着头,回忆着过去,沉沉一叹:“哥,抱憾终身的滋味……不好受的。”
看着顾时这副模样,顾遇很想问:“你试过?”可一想,那或许是顾时自己心头的旧伤,还是不要主动提及的好。于是,顾遇只是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顾时的话。
同顾时在门口告别,他转身进了厨房,看到料理台上那只红色的包装袋。他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打开了那只袋子。
这份礼物的包装很精致,从外表就能看出这份礼物价值不菲。等打开层层的包裹,开启盒子,里面赫然是两只腕表,明显是一男一女情侣款。
要找到这份礼物的价格并不难,包装袋和包装盒上都印着浪琴的Logo。他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都没费什么心思,那对腕表的价格很快就找到了。
那对腕表是当季的最新款,图片和价格贴在顶端最显眼的位置。
他惊愕地看着那对腕表的价格,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可他没看错,他看得清楚的很。
“艹!”他狠狠把手机甩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手机很委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台面上滑出了老远。
顾遇很难说清楚他看到价格后那些复杂的心情,他只能一拳砸在台面上,发泄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怨气。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那对腕表的价格,即使是他的工资来说,也只能支付大半。简安多少工资,他心里清楚得很。她哪儿来这么多钱,付掉这么一大笔的款子?
她哪儿来这么多钱?
简爸简妈给的?很有可能。也许简爸简妈会给女儿报销。
信用卡?不会,她没那么高的额度。顾遇也相信这个女人不会愿意自己背上这样一大笔债务,那钱就算分期每个月都要还不少的数。简安不会愿意背上这样一笔债务的,她每个月要存……
有叁个字跳了出来,震惊着他的心。
他想到那叁个字,浑身颤抖。他下意识地想否定:这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
怎么可能……
可是这一切都是无用的,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生了根。回忆涌来,提醒着他,那笔钱对简安的重要性。
有一年,那时候简安工作还没现在这样久。他接她回家吃饭,她喜滋滋地看着手机,一脸心花怒放。
“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他好奇地问。
“这个月的钱存进去,我的养老本就破万了!”她美滋滋地把手机捧在胸前,乐不可支,好像那手机就是她的养老本。
“养老本?”
“养老的钱啊。”
“我艹你现在就开始存养老钱了?”
“那是必须的。”
“不是,养老的钱至于这么早开始存么?”
简安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事儿就得早。”
“可也才破一万……”后面的话顾遇都不想说下去,那才多少钱,值得她这般高兴?
“有钱富二代大佬麻烦闭嘴,”简安不客气地说道,“你等少爷哪懂我们升斗小民,嘁。”
顾遇想起了那段回忆,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苦涩地咽下口水,他不愿意他的这个猜想是真的,非常不愿意。
不会吧……她不会吧……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简安你这个智障……”顾遇愤愤地骂着,好像不骂她一边,难消他心中之恨。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像被什么人狠狠扼住了脖子。
她不会……她怎么会……
她为什么……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压不下去。它一遍一遍折磨着他,拷打着他,叫他良心难安。
他的手哆嗦着,想去触碰那对腕表。快触碰到的时候,那表太滚烫,烫着他的手,他胆怯地收回手,再不敢去触碰那块表。
他的眼眶充血,低声一遍一遍念着简安的名字。
“简安……”
他不懂她,搞不懂这个女人,他不明白她的想法,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直白地告诉他她到底在想什么。
“简安……”
他想起简安今天看着他的那副神情,想起她隐藏的半边脸,那隐约闪烁的晶莹。他以为他看错了,他没有看错,是他错了。
“简安……!”
越喊她的名字,心就越痛,心越痛,则越迷茫。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知道,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打破她和他之间的僵局。
她今天,已经是那么戒备地看着他了。
她的那双眼在说:不许碰她。
心痛到极致,呼吸难以顺畅,胸口剧烈地起伏,顾遇想,干脆冲去简安家,揪住这个女人,逼问她她到底在想什么算了。可是不行,那样会吓坏她,吓坏她,她就真的不会再对他敞开心扉了。
他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遍,才把情绪平复下来。等稳定以后,他疲惫地取过手机,打开了微信,点开江兰芝的名字,在对话栏里飞速打下了一行字。
江兰芝和他似乎心有灵犀,同一时间,两个人的消息跳出在彼此的微信中。
顾遇:明天约个饭吧?
江兰芝:明天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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