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死都是痛苦。
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楚眠站在那里,观察着方雪的神情,慢慢走过去,双手按在桌上,俯下身,一双眼冰冷地看向她,“你找不到别人说了。”
“什么?”
方雪怔住。
“在行刑前,不会再有别人来看你了,你要说什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楚眠盯着她一字一字道。
方雪被蛊惑得几乎要开口,被手铐铐住的手缠在一起,她干咽了下,又问道,“小眠,你肯再叫我一声妈妈吗?”
如果她肯,就说明楚眠对楚家还未失去所有的心,说不定她能搭救小醒一把。
闻言,楚眠的目光定了定,随即冷笑一声,“您的母爱,我承受不来。”
“……”
方雪呆呆地看着她,有些绝望。
她不会帮小醒的,她不会的。
“你不想说,就把它一直烂在肚子里吧。”
楚眠态度漠然地说道,从桌前直起身来,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回头,只见方雪还是那样坐在桌前,双手交握着,握得很紧,一张苍白的脸上无助而绝望……
这个女人,曾经承包了她对家人的所有期望。
最后,也全都收回去了。
楚眠感觉得到方雪有话要和自己说,但自己的反应让她不能毫无顾忌地讲出来。
讲不出来又如何,这一声妈,她不可能叫得出来。
楚眠站在那里看着方雪,看着自己过往的痕迹,点点滴滴,像一格一格的胶带被拉扯出来,再慢慢撕碎。
最后,什么都不剩了。
楚眠没再回头,坚定地往外走去。
走廊冗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侧是冰冷的建筑,一侧是架着高高铁网的空地。
监狱里的风都是透着肃杀。
楚眠一步一步往前走,迎面走来两个狱警押着穿短袖灰色囚服的男人。
男人约摸27、8岁左右,短寸的发下一张脸上五官端正,却有着两道看起来十分怵人的刀疤,嘴唇抿成一线,脚下拖着脚铐,行动艰难,双手垂在身前,右手手腕赫然戴着银色的电子锁环。
时间像放慢的镜头。
擦身而过的一瞬,男人抬眸瞥了一眼,待看到楚眠时,眼中掠过一抹震愕,但他很快垂下眸,当什么都没看到。
楚眠从他们身边走过,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
“你们好。”
楚眠回过头,微笑地问好。
被狱警押着的男人身体一僵,两个狱警转过身来,脸上戴着口罩,不解地看向她。
楚眠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两位好,我是公法会的,我今天来监狱里送文件。”
公法会会送一些文件到监狱,但她没来过。
狱警看一眼她的工作证,见她是公法会的,顿时客气起来,“原来是公法会的,你好,这么年轻就进了公法会,前途无量啊。”
“您过奖了。”
楚眠微笑,看着格外的清纯友善。
另一个狱警看着她,恍然大悟地扬声道,“我认识你,上过电视的那个学生,你可真是了不得。”
两个狱警和她热闹地说着,唯有中间被押着的男人站在那里,低着头看地面,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一样。
“这是……”
楚眠随意地往男人身上一瞥,故作疑惑。
“新的法律不是下来了么,这是贫民窟的逃犯,判死刑了,这不,我们带着去吃最后一餐。”狱警说道。
死刑?
今天执行?
楚眠纤细的手指握拳握得更紧,但脸上什么不显,笑着道,“那巧了,庄议员正要我写篇关于贫民窟的的报告,真是难为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采访他?”
“这可是贫民窟出来的,你年纪轻轻的还是别吧。”
狱警指指自己脸上的口罩道,活像身边押的是个传染源。
“没事,我就想做个报告,两位通融下,就借个吃饭的时间,不耽误你们。”
楚眠微笑着道。
公法会在国内的威慑力一向很强,两个狱警也不想得罪公法会的人,看她一个女孩子更是没什么杀伤力,便道,“那行,不能聊太久,一会就行刑了。”
“好。”
楚眠点头。
被押着的男人始终低着头,好像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动静。
楚眠跟着两个狱警往前走去,走到一个四面是墙的隔间,里边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碗没有任何热气的面条。
这就是男人的最后一餐。
楚眠看了一眼,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钱,递给狱警,“能不能麻烦你们给他弄一餐稍微好点的?”
“你还要给他买餐啊?”
狱警嘲弄地道。
“怎么说我也要采访别人,就当采访费了。”
楚眠笑着道,直接将钱塞在一个狱警手里,“买个鸡腿吧,吃顿肉。”
这叠钱够厚,说是餐费,但就是买天琼玉露都要不了这么多,剩下的钱给谁很显然。
“行,你人好,趁还有点时间,我给他弄点好的去。”
说着,一个狱警拿着那叠厚厚的钱乐呵呵地往外走了。
“你不错,临死还能混顿好的,还能见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另一个狱警将那男人狠狠按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别到最后了还给我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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