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小没良心的,这你都记得住?原曜也还记得?”许卫东抬手想揪他儿子脸蛋一把,结果人往后仰了一下,不让揪。
“记得吧。这种事儿都是伴随一生的,哪能忘记啊。”
许愿偷看了一眼厨房里那个默默洗碗的高大背影,心里忽然像有根鞭子,抽得他疼。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那个默默转身躲着哭的背影特别小,还抖呢,像抖了一地冰凉凉的雪花。
盯了一会儿,原曜的背影变成重影了,许愿眯了眯眼,往前走一步,想把人看得再清楚一点。
原曜恰恰也是这个时候转身。
他手上的洗洁精泡沫才刚刚洗干净,掌心里全是水珠,腰间没系围裙,衣服却半点儿没沾上,一尘不染的,和他这个人一样。
他抬头往客厅望,也看到了许愿。
盯着自己发呆的许愿。
许愿触电似的一怔,想要赶紧挪开目光,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结果原曜没挑衅他,也没冲他用眼神竖中指,反而笑了,笑得好像和以往有点儿不一样。
“啊……”
许愿猛地转身,迎面又撞上拿着遥控板的亲爹,耳朵红得像充血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开始胡说八道:“什么味儿?谁家又种了栀子花啊。”
“没吧?”
“真有。”
“嗬,”许卫东一脸懵逼地跟着动鼻子,手里抄着本军事杂志,双手被在身后,从一楼客厅的阳台往外望,“我儿子怎么长一狗鼻子。我怎么没闻到呢?这季节哪儿来栀子花啊。”
洗完碗之后,许卫东和于岚贞知道两个孩子要开始复习看书了,便商量着一起出门散散步,消消食。太久没有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夫妻俩一时间还有点儿不习惯这样慢慢的节奏。
许愿在客厅里陪他*妈聊了一会儿天,就被于岚贞赶回了房间里关上门攻克理综。原曜犯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一回房间,看见许卫东正站在卧室里。
“许叔。”原曜对许家能够收留他这点是非常感激的。
“你坐,”招呼着他坐下,许卫东坐上了书桌前的软凳,“你岚姨也跟我说了,说家属区里的人都说你们俩关系不太好,班主任也来电话说在学校里相处也不太愉快。但叔叔想,你肯定有你的原因。”
“嗯。”原曜坐在床沿,没什么表情。
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看得出来,书桌、凳子,全是新的,包括床也是专门有人收拾过的。
原向阳说,这些都是岚姨和许叔拜托熟人提前就收拾好了的,那段时间可能许愿被疫情憋疯了,解封后天天出去撒欢、出去野,也没进客房,没把这些小变动放在心上。
许卫东微微一点头,心里已经对这俩孩子水火不容的关系猜了个大概,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继续道:“许愿知道你爸是干什么的吗?”
原曜愣了半秒,随即坦诚回答:“我没告诉他。”
“怎么不说?”
“我觉得没必要说。”
“嗯,这些事得你自己决定,”许卫东打量了一下这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忽然就想起原向阳了,叹一口气,道:“你爸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从广西回来,估计这会儿都一口南普了吧。那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还说让你抽空去看看你妈。”
原曜沉默半晌,点头:“好。”
答应得倒是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如果不是他爸妈真的离婚了,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原向阳也会不想认他。
夫妻本是心连心,他们之间根本不该有关于孩子的某些秘密。
原曜永远记得初中时,妈妈自私翻阅完他手机网页浏览记录后的表情,震惊、愤怒,甚至是从喉咙呼之欲出的恶心。
他在妈妈超强的控制欲下感觉到窒息,又在成长的年岁中悲哀地看着自己身上倒映出父母的影子,那些不好的东西像岁月的藤蔓,是原生家庭给予的宿命,紧紧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往深水区拖拽,他得靠自己拼命扑腾才能浮得起来。
他对许愿的控制欲是不健康的。
面对兄弟的儿子,许卫东也有许多说不出口的,父辈给予小辈的话,他望着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原曜,压低了嗓门,带着些小心翼翼:“那叔叔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许愿,是真的合不来?”
“我不讨厌他。”原曜说。
“讨厌,这些队友会不会玩儿啊?”
听外面没什么动静,许愿还以为他爹妈出门遛弯儿了,放低戒备,把电脑给按开要打游戏,还设了闹钟打算放松一会儿。还真是一两个月不吃爸妈做的饭就想念爸妈的菜,几天不玩儿游戏就想念队友的菜了。
他刚刚选好英雄开局,房间门被敲响了。
“进来!”
喊完这一嗓子,许愿第一反应是收键盘关电脑,但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原曜,松了口气,一边操作一边问,“怎么了?”
连麦队友问:“谁啊?”
“我儿子来了。”许愿说完,感觉耳旁一阵风,马上缩了缩肩膀。
果然,一个小抱枕砸到了背上,不疼。
许愿“哎哟”一声,头戴式耳机被自己吓得掉了,扶好耳机继续打,回头看门口也没人了,原曜跟幽灵似的,出现一下又消失。打着打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前自己和好哥们儿连输了一把是谁的锅都能打起来,赢了是自己带飞输了是对方菜,现在打游戏的时候被这么一砸,许愿却完全没觉得烦。
“……”
神啊,我不会来真的吧。
他动了动喉结,紧张地抿了一口冰水。
本以为水的凉度能让内心的燥热降下来,结果丝毫没有半点儿作用。喝完水,因为他开小差,直接被击杀了。许愿趁着这死掉的时间间隙,决定拿一个最铁的兄弟做实验。
他抓过手机,点开顾远航的微信。
打了个字后,他又添两个字掩饰自己的尴尬。
许愿:——宝。在吗?
阿航那边隔了几分钟才颤抖着回复了一串问号:——?????
然后许愿继续打游戏,没空搭理顾远航。
顾远航又发消息来:
——怎么了,宝贝!
——谁欺负你,哥哥替你报仇。是不是原药?
咦,怎么觉得有点恶心?
许愿望着“宝贝”那两个字陷入沉默,没想到有点儿无法接受被这么叫。估计顾远航也被自己喊得毛骨悚然,平时不是叫愿愿就是叫死狗、sb的,什么时候叫过宝贝、宝这么黏糊的啊?
看了一眼又被击杀的自己,许愿叹一口气,给顾远航回:
——是曜!!!
第n次。
许愿已经是第n次纠正这个字了,顾远航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打字图个方便,怎么快怎么来,结果偏偏许愿这轴人每次都要跟他较真儿。
他有点想不明白,于是连发了两条微信过去戳许愿的痛脚。
——靠?
——原曜又不是你老婆,你那么计较干什么
“……”
被这两条消息惊得瞳孔地震,许愿第一反应居然是在想,怎么不是了?
他和原曜同吃同住还是同学,还互相给对方买早餐,还有天台作为约会地点,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让原曜当老婆!
一米八七,一百五十多斤的老婆。
好可怕。
许愿打了个寒颤,想一棒槌敲在自己脑门儿上让自己醒醒,再拨通电话过去骂了顾远航一顿,言辞也很勉强,无非就是小尖牙露出来狐假虎威,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要是被原曜看见了阿航别怪他心狠手辣我救不了你!
顾远航还觉得挺好玩的,跟许愿说,男人么,不服就干,谁怕谁啊,整座凤凰山就你个怂包最怕他。
“我才不是怂包。”许愿不认。
“原曜可不这么觉得。”顾远航理性分析。
朝椅背上仰了仰身子,许愿尽兴地伸了个腰,嗓音也慵懒着,“你少背地里说我们原曜坏话。”
“我们原曜……”顾远航听许愿话说得特别自然,也不知道他是抽了哪门子风,惊得一身鸡皮疙瘩,“有本事你当着他面这么喊啊?”
“那还是算了,我是怂包。”
想了想那张零下二十四度的脸,许愿无言以对,非常丢脸,心想还不止我呢沙盘也怕他啊,给顾远航狂发二十个炸弹表情,毫无半点威慑力,不起作用。
顾远航还说,沙盘有次在街道外的墙根儿边撞见了一次原曜抽烟,之后便对大哥哥那颓废厌世、桀骜不驯的装*逼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临阵倒戈,简直快愿意当原曜的小弟了。
有次沙盘在家属区公交站牌底下叼了根狗尾巴草,学原曜,被沙盘他妈揪着耳朵骂了半把个小时。
家属区位置比较隐蔽,从三环外进来还要走几十米长只能过车的羊肠小道,许愿记得小时候道路还挺宽敞,这十来年无人专门看管打扫了,草堆长得杂乱,有些植被窜了人腰那么高,倒还是挺隐蔽的一处地方。
许愿对香*烟是真不太感兴趣,觉得那味儿呛,难闻,给顾远航下了通牒,说你别跟着原曜学。
顾远航从鼻子里笑了笑,说:“我学他干什么?”
许愿撇了撇嘴道:“你别碰烟。”
知道发小就是个心软病的操心命,顾远航也不多说了,点头连忙说知道知道瞎担心什么?
原曜来家属区有两三个月了,像忽然出现在许愿身边的定海神针,占了自己的位置,顾远航心里有点吃不得味儿,不太看得惯他,却又有点犯怵。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学习又紧迫,不容自己多想。
挂断电话后,许愿对着已经结束的对战详情界面发呆,突然觉得这些数据像一团乱码,他有点看不懂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也对原曜说出这样的话呢?
他一定好好说,轻言细语地劝,说能不能不要抽烟啦。实在想抽也行,等再大点儿再碰这些东西呗,现在还没完全长大呢。
他也想不明白,原曜这人对自己在酒吧接烟的反应那么大,怎么换他自己就能了。人都说借酒浇愁,烟也消愁,他或许是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吧。
其实在原曜那儿,抽烟确实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时间给他留了太多措辞难以下咽,他需要把情绪释放出来,就像把烟散在了风里。
最近他又开始夜夜做梦,但还好他睡眠浅,入冬风大,半夜常有风刮过树梢的响动,或者谁家衣架子刮丢了,都能把他从噩梦的深渊中扯出来。
以前原向阳还不是在广西,而是在云南,在临沧、普洱、保山、德宏等地都待过。
那几年滇缅边境不太平,危机四伏。
作为警方,稍有不慎都容易丢命,那会儿毒贩脑子也好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戒备起来,任务并不好完成。
在一次不慎暴露身份的活动之后,原向阳的化名也被一些毒*贩所知晓,对于他来说,被威胁到家庭是常有的事,那些人连他没有老婆都能打听到,自然也把目标放在前妻和独子原曜身上。
天台见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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