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潮汐绝对不会再龟缩在贫瘠苦寒的魔域。
图跪地,悲痛道:幻尊者重伤。木尊者,土尊者、火尊者,三位尊者陨落了。用幻境欺瞒一界,只有尊者境的幻尊者能做到,他虽然不善于正面战斗,还是派他去了修仙界。
魔域尊者就是修仙界的仙尊。
他们屠了仇家,付出了三位尊者的代价。
即便是摩多耶早有准备,还是指尖一颤,他看向图:解释。
最多陨落两位尊者,怎会!
图低头:火尊者怕仇家老祖破了幻尊者的幻境,善做主张的和仇家老祖同归于尽了木尊者被仇家长老联合打成重伤,几位尊者使命达成撤离之时鸿雪仙尊追了上来。提到风辞月,他肌肉紧绷,不自觉抽搐,他先杀了重伤的木尊者,又重伤了幻尊者,土尊者让我们走,独自迎敌鸿雪仙尊。
土尊者没回来。
图不想流泪,他认为这是懦弱无能的象征,但他此刻就是泪流满面:主上我们这场仗,他们打得值吗?
三位尊者啊。
摩多耶平稳下心绪,似是看穿了图的心思:值。
他眼神锐利,颇有王者风范,他们不会白流血。鸿雪仙尊风辞月。
此人是魔域大敌。
他不除,魔域永无安宁之日。
魔域跪的太久了,必须要站起来。要流血只有血,只有痛,才能让魔域众人明白,不奋起,迟早消亡。
摩多耶要扳直魔域的脊梁。
就这个潮汐,只能战死,绝不跪着生。
韩老魔其实也想过扶持摩多耶,但忍冬出现了,他将此事告知忍冬,问忍冬:少君有什么看法?
忍冬没有直接回答:那家伙太狠了,三位尊者啊。少年仰头,韩爷爷,魔域到底有几位尊者?
魔域尊者只有十一位,修仙界仙尊过百。
韩老魔眼神闪烁,笑眯眯道:少君认为呢?
忍冬掰手指:我读了通史,目前存疑的有三十五位,我觉得他们是在装死。尤其是上个潮汐,我们败的太快了,魔界的尊者就跟纸糊的一样,不正常。
三十二位,现在还剩下三十二位。又死了三位,魔域表面上的尊者就剩下了八位,其实还有三十二人,韩老魔看着忍冬惊讶的表情,但他们许多人都在沉眠,少君,即便他们醒了,也就只能上一次战场。
那些尊者都太老了,老得再上一次战场,就得坐化。
跟忍冬预计的差不多。
他话音一转:韩爷爷不是问我该怎么办?少年目光灼灼,分组行动,六人一组,同时行动,保证不出一点声响,截杀小仙洲的仙尊,统统换成我们的人。修仙界的仙尊多是独来独往,当然,在此之前,一定要除掉一个人!
韩老魔问道:谁?
忍冬坚定道:神算子。魔域必须杀了他,这次也肯定是他察觉到了异常。
神算子最近一直和风辞月一起风辞月哪能这么巧的碰见了木尊者他们?
韩老魔感觉到了忍冬的杀意,他俯身:您的意愿。
*
*
谢玉回到了剑宗。
他去祭拜花寻路是衣冠冢,花寻路尸骨全无,只能立衣冠冢。
天色昏沉,雨丝斜斜扫下,显得坟包有些清冷。
谢玉带了酒,提着酒壶浇下:这酒有些烈,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他垂下眼,细密的睫毛在雨里染上了水汽,他有些恍惚,走了也好。凌微道君不在,花寻路大抵是想去找他了。
两千年,元思。
元思出来了。
他身影稀薄,手上撑了把伞,没出声。
谢玉在看他。
他唇色有些淡,眼睫漆黑,衣袍雪白:你可知情爱?
仇灵均是,风辞月是,花寻路亦是太过浓烈放纵。
注视着谢玉的眼睛,元思握着伞的手紧了下,他想,自己原应是,不知。
他也没动过情,没经历过爱恨。
谢玉的睫毛又颤了下。
元思以为他在伤感,又见他出手击散了细雨乌云,露出一方艳阳晴天,浩然的灵力滋养着草木,山角开出了百花,芬芳妍妍,姹紫嫣红。
花寻路不是哀哀切切之人,她喜欢的是烂漫的百花,平生所爱所恨,无不张扬热烈。
您放心,我很好。
谢玉这才跟花寻路道别,他道,走好。
第42章 神机门(2) 要到沈春归了
仇家没了?
谢玉站在花丛后面, 默不出声。
上辈子没有这事。
交谈的弟子还在继续。
仇灵均也太惨了,他才去嘉州, 家族就哎,也不知道咱们剑宗会怎么做。
这摆明了就是在挑衅我们。
仇灵均不是和家族断绝关系了?
血脉亲缘,哪能真的断?再说,魔修会在意?他们就是想激怒我们。
能怎么办,真的杀到魔域去?
说是说,去是不可能的。魔域设有禁制, 仙修进去会被压低一大阶,就连鸿雪仙尊进去一旦被围攻也有陨落之危,剿灭魔域的代价太大了。
总不能不管吧。
不能不管。仇家被覆灭我们不管总有一日,剑宗被覆灭, 也不会有人管。
呸呸呸, 你说什么胡话!
我剑宗可是沧澜第一!
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
唇亡齿寒。
修仙界各自为主, 势力分散,远远没有魔域统一,这也是魔域即便衰败了几个潮汐还能龟缩一隅苟延残喘的原因。仇家的老祖陨落了, 仇家就得消失。若出事的是剑宗掌门和几位核心长老, 那剑宗众人就会如丧家之犬, 颠沛流离。
顾虑太多。
但也是由于修仙界没有严格的尊卑阶级制度,才百花齐放,万家争鸣,造就了无数人杰和崇高的道义,利远远大于弊。
这个潮汐, 修仙界总体呈败势是因为安逸太久了, 魔域蛰伏太久了。
剑宗上空滑过几道剑芒。剑意凌厉, 气息浩瀚如海。
看见的弟子纷纷低头行礼,目含敬仰。
剑宗第一人,鸿雪仙尊,风辞月。
无霜,来缥缈殿。
谢玉耳边响起一声传唤,他垂眼,知道了。
接到消息的不止谢玉,缥缈殿里候着许多人。
凌询见风辞月受伤了,皱眉道:神算子那老鬼怎么说的?怎么就你一人去了,鸿雪,你这伤要养几日?
仇家被灭,他们不能坐视不管。经商议,他们要主动掀起两界山之战,屠魔域千万军士以慰仇氏在天之灵。到时候还需要风辞月压阵。
风辞月仍旧是一身月华。
他提剑,轻描淡写道:无碍。
云不弃接到了神算子,才进来就眉开眼笑:杀了两位尊者?鸿雪,你可给我们剑宗长脸了。
神算子紧随其后,歉意道:我没料到魔域竟然派来了四位尊者。他更没料到风辞月能留下两位。可风辞月的修为到了这种境地,为何还不飞升?他在心里叹气,麻烦大了。
风辞月望过去,平静道:无事。只是小伤。他略微思考,届时我可以出战。
候着的众位剑宗弟子皆是近些年来的佼佼者。
弈洛灵竖着耳朵,激动的传音道:两位尊者?是我想的那样?鸿雪仙尊好强!吾辈楷模。她的修为什么时候能到鸿雪仙尊的境界。
黄醉也是震惊,同时还有些感慨:我老祖怕是不愧是风氏。
他出身名门,在剑宗近百年,还是习惯站在家族的层面上看待问题。风氏,沧澜第一氏族,无论是仇氏,还是黄氏都差之远矣。
剑宗第一人风辞月就出自风氏。
风氏一族恐怕就有不下五位仙尊。
云不弃很少参与这些费脑子的事,他嫌麻烦,欣赏着晚辈或震撼或敬仰的打量,他瞥到了似乎还是无动于衷的谢玉。
不太对劲。
谢玉是鸿雪的徒弟,不说要以师尊为荣,至少会有一点高兴,他颦眉,直接传音问了:无霜,你在想什么?
谢玉看过去,坦诚道:在想师尊何时得道。
云不弃一噎,他也思量起来。
是啊,鸿雪都这么强了,为何还不飞升。喜悦转为担忧,他不再管谢玉,提议道:鸿雪,要不等下你别去了。好好养伤。他顿了顿,经此大战,你应该有所感悟,去闭关修炼吧。
风辞月明白云不弃的意思:小伤而已。不等云不弃再劝,我自有打算。
这次无霜也会去两界山,他不放心。
得亲自看着。
云不弃不好再提。
凌询则看向谢玉他们,他笑容温和:你们进宗也有百年了。这些人他眼里还是孩子,但是世道如此,他话音一转,严厉道,该见见血了。你们都应该听长辈提过两界山。
两界山。修仙界和魔域的交接之地,名副其实的绞肉场。每百年就有大批各宗弟子前往参战,年年都有不归人。
百人征战一人回,累累白骨堆高地。
赤地万里无草色,血色漫漫雪连天。
你们之前参与的历练、秘境、宗门大比都是在修仙界境内,你们还没真的见过血,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酷。凌询提起这事总是又悲伤又骄傲,我剑宗弟子是迎战两界山的主力,我们自开宗立派以来一直站在抵抗魔域的最前沿。你们不是总在宗门看到来去匆匆的师兄师姐们吗?是的,他们一直往返在两界山之间。
到你们了。
*
*
修仙界决定提前发动每百年一次的两界山之战,说是百年,其实因为修仙界处在上风,战事没以往的潮汐那么频繁了,差不多是一百五十年、或者一百八十年发动一次。
这次往前提了五十年。
两界山,以山为界,分割两界。驱不散的厚云,冰渣般的碎雪,这里有着修士都难以阻拦的寒意,要喝一种用炎米酿的酒。
这里的修士几乎人人佩着酒囊。
剑宗驻扎地,几人在说笑。
要有新人来了。
这么早?他们才多大,不会才百岁吧!毛都没长齐来什么两界山。
这又不缺人,宗门咋想的。
他们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不吵着回去?
关键是能活下来多少?
太早了,何必。
一个潦草的丧逼帅大叔走了进来:什么怎么想的,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还早点超生呢。
诶呦。黄耀。相熟的人打起招呼,你怎么又回来了?
临天打趣道,你不是说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
黄耀拉着脸:宗门更可怕。
示警那老头子想把衣钵传给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要的是游山玩水,快意人生,谁想天天对着一群刚入宗的小崽子当爹。
哈哈哈。临天打趣道,这可就是你不知好歹了,那可是剑宗的长老位啊,还是一峰之主。他和黄耀是好友。
也有人阴阳怪气:他就是不知好歹。
贺子昂就是跟黄耀不对付,他觉得黄耀这人除了天分尚可,简直就烂泥扶不上墙,不知道长老相中了他哪里。
临天挑眉,但笑不语。
黄耀也不废话:看招!
对待贱人直接动手就行。
谢玉等人到来之时看见了一只参天草鞋,草鞋压着一个人,那个人全力抵抗,脸都涨红了,嘶吼声咆哮:黄耀!
弈洛灵没看懂,愣住了:这是什么法门?
那鞋子是法器?
人才啊。
黄醉认出来了,嘴唇抽搐,疯狂咳嗽:咳,咳咳咳。
二叔,来人了!别浪了!
临天这才看到新人来了,他扫了眼,目光落到某个人身上时滞了下,剑宗这一代出了位名人,好像叫谢无霜,应该就是他了:师弟师妹来了,快,请坐。
沈春归也没来过两界山,他修为有些低,受了些风寒,脸色潮红。
青年声音温和:这就是两界山?说是营地也只是简陋的帐篷,生了堆火,众人都是席地而坐,他转身,笑道,无霜,又见面了。
有段时间没见了。
谢玉嗯了声,他神情一直很冷。
要到沈春归了,他的至交好友。
沈春归伸出白皙的指尖烤着火,望着道道流光,感慨道:真的来了好多人,等会要不要去叙叙旧?他见谢玉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道,怎么了?
他眉眼温润,青衣绣着翠竹,风光霁月,我脸上是有什么?
谢玉递过去一个酒囊:你着凉了。
沈春归:他有些错愕,认识这么久了,无霜好像还是第一次关心他,不说受宠若惊是假的,他接过,谢谢。
两人的手短暂的接触了下,沈春归感到了一点凉意,他低头,那只手很漂亮,薄薄的皮肉雪白,手背上隐隐泛着淡青色的血管,被火光一照,有些晶莹剔透的脆弱感。
可他知道这是幻觉,
剑宗谢无霜不是弱者,在这个潮汐,无人能出其上。
沈春归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他更知道要克制,否则,正如仇灵均所言,他会死的很惨。眼前人的美丽、强悍,太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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