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大门的密码锁发出愉悦的电子音,萧游提着大包小包一脸期待地打开门,就看到林琛倒在门边。他慌了神,把口袋扔在一边,一把将林琛横抱起来,平放到沙发上。
“阿琛,你怎么了?”萧游很着急。
“嗯......”
萧游的手摸到林琛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滚烫吓了他一跳。他连忙将林琛抱到卧室,小心地平放在床上,解开他扣得严严实实的家居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再用水浸了一根毛巾,替他擦了擦脖子和脸,又拧干放在他额头上。林琛烧得厉害,白皙的脸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迷迷糊糊地呓语。
萧游从床头柜找出耳温枪,一测体温竟然39度了。他赶紧翻到备用医药箱里的退烧药,仔细看了一眼日期,又倒了一杯温水才进卧室。他慢慢扶起林琛,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又端起杯子送到他嘴边,小声说:“来,阿琛,吃药了。”
林琛的嘴唇因为发烧结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软壳,他没有主动吞咽,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锁骨,再往下流到衣领深处,直到消失不见。萧游不敢再喂,用棉签一点一点给他润湿了嘴唇,等他的嘴唇终于不再干涩,颜色也慢慢变得红润,萧游又哄他:“阿琛,乖,张嘴吃药了。”
林琛这次乖乖吃了药。发烧让他的嘴唇又烫又软,喂药的时候碰到了萧游的手心,热热的鼻息喷得萧游有点痒。
萧游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又给他盖上一张薄薄的绒毯。做完这些他还是不放心,站起身来想去外面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
“别走。”林琛翻了个身,右手抓住他的衣角,左手抱住了他的腿。
“妈妈,别走。”林琛的声音像带着水汽,委屈地嘟哝。
“我会很乖,你别不要我。”他小小声地乞求。
萧游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重物猛击,钝痛蔓延开来,让他一时连转过身都觉得困难。他不知道林琛到底是怎么从一个软绵绵的小孩变成了现在这样沉默寡言的模样,也不知道林琛到底还有多少从来没有倾诉过的委屈。可林琛抱着他左腿的手又好像带着火,热度从他柔软的掌心传来,穿透牛仔裤,灼得萧游有点失控。
萧游艰难地把林琛抱着他腿的左手掖到被窝里,坐在床边低声给顾医生打了个电话,尽量详细地描述了林琛的症状,又问了很多护理的细节问题。
顾医生感觉出萧游的紧张,他在给萧家做家庭医生快十年了,萧游在外人面前一贯是彬彬有礼老成持重的模样,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过。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想必对萧游来说十分重要。因此虽然症状实在普通,但顾医生还是问道:“需要我现在过来吗?”
“不用了。”萧游犹豫了一下才说,“难得过个除夕。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跟您打电话。”
“好。那我明天一早过来看看。”顾医生又叮嘱他,“记得随时注意监测温度,做好物理降温。”萧游道了谢,一一记下了。
高烧让林琛忽冷忽热,他像被什么噩梦困扰,两簇眉毛拧着,长长的眼睫轻轻地颤抖,在他的眼窝里投下一片青影。他的右手紧紧攥着萧游的衣角,像煮熟的虾似的曲着腿弓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碰就要碎了。
萧游叹了口气,上床把他小心地搂进怀中,用微凉的左手轻轻地抚开他紧皱的眉头,右手绕到他背后,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小时候我睡不好,我妈就是这样抱着我,拍着拍着我就睡着了。阿琛,你别难过,你失去的,我补给你。”
林琛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所在,他在萧游怀里蹭了蹭,依恋地拱了拱脑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睡着了。
萧游就这样抱着他一晚上,怕吵醒林琛,连量温度和换毛巾都没有把手从他背后抽出来。他终于知道,这个人的冷漠只是他坚硬的外壳,保护他一路坚持不懈地向上再向上。他在这个夜晚,有幸窥见了不设防的林琛最柔软的内心,心痛难当又受宠若惊,想要尽己所能,把所有的爱都一股脑儿地塞给林琛,弥补多年的亏欠,再把所有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我要告诉他,我要保护他,再不让他难过。”萧游在新年来临的倒数声中默默发誓,在农历新年的第一秒低头吻了林琛柔软的发顶。
顾医生在大年初一的早上风尘仆仆地赶来,萧游起身去开门,刚动了一下林琛就醒了。
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狭长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一脸茫然地看着旁边的萧游,一时没太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你醒啦?好点了吗?”
“你怎么在这儿?”
“我昨天来给你送饺子,看见你晕倒了,幸亏我来了,你自己发烧了你都不知道。”萧游心有余悸,“你继续躺着,顾医生来了,我去给他开门。”
饺子。对了,昨天是除夕。
[除夕。那张照片。我本来是要走的。]
[后来,是他照顾我?我好像睡了很久。]
[为什么要给我送饺子?]
林琛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模糊记得昨天好像有人抱着他,不厌其烦地低声哄他,有温热的毛巾擦过他的身体,有双手一直温柔地安抚他。
[我是疯了吗?]
[他明明选择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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