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嘭了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门。
“姐、姐姐,那里面是不是有人?”
“你说什么胡话,若是殿下在,怎会不发一声。”
领头的宫婢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头,训道:“别疑神疑鬼的,快去干活,换完了我们还要去别的殿。”
“是……姐姐。”
那宫婢半信半疑、三步一回头看着那扇门。
一门之后,沈离枝捂着嘴,快被吓坏了。
“你瞧,她们不会进这里的。”始作俑者还在她耳边含着气,撩拨。
沈离枝不敢出声,只能摇摇头。
含糊的声音从指缝里溢出,低不可闻。
书房里烛台繁多,外面的宫婢们一时半会还换不完,又因殿内没人,她们就议论开来。
只不过她们议论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离枝。
“……我还听说沈大人升职一事可气坏了不少女官,尤其那萧大人,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平素遇见沈大人也没少冷嘲热讽,这下突然就被压过一头,定然不痛快。”
“是啊,是啊,上边的姐姐都特意关照,近来都要我们夹好尾巴,少去萧大人面前晃悠,免遭到池鱼之殃。”
门外的声音清亮,就是内室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景淮贴近她,低声问道:“萧楚她平日里欺负你?”
“……没、没有。”沈离枝声音低如蚊讷,声音像是颤弦不止,“殿下……”
“撒谎。”李景淮张嘴,在她后颈处就轻咬了一口,那红印在她红霞遍布的后颈压根就不起眼。
沈离枝瑟瑟缩起脖子,这内忧外患,折磨得她都不知道该顾及哪边好。
“……还是沈大人好,沈大人待人宽厚善良,又有包容之心,白杏那丫头命好,跟了她,说不定以后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呢。”
“包容?”
沈离枝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夸赞还是后背被人紧紧贴上,羞愧难掩,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但是她一动,两只手就被同时擒住,压在了头顶。
太子气音轻笑,嗓音低潮,“若说先前是包容,现在你是想挟迫?”
沈离枝脑子嗡得一声,“呜,殿下,求求您……别说了……”
“好,孤不说了。”唇从她的颈侧滑过,确实不好再开口说话了。
沈离枝死死咬着下唇,既盼望着外面的宫婢们快些换好蜡烛,又担心她们离开后自己会落得更’惨‘的境地。
不是说好的,谈正事吗?
一个时辰后常喜才等到太子出现。
长廊上一溜的灯笼打着转,常喜等到望眼欲穿,脚都麻了。
“啊哟,殿下!殿下!”他看见太子步伐不停,连忙拖着麻腿,屁颠颠跟上。
“人抓住了吗?”
“那必须得抓住,还是殿下英明,拦截下了给沈姑娘的书信,要不然就要让他们得逞了。”常喜说着,又有些疑惑,“不过,只抓了一个小子,看起来才十几岁。”
李景淮一下想起一人,当初在奉城也是差点就把沈离枝给拐走了。
如今回了这上京城,在他的眼皮底下也敢行事嚣张。
“飞练?”
“老奴不知。”常喜摇头,“那小子除了说要见沈姑娘以外,一个字也没说,真是个硬骨头,殿下要对他用刑吗?”
“不急。”李景淮眯起凤眼,直视着前方,“从抚州探来的消息,怎么说。”
常喜连忙换了一个沉重的语气,“沈姑娘那个孪生兄长,十岁那年溺亡。”
“溺亡?”
李景淮皱眉,所以她那么怕深水。
“是,但是奇怪的是,当初沈家对外声称溺亡的是孪生子中的妹妹,也就是沈大人,一年后方才又忽然宣称,他们当儿子养了一年多的其实是妹妹。”
李景淮顿住步子,眉心深蹙,“说辞?”
冷不丁看见太子横目看来,常喜吓了一跳。
太子这样子像是想人死。
常喜摸着凉飕飕的脖颈,“说、说辞嘛,说得是沈夫人痛失爱子,突发恶疾,沈老爷为妻着想,将错就错把女儿当成儿子养在膝下。”
把女儿当做儿子养?
难怪沈离枝一个姑娘家,还学过理政治国的学问,又难怪她这逆来顺受的性子。
“更奇怪的事,有人说沈二公子下葬后,第二日去扫墓的人发现那坟土新翻了起来,说是这孪生兄妹生死同命……”
死了一个,另一个会想办法把对方也带走。
“荒唐。”
李景淮觉得气息不顺,像是心头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可不是荒唐,这沈二姑娘可真是可怜人见的,可不是因为这事,就连名字后来都给改了。”常喜跟着点头,觉得沈知府这个操作,太不是个人了。
“所以沈大人这温顺的性子该不会就是因为受这委屈多了,习惯了吧……”
晚风吹得李景淮头有些发胀,他抬手扶着额头,后悔自己刚刚的不知轻重。
沈离枝这个人,自己受了苦不一定会说,却还担心别人不幸。
她关心旁人远比关心自己多得多。
所以她不知痛,不怕利用,也不介怀当个替代。
她的难过,更不会与人说。
只除了他。
她近来还会了说疼、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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