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在这种方面胆子极小。她尤其畏惧类似于丧事的装扮,冥冥中总觉得与鬼神相关,阴气缭绕。但这一次,她难得不算太害怕。
因为从季节和时间地点来看,这应该是她自己,也就是君晚晚的丧事。
有些新奇。
从做任务至今,阿树掰着指头粗略算了算,起码已经在任务里死亡了三次。这还是第一次在任务结束后梦到未发生的事情,而且还恰巧是她的身后事。
虽然小胖桃已经将阿树的灵魂从君晚晚身体中抽离出来。按照他的说法来说,所有任务中的情感都会就此被封存。
但再次看到曾经任务中宿体相关的事情,阿树难免心里有些微妙感。
她想进府看一眼,说不定还能看到君景逢。
长线任务的第三个副本全托了顾晏洲这个老变态的福,顾晚晚被迫成为了孤女。再也没有父母兄长之类的人物站在她身后,无条件的为可怜的小姑娘撑腰。
阿树觉得,她每天都生活在不得不讨好顾晏洲的日子里。虽然算不上憋屈,但总是提心吊胆的,时刻都要注意着顾晏洲的情绪。
对比下来,她哪怕已经没有上一个任务的情感了,都变得开始怀念君景逢这条金大腿的存在了。
无人能敌的强大,又无条件的宠爱妹妹。
唉。
阿树想到这里,遗憾地摇摇头,打算走到府邸正门口走进去。却忽然发现,她此时半个身体已经穿过了君府外围的墙壁,只剩下半条腿还没迈过来。
“……”
“……”
“……”
好的,她收回她刚刚说自己不害怕的言论。
这他妈怕死了啊!
她怎么好端端变成阿飘了!
正在阿树觉得十分错乱,手脚都不知道到底是该进来还是出去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缓慢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阿树暂时不确定其他人是否能看见她。
一时情急,慌乱之下干脆将自己整个人藏进了墙体里面。
君府的外墙做的很厚实,阿树身体单薄,站直后能正好卡在墙缝里。无论是从里侧还是外侧,都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等脚步声远去后,她松了口气,又悄悄的飘了出来。
是的,飘。
阿树发现,她压根不用迈动双腿,就可以非常轻而易举的在半空中飘荡。
不愧是一只阿飘呢。
阿树不再耽搁,熟门熟路的顺着君府的长廊,往君景逢的书房飘去。但刚刚拐过一个弯,她又听见了那个缓慢的脚步声。
是她飘的太快,追上前面的人了吗?
阿树只好再将自己隐藏起来。
然而那个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阿树这次躲在柱子里,她并不能透过实际物体视物,眼前只有黑蒙蒙的一片。只能屏气凝神,希望那个步伐赶紧来。
趁着等待的空隙,阿树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府上究竟有谁的脚步声是这样的。
缓慢,沉重,两条腿落地的轻重还稍微有些分别。像是有一条腿行动不便,要依靠另一条腿拖动着往前走。
可是府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身患残疾啊。
难道来了新人吗?
阿树胆子小,但又好奇心重。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按捺不住,便等着耳边的脚步声从左边移到了右边,推测那人已经从自己面前走过,此时只会有一个背影的时候,悄悄从长廊柱子里探出半个小脑袋,试图去看看究竟是谁。
五米之外,确实有一个背影,快要走到长廊尽头,消失在转角处。
阿树定眼一看。
顿时愣住了。
并不是她猜测的新人。
而是一位许久不见的旧人。
在长廊尽头的转角处,阿树终于看到了那人的小半张侧脸。
倾山鼻,刀锋眉,眉眼深邃,唇红齿白,堪称容色清绝。
只可惜眉目间带着难掩的阴郁冷硬,两只肩膀略微有些高低不平,明显有一条腿无法正常直立。但后背脊骨笔直,行走时丝毫不晃荡。
像是被硬生生从神坛跌落下来的谪仙,落魄狼狈之余,仍有不可磨灭的执念在支撑着他前行。
是顾临川啊……
一袭白衣,比长廊外的落雪还要苍白冰冷,若不是衣袂飘带随着缓慢的步伐轻动,还以为是一尊白玉雕琢的玉人,被放置在了长廊一隅。
他身量极高,依稀又比记忆里少年的模样更精壮挺拔了些。那双往日里澄澈的圆眼,眼尾弧度微微收窄,向上拉长出一道冷冽决绝的弧度。
乍一看,竟有几分现在顾晏洲的影子。
不对——
阿树神色一凛。
如果在此时顾临川的容貌上稍作改动,眼型由充满少年感的圆稚变为成熟男人的狭长,全脸再整体消瘦几分,显现出更为明显的下颌线——
那就是如今阿树这个任务里的顾晏洲。
阿树远远望着顾顾临川。
那双逐渐凌厉无情的眼睛里,冰蓝色的瞳孔幽深晦暗,仿佛连一丝光线都无法穿透过去。
只会被牢牢锁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之中。
呼吸停了一瞬。
而就在这时,本该走过转角消失在长廊尽头的男人,缓缓折身回首,遥遥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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