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
阿树冷眼啐了燕朝桓一口,鼓着嘴懒得理他。
燕朝桓不再闹她,陪着笑脸,哄着阿树吃了几块甜糕,才终于驱散了她眼里的闷闷不乐。
阿树在宫里一直过着单纯无忧的生活,别说生离死别了,从小到大身边的熟人也从未离开她超过一个月。通常是她早上起来想要见谁,午膳过后就能见到她想要的人。
因此,这次薛琅要离开长达一年的时间,无论阿树对他是否怀有男女之情,她都会产生恋恋不舍的情绪。
“你这次要在千岛湖呆半个月,我看你只带了顾琴师一人,要不要再叫些人来陪你?”
朝堂上诸事繁多,燕朝桓只是将阿树送到别院安顿,最迟后日他就要返回宫中,不能在别院陪着阿树。
阿树兴致不高,摇头果断拒绝,“我就算再无聊,也不想宴请一群闺阁小姐,来我的别院吟诗作对。”
燕朝桓也不强求阿树广交朋友,像其他几位公主那般长袖善舞,在京城贵女圈里崭露头角。阿树是他和父皇最疼爱的宝贝,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言谈举止哪里容得旁人置喙。
他伸手在桌案上捡了个橘子,仔细剥去白色脉络后,一瓣瓣投喂给妹妹。
至于顾锦之,现在京城中无人不知他是昭和公主的随侍,将来七公主出宫自立府邸,一定会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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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打算在千岛湖呆半个月就回宫,奈何山里景色着实宜人,空气极佳,溪水潺潺,鸟鸣清脆,也没有深宫红墙里肃穆庄严的压抑感。
故而回宫的计划也就一拖再拖,一直从早春新绿拖到深秋霜降。
昭阳帝也纵着阿树离宫在外,从不催促她回清和宫。端午中秋的时候,他和薛皇后还特意将宴席布置在千岛湖,免去了她下山回宫的车马奔波。
昭和公主自幼体弱易病,太医建议她时常保持心情舒畅,不宜思虑过多,情绪压抑。昭阳帝将千岛湖行宫送给阿树,也是希望她能自由自在,过得开心惬意,远离朝堂深宫的纷争纠葛。
这大半年的日子,阿树觉得自己变成一只快乐的小鸟,每日清晨睁眼看到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午后去千岛湖上泛舟,融融暖风中微波荡漾。
顾锦之一直陪在她身边,奏琴对弈,作画闲谈。
偶尔趁着初一十五,京郊附近小镇上有灯市,他们俩也会故意避开侍卫,独自溜到街上去游玩,过的堪比神仙日子。
重阳节后,山里的秋色愈发浓郁了。
漫山遍野,枫叶红烬。
霜降那几天,皇子王孙同一众高门子弟前往京郊燕华山,设宴围猎。
太子还专门派人来请阿树同去游玩,但围场在燕华山脉的另一边,阿树嫌距离远,不肯前去。
不过,她也吩咐侍女们开始收拾回宫的行装,打算等围猎结束后,在京郊驿站同哥哥汇合,一起回宫。
清晨。
旭日初升之际,霞光破云腾跃而出,宛如野火漫烧,连绵一片,景色极佳。
阿树最近总是浅眠多梦。
一大早就被窗外鸟雀鸣叫声吵醒,倚在窗边软榻上翻书,半垂着眼睫,有几分兴意阑珊。
窗外红枫飒飒,仿佛将世间万物都染成了炽红色。
平日里阿树看到这般景色,常常赞叹山光盛美。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莫名有几分心慌气短,只觉满眼的红色格外晃眼。
本想叫烹云关上窗扇,但更贪恋窗外薄金色的暖阳,疏影横斜洒在矮榻上,斑驳的光影有几分光怪陆离的美感。
索性随缘。
早膳过后,顾锦之如往常一样,来陪阿树打发时间。
烹云和煮雨自觉退到房门外,不打扰两人相处。
掀帘行至榻前,他才发觉小公主面色不佳。一张不施脂粉的素脸有些苍白,偶有阳光洒落,如玉般几近透明。
阿树正捧着一卷书读的十分认真,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顾锦之目露担忧,垂落广袖中的手指微动。片刻后走至一旁桌旁,拾起玉盏倒了一盏茶,指尖轻轻拂过杯沿。
杯中茶水泛起几丝波纹,很快归于平静。
“公主,喝茶。”
阿树这才发觉顾锦之站在面前。她伸手揉了揉额角,接过他手中杯盏一饮而尽。
继而笑着说:“你来了。”
眼前的男子俊美无俦,乌发沉垂如云,玉颜美如雕琢,气质疏离清冷。纵使阿树与顾锦之已经相识一年之久,每次看到他,都还会因为他的容颜,有一瞬间的愣神。
阿树微微坐直身子,来了几分兴致,与顾锦之分享她方才早膳消食时,读的一本新书。
是藏书阁里新收录的孤本经卷,叫《二入四行论》。
她翻开书页,一字一句念到:“经书里有句话我很喜欢,‘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有求皆苦,无求乃乐。’我不信佛道,也不信鬼神,但有时候读些经书,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皇宫里的生活并不算有趣,阿树幼年时候体弱多病,鲜少出去游玩,只能在室内静养。昭阳帝为了陪女儿打发时间,经常从皇宫浩如烟海的藏书阁中挑出有趣的书,编成故事读给她听。
但昭阳帝身为一国之君,大部分时间都很忙。因此阿树常常一个人呆在藏书阁,有趣无趣的书册都翻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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