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臻并未推辞,而是爽朗地应下了,临走之际还颇为欣赏地拍了拍丁武的肩膀。
韦臻夫妇告别后,柳恩煦才在窦褚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但这一路,窦褚眼里的柳恩煦都像被乌云遮住的皓月,闷闷不乐,沉默寡言。
窦褚以为她是因为丁武的事愤懑,也没打算做更多安慰,只拉着她的小手在掌心里搓了搓。
直到下车进府,窦褚才发现柳恩煦脚底的步子越走越快,就像急着要远离自己似的。
窦褚蹙眉,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臂,问道:“一个马夫,至于吗?”
柳恩煦却依旧一反常态,冷漠地“嗯”了声,头也没抬,阴阳怪气地指责道:“殿下心机深沉,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窦褚拉着她的手一扯,两人同时顿住脚。
窦褚原本的风光霁月都好似被层层乌云遮蔽,不剩下一点光影。
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卫识相地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窦褚垂睫见柳恩煦正把手从自己掌心抽离。
他神色淡淡地重复了她的话:“防不胜防?”
柳恩煦两只如水的眼睛里,此时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只剩激愤:“殿下刚刚说给姑父那一套说辞早就计划好了吧?!是皇上想除掉那个吃里扒外的将军?还是殿下想除掉他?”
窦褚的脸彻底沉下去,目光森寒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毫无顾忌地质问。
他俯下身,手上撑在大腿上,直到可以平视她那张怫郁的脸,语气变得生硬:“我在你心里,这么道貌岸然?”
柳恩煦只觉得他此时的样子可恨极了,想都没想,语气决绝:“是!否则殿下怎么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禁锢我?!”
窦褚神色一怔,原本的冷厉消散,霁颜反问:“残忍的手段?”
柳恩煦气急败坏,又怕后面的侍从听到什么,将声音压地极低,指着肚子咬牙切齿道:“用这个孩子做枷锁!”
第46章 误解 可断了便是断了,怎么还能完好如……
窦褚当场石化。
他瞠目结舌地将视线挪至她手掌轻按的小腹上。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狐疑地确认:“什么?”
柳恩煦见他死不认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我不知道殿下动了什么手脚!但偷偷拿走我的避子药, 实在是无耻至极!”
柳恩煦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步流星地返回云霞殿。
她气自己掉以轻心,单纯无知!
更气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却不自知!
他那么善于伪装, 她怎么能忘了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
互利互惠而已!
他要的始终是一个牢牢将自己控制在手里的弱点!
柳恩煦狠狠将云霞殿的门甩上,恨不得把窦褚能进出的所有门窗都封死,永远都不想见到这个伪君子!
窦褚久久怔楞在原地, 目视着柳恩煦离开的方向, 直到那片漆黑中只剩下昏暗的光影, 看不清前面的路。
狄争走上前没急着开口, 捡起地上柳恩煦掉落的帕子, 递到窦褚手上,才让他好像从梦中惊醒,垂眼去接。
狄争犹豫再三关切地问:“王爷这是?”
窦褚手里捏着那方如水柔软的香帕, 却如同被人开膛破肚, 让瑟瑟秋风灌入了胸膛。
他只觉得柳恩煦一席话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就像吃了几斤砂砾,把心坠地沉甸甸的。
他依旧无力地撑着膝盖, 缓缓开口:“你每日送来的药,换方子了?”
狄争摇摇头, 语气坚定不移:“没有,半个月才需要换方子。”
窦褚点点头,可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柳恩煦刚才那句“无耻至极”。
他从没想过在她身上做手脚,因为她不该承受自己带来的任何负担。
他抬手用拇指蹭了下自己的嘴角。
原来她也准备了避子药。
窦褚衰颓地失笑一声, 将那方香帕捏在手里,却想到她刚刚目眦尽裂的脸。
被人剜了一刀的心,疼痛难忍。
窦褚再次直立起身子,收敛了脸上易被察觉的反常。
他把软帕团进手里,漠然问:“府上的脉案呈进宫了?”
皇上前些日子询问过窦褚的子嗣大事,只不过良妃当时也只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窦褚没想到,宫里的人速度这么快,竟然招呼都没打,就把府上的脉案取走了。
狄争道:“是,今早才刚刚递上去。”
窦褚负着手,抬头望着月光下被风吹地凌乱的树枝。
落满月华的琼枝上挂满了摇摇欲坠的金叶,看似穷途末路,萎靡不振。
半晌后,他淡淡开口:“去把给王妃诊脉的府医叫来!我有话要问!”
狄争匆匆应了声去办事。
窦褚却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只看着被杂乱树枝切成碎光的月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原来,她才是逢场作戏。
——
柳恩煦睡得很不好。
一晚上都在苦思自己该怎么在自身难保的时候,再去孕育一个新生命。
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天蒙蒙亮,才将将睡过去。
可没多久就被一阵猛烈的腹痛疼地苏醒过来,昏沉地用手捂着肚子在被子里蜷成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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