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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啼 第52节

    穆济生点点头,没解释什么,只稍稍地沉吟片刻,而后问,“陆斯悦,行吗?”
    “斯悦?”
    “对,”穆济生扯过一张病历单,在背面写下了“斯悦”两个字,道,“‘如斯之悦’的意思。就是,希望她每一天都能够像爸爸妈妈迎来她的那天那样开心喜悦。”
    “斯悦……斯悦……”孩子妈妈高兴地道,“这个名字好!又好听,又有意义!”
    穆济生只淡淡笑笑。
    “穆医生啊,”孩子爸爸又厚着脸皮继续道,“您再帮忙取个小名儿,行吗?我们也是取来取去都不合适。”
    穆济生又沉吟几秒,问:“呦呦怎么样?孩子姓陆,这个名字取自诗经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很快乐的一幅景象。”他一边说,一边又写下了“呦呦”两个字。
    孩子妈妈又高兴了,她念了两句:“呦呦,好可爱哦!你看,我说什么,穆医生肯定有文化!”
    穆济生:“你们喜欢就好。”
    “穆医生,真是特别谢谢你。”患者妈妈又道,“转院过来的过程中……我还以为,我要失去她了。”
    “不用有太大负担。”穆济生回,“这个世界不大公平。作为28周的早产儿,这个世界欠了她,我们作为幸运的人只是帮着还一点点而已。”
    应笑听着,突然觉得,像穆济生、池边树这样的“好男人”,其实并不只是很爱自己的老婆和女友而已,他们本身就是温柔的人,真正地很关心别人,不高高在上,不自我中心。这样的人很少很少,不过,林月和她自己都幸运地捡到了一个。
    患者爸妈出来后不久,穆济生也收拾完毕,漂漂亮亮地走出来。
    “穆济生!”应笑一看四下无人,走上前去,偷偷地、用力地抱了穆济生一下。
    穆济生一手将应笑的额头推远了一点,问:“怎么了?”
    应笑盯着他的眼睛:“就觉得,看,我也捡到了一个!”
    “什么就你也捡到了一个?”
    应笑解释了一下:“今天遇到一个患者,叫林月。她老公啊——”说完林月的故事,应笑总结,“你知道的,一般丈夫都是希望自己妻子继续试管的嘛,还有少数直接离婚的!但池边树就不一样,特别担心他老婆。我就觉得,嚯,真是难得,林月捡到了一个好老公。出来看见你,又觉得,嗯,我也捡到了一个好……男朋友。”她硬生生将“老公”换成了“男朋友。”
    穆济生说:“也不一定。”
    “嗯?”
    穆济生放开了手,于是应笑又熊抱回去。穆济生望着应笑的眼睛:“笑笑,一辈子还很长很长,我们还会遭遇很多事情。你现在说我好不好的,我真有点心虚。我希望的是,等一辈子到尽头时,你还可以说,你捡到了一个特别好的伴侣,你从来没有对他失望过。”
    第60章 形婚(一)
    与穆济生在食堂嗦了一碗牛肉面,刚出云京三院的后大门,应笑就收到了个高中同学的微信,对方希望咨询一些试管婴儿方面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应笑,】对方说,【我马上和我对象儿去美国做试管了,现在正在云京转机呢。我刚才听张小溪说你就是个专业医生,所以就想咨询咨询试管婴儿的事儿!你知道的,副作用啊什么的,中介机构不一定坦白嘛。我想问问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捏?咱们两个微信聊聊,行不?我15号就去诊所啦。】
    【啊,】应笑一向非常热心,她道,【咱们两个毕业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了,十四年了!你转机有几个小时?能出安检不?我现在去云京机场请你们俩吃个晚饭?边吃边聊。】本硕博连读八年,规培三年,主治又是三年多,真真正正十四年了。她上学时管得不严,于是上学早,可如今也三十一了。
    同学似乎有些惊喜:【哇,应笑你人太好了,还是跟高中时一样~我转机有五个小时,正发愁没事情做呢。好啊好啊,我们还没吃晚饭。我请客吧,是我麻烦你。】
    应笑又问:【几号航站楼?】
    对方回答:【t3。】
    【行,】应笑一边打字一边随口跟穆济生说,【给我叫一辆出租车,去云京机场。】
    穆济生没说话,掏出手机乖乖叫了一辆出租车。
    应笑与高中同学又聊了聊见面细节,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眼前。应笑拉开后排车门,对穆济生说:“亲爱的,你自己回天天家园吧!我要见个高中同学,还有她对象儿!他们正在云京转机呢,她想问问试管的事。”
    穆济生听应笑说“还有她对象儿”,上前一步,道:“那么我也……”
    然而应笑并没听见。她钻进了后排作为,“哐”的一声关上车门。车子启动的一瞬间她还透过车窗挥了挥手。
    穆济生:“…………”
    应笑赶到云京机场时同学刚刚出了安检,按照应笑的意思找了一家港式餐厅。应笑刚一走进餐厅她就挥了挥手臂:“应笑!这儿!”
    “嗨!”应笑赶紧蹭蹭蹭地过去,又跟同学打招呼“嗨!”说完望向她对象儿,有些愣了。
    此刻坐在同学身边的竟然是个女孩子。短发,非常帅气,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其实有点雌雄莫辩,但应笑知道她是女生。
    应笑还是打招呼:“嗨!”不过心里有些纳闷这位究竟是“对象儿”,还是这是普通朋友,而对象儿并不在场。
    幸好同学早已习惯了,特别淡然地说道:“这个就是我对象儿,叫xxx。”顿了顿,道,“我是拉拉。”
    “哦哦!”应笑一向很会说话,急忙道,“挺好挺好!女生最懂女生了。”
    同学拿来菜单点餐。应笑忙说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点一杯奶茶就好。不过呢,奶茶那页看着看着,应笑就又馋起了左边那页的焗猪扒饭,明明知道机场餐厅做不出来什么玩意,还是决定再吃一顿,心里很鄙视自己。
    几个人边吃边聊。应笑发现高中同学的“对象儿”十分体贴,嘘寒问暖的。
    吃到一半,同学终于进入正题:“应笑,我们想问问,做试管儿有副作用吗?”
    这个问题太常见了,应笑告诉她们:“主要就是ohss,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
    “网上说有死亡风险,是真的吗?”
    “理论上有。”应笑坦白,“但我确实是没听说过病重病危甚至死亡的。要抢救的见过一次,就是今年,那位妈妈有了血栓,不过马上就治好了。”
    “原来如此。”同学笑笑,“我们打算要两个宝宝,顺便在美国也领个证儿,过一辈子。”
    “哦哦哦……”
    “我们已经买好精子了。都是华人,很高很帅,性格开朗,家庭也很温馨和睦。第一个哈佛毕业,学法律,还拿到过网球钢琴和小提琴的奖项,第二个是加州理工的,学物理,也是一个运动健将。挺贵的,希望可以一次成功。她生一个我生一个,公公平平的。”
    应笑:“……嗯。”应笑也不好评价。好像,听上去是“公公平平的”,一个是a生的一个是b生的。
    她知道,很多拉拉都是这样“一个人生一个孩子”的。也有部分是一个人打针、取卵、另一个人怀孕、生产,所谓“各遭一回罪”,但面临着分手以后孩子归属的大问题。
    美国可以挑选精子,“基因”越好价格越高,中国则不可以,只能保证最低身高最低学历等等东西。应笑其实更加喜欢中国目前的制度——大家都是无精症,怎么因为你有钱,你就可以生下一个漂亮、聪明的小孩子,自己玩儿搭配,他没钱,他就只有“被挑剩下”的精子了呢?这加大了不平等。
    但话说回来,她也希望自己同学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
    之后,同学又问了问其他几个相关问题,应笑一一解答之后见面时间就所剩无几了。国际航班需要提前一两小时安检、等候,应笑便与她们再见了。
    …………
    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应笑给穆济生发微信:【穆宝穆宝,我吃完啦。又吃了一顿。而且啊,我忘了我已经吃过了,吃到最后还寻思呢:奇怪,我今天怎么吃不了了?于是使劲吃使劲吃,全吃完了才想起来,哦,我在医院跟穆济生还吃了碗牛肉面。】
    穆济生回:【哦。】
    过了几秒:【路上当心。】
    “???”应笑觉得穆济生不太寻常,她挺奇怪的。
    一路回了天天家园,应笑没进自己的家,反而敲了敲穆济生的门:“穆宝?穆济生?穆医生?”
    穆济生很快开门,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怎么了?”
    应笑眼睛滴溜溜地在穆济生的脸蛋上转了转,问:“你怎么了?”
    “……”穆济生忍了忍,没忍住,说,“第二次了。”
    “什么?”
    “第二次了。张小溪跟她老公请你吃晚饭,你自己去,这回,高中朋友跟她对象儿请你吃晚饭,你又自己去。我呢?”
    应笑一看大事不好,大天使也有小脾气了,赶紧哄道:“不是不是。我是觉得,你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云京机场又那么远,一来一回四个小时,太累了,她只是我的同学,又不是你的同学,我们两个也不算很熟,所以……至于小溪,我那时候没有想到小溪带了老公去,他们两个刚有小孩嘛,新妈妈们见朋友时总免不了一顿抱怨,我还以为小溪也会这样呢,毕竟她还没出月子就着急找我聊天,这样的话男士在场不大方便嘛。好了好了,乖,下次别人带对象时我一定先问问你。”
    穆济生没说话,不过神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应笑当即撒泼耍赖,她两只手“啪”地一下捧住了对方的脸,穆济生的两片嘴唇都被压得撅起一点来,应笑踮起两只脚,就去亲那小鱼嘴。
    穆济生也没低头。他身高186,他如果不配合的话168的应笑很难亲到。但应笑继续闹,跳起来亲,她蹦啊蹦的,蹦了半天也没亲着。
    于是应笑改变策略,也不跳了,两手把着穆济生腰,央求道:“亲亲我么。”
    穆济生终于动了。
    他紧搂住应笑的腰,封住她的唇,轻轻抿抿她的唇缝。应笑双唇颤了颤,等待对方更进一步的动作。穆济生也没有客气,他右手的温热掌心轻轻捧着应笑的脸,掰了一个角度出来,自己则是再次覆上,轻轻吮吸对方唇珠儿,一下一下流连忘返,而后又嘬女孩下唇正中央的那道凹线。应笑只是仰头承受着,二人气息纠缠在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二人开始舌尖交缠,男人搂着女人,女人抱着男人脖子,越来越深越来越疯。穆济生的这个亲吻无比霸道、无比强悍、充满索求,带着十足的占有欲,像要把人生吞下去,只属于自己一般。
    房间里面灯影模糊,人影跳跃。四处都是情的气息,像蜂蜜,又甜又粘稠,既虚无又真实。
    一吻结束,穆济生轻轻拉拉应笑的长发,于是应笑扬起脖子。穆济生的睫毛轻垂,眼睛半闭,靠近了,隐忍到了有些性感。他感受着女孩儿激越着的血流,应笑则是有些迷离。
    “那,那个,”应笑实在受不了了,找借口道,“你、你注意点,可别压到颈动脉啊,我不想大脑缺氧。”
    穆济生顿了顿,说:“怎么可能。”说完,他在应笑的脖子上很轻很轻地咬了一口,又最后吻了两下,这回不带任何欲求,只有爱意,轻缓如同羽毛一般。
    “你——”被放开后,应笑捂着自己侧颈,“你好像特别喜欢亲吻颈部。”“颈”字还是很标准的三声。
    “还颈部,”穆济生说:“那叫脖子。”
    应笑:“…………”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穆济生说:“我只是,也想认识你的朋友。想听一听你们聊起你们曾经的事情,通过她们了解了解你的过去。不过,当然,介不介绍你的朋友这些都是你的权利。”
    “没有没有。”应笑忙道,“我就觉得机场太远了。你又忙。明天早上又要查房。”
    “嗯。”
    应笑知道时间很晚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再厮磨一会儿,于是踢掉两只鞋子,一伸手,说:“再抱抱么。”
    穆济生挑了挑眉,搂起应笑,走到客厅的大沙发前,一回身坐下了,应笑就自然地坐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
    两个人又再次接吻。
    他真好哄,应笑想着,手再一次欠了起来。她一边说“咦,这个扣子好特别”,一边摸到了穆济生身上睡衣的扣子,一手拈起最上边的扣子,一手捏着衣襟,让那扣子对着扣眼儿,一松手,衬衫扣子便滑出去。之后应笑妆模作样地看了看那颗扣子,结束之后却并没有替穆济生扣回去,而是两手分别捏起对方睡衣两片衣襟,还扽了扽,向两边儿大大分开,装作是“重新整理”,动作可说认认真真、斯斯文文,分开后,还用自己两手手指由上至下地按了按、压了压,让被分开的衣襟儿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如衣领般地贴在了穆济生的胸肌上面。穆济生的两边锁骨正正好好全露出来。
    接着应笑如法炮制,又解开了第二颗扣子。一边说“嗯,这样会不会更好看”,一边一手拈起扣子一手捏着衣襟,重复之前的动作,于是,男人睡衣又开大了些,胸膛也又露多了些,一半胸肌都能被看到了,他的……堪堪隐于两边深色的布料下。
    之后,应笑貌似无意似的,用两手的食指、中指在穆济生的衣领上来来回回反复摩挲。而此时,穆济生的两边衣领早已不在原先位置,应笑食指以及中指再往下面去一厘米,就要隔着两层布料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了。
    穆济生望着应笑,淡淡地问:“好玩儿吗。”
    “唔?”
    “你觉得撩我很好玩儿是不是?”穆济生还是淡淡的,“现在越好玩儿,某一天越惨。”一边说,还一边用两只手握着应笑两块胯骨,小幅度地前后晃了晃。
    应笑:“…………”
    她怕了,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穆济生露出一脸虚情假意的微笑,一脸高深莫测地道:“假的。”
    应笑再次:“…………”
    到底真的还是假的……这弄得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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