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只是简单的洒了止血的药粉,猛烈的咳嗽让还未痊愈的伤口重新撕裂开,面色瞬间苍白了下来,连薄薄的唇瓣都没了半点血色。
陆肖捂着伤口,强压着疼,哑着嗓子开口:“夭夭,是不是用了……”
瑾夭没有开口回答,反而抬起手,看着指尖已经干涸的血迹,眸色仍旧干净清澈,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肖的声音忽然哽住,望着瑾夭清冷的面容,胸口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夭夭的身体只能勉强算是康健,手脚时常会发冷,根本就不像是会武功的。如今内力深厚,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而且……
夭夭为他杀人了。
这些好,他怎么有脸面受着?!
陆肖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垂下了眸子,那种铺天盖地的疼从心口扩散开来,比毒发时的生不如死还要痛上十倍,发颤的指尖寸寸收紧,一直刺破掌心,指缝渗出血来。
废物!!
自己昨晚就该早些死!
尸骨无存!
挫骨扬灰!
便……便不会……给夭夭添这样的麻烦……
“如今,算是完成了十五日的约定。”
瑾夭侧头看着他,目光毫无波澜,语调平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没有等陆肖反应,拿出一瓶药放到他的面前,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这是恢复内力的药,足够你离开这里了。”
陆肖张了张嘴,嗓子却哑得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挣扎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碎发垂落在额前,血污掩盖了他的神色。
瑾夭将伞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整理了裙摆站起身来,低头看看衣裙上的血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又扫了一眼,伤痕累累的陆肖,思索了一下,还是又掏出一瓶治伤的药放在他的脚边。
这人被自己喂过保命的药,还输送了大量的内力,这些皮外伤问题不大。
瑾夭提着伞,转头看向陆肖,神色认真地补充道:“我许给你的东西,你仍然可以来拿。”
陆肖的眼眸低垂,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唇瓣微动,但发不出声音。
瑾夭并不强求,运了轻功正想要离开,念头一闪,忽然开口道:“你做饭很好吃。”她的声调没有半分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
陆肖的手指猝然收紧,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似是砂纸磨过铁器,干裂嘶哑的声音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他强忍着没有抬头,夭夭话里的每一点温柔,都能将他一遍遍凌迟,疼到无法喘息。
自己明明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然而,自己最后居然把一切都毁掉了!
瑾夭不知道他的复杂心情,见他没有再挽留纠缠,只以为是想通了,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运了轻功从山坡上飞下去。
迎面微凉的风将思绪吹远,她也就忽略掉了胸口莫名的憋闷。
瑾夭一路轻功回了院子,先烧水洗了个澡。
她将带血的衣裙脱了,泡进浴桶里,身上又增添了几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仍旧红肿吓人。
瑾夭皱着眉忍疼洗完澡,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打了哈欠准备上床睡觉。
她刚坐到床上,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身上骤然失去了力气,扑通一下摔到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瑾夭的精神瞬间萎靡,脸上更是苍白难看,捂着闷痛的胸口,又吐出几口血来,经脉中的内力慢慢消散了。
她坐在地上缓了很久,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靠着柜子微微喘息。
过了大概半刻钟,席卷全身的疼痛终是消失了。她撑着旁边的椅子爬起身来,看了看身上沾血的亵衣,眉头紧皱。
瑾夭疲惫到精神涣散,强撑着力气把脏了的亵衣换下来,扔到一边的柜子上,而后扎进被子里,片刻便昏睡了过去。
她的小脸苍白,秀气的眉头紧皱着,便是睡着了都有几分难受。
等瑾夭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揉着发痛的脖颈坐起来,身上各处都有些酸痛,细细密密的疼让人有些不舒服。
瑾夭忍着疼翻身下床,用火折子点了蜡烛,坐到椅子上,先喝了一口凉茶,饿得发痛的胃更难受了几分。她皱了眉,却没有着急起身做饭,而是抬手拿起一个小盒。
通体白玉制成的小盒莹润通透,掐丝翡翠的装饰,再配上一个精致的宝石扣子,单单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咔哒”一声,瑾夭的手指一动,随意地打开了盒子。
盒中还剩一颗圆滚滚的褐色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落回草的香气。
从瑾夭有记忆时,她便是有内力的,不知从何而来,师父也未曾解释过。但她的身体不好,每次使用内力都会虚弱很久。
所以,吃了药压着。
可又不知为何,师父又制了三颗回还丹给她,说是危急时刻可以调动内力,甚至还为此教了她使用了内力的方法。
那年吃过一颗,昨日又吃一颗……
瑾夭将盒子盖好,拿在手上微微晃了晃,眼神淡淡的,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她又喝了杯茶,才起身准备去灶房做些吃的,一出屋门,却远远看到院外杵着一个人。
陆肖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了多久,还穿着昨日的衣衫,身上的伤口根本没有处理,还有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来,最后顺着指尖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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