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湛已然耳根泛红,呼吸微促,俊雅的光亮在他眼底缓缓浮现,唇角一笑舒缓了他心下的紧张,抬手将那黄灿灿的花蕊递至崔沁眼前,
“你瞧,它这花蕊今晨刚刚盛放,黄绿的柱头还嫩着呢,却格外精神,花蕊殷红,花丝金灿,左边这是雄蕊,右边是雌蕊,两瓣花盛放如同蝴蝶翼,便取名蝴蝶兰。”
陆云湛松弛片刻,温润的眸眼诚挚清澈,声音柔的不像话,
“我想这世间就你配这花,遂想将它送给你。”
清风拂过崔沁明艳的眉眼,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不曾在她眉梢留下半点痕迹。
她静静望着那株新放的蝴蝶兰。
蝴蝶兰在民间常喻比翼双飞。
少年心思已昭然若揭。
那娇灿瑰丽的蝴蝶花,正如他那颗诚挚的心,毫无瑕疵,明艳矜贵。
却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崔沁脸上并无撼动,更无欣喜。
只略有几分感伤。
面前炙热似火的少年,捧着一颗金灿灿的心,与当年的她如出一辙,她最怕的便是有人像她那般飞蛾扑火,而如今自己却要当那摧花之人。
想来,慕月笙对当年的她如同信仰一般,而她对陆云湛来说,只不过是长得稍好看些略有几分薄才的女子,图个新鲜罢了,想必过些时日他便忘了自己。
崔沁往后退了两步,淡淡迎视他。
她这一举动,触伤了陆云湛的心。
只见他眸眼渐渐褪去希冀的光,似折了翅膀的鸟,猝然飞纵而下,跌入寒潭冰窖。
“世子,我嫁过人,和离不到一年。”
这句话如针尖细细密密扎入他心口,他瞳仁陡然生痛,几乎是一瞬间面色苍白如纸,便是手中那株蝴蝶兰也摇摇欲坠.....
“你说什么?”陆云湛犹然不信,酸涩望着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崔沁平静凝睇他,并不说话。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云湛不知自己怎么下的山,到了山门处只觉脚步轻浮,浑身乏力,仿佛从水里拧出来似的,来的时候有多欢欣雀跃,离开的时候就有多失魂落魄。
他一路跌坐在马车内,久久回不过神来。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她嫁过人....要说不介意是假的,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配娶她,又生生与她和离了呢?
陆云湛埋首在双膝,额尖青筋虬结,双眼涩得睁不开,仿佛有牢笼困顿着他,他很努力想去挣扎却挣脱不开。
若他只是陆云湛,他可以不在乎世俗偏见,可他还是忠远侯世子,他背负着忠远侯府的门楣。
脑海里浮现她粉颊唇艳的模样儿,娇滴滴的,哪里像是嫁过人的样子,虽是年纪比他大了些,可是她长得太娇艳,旁人断是瞧不出来的。
他如果不娶她,她将来也会嫁给旁人,再叫她被人欺负,被人辜负?
不成!
陆云湛猛地抬起眸,血丝在瞳仁蔓延,胸膛剧烈起伏着,心如同在油锅里滚过一遭,血淋淋的,却又格外坚定。
春光明媚,午时骄阳肆意,映出侯府垂花厅一片亮堂。
侯夫人执扇坐在廊芜下,眺望着石径那头的穿堂门口。
陆云湛去了一个晌午,怎的还没回来?
虽是对自家孩子极有信心,毕竟是满朝打灯笼也寻不着的金龟婿,侯夫人心里却还是没谱,崔沁只身开办书院,必不是普通女子,瞧着也是通透之人,不一定能应承陆云湛。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瞧见陆云湛面带颓色踉跄而归,便知落了空,忙的站起倾身而问,
“湛儿,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崔娘子拒绝了你?”
陆云湛抬眸,直直望着侯夫人,沉默须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母亲,她嫁过人,如今已是和离身。”
侯夫人闻言错愕片刻,苍然跌坐在圈椅上,惊得半晌吭声不出。
难怪她抛头露面开办书院,可见是没打算再嫁人。
儿子头一回瞧上一位姑娘,却遭遇这等挫折,侯夫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沉默许久,正打算劝他几句,忽的想起什么,猛地起身问,
“你说她和离过?又姓崔?”
“是...”陆云湛察觉侯夫人神色有异,直挺挺跪着问她,“母亲,怎么了?”
侯夫人与身旁那管事嬷嬷相视一眼,想起京城那桩传闻,惊得捂着了嘴,她闭了闭眼,摇头苦涩道,
“湛儿,她怕就是嫁给慕月笙的那位崔氏女。”
陆云湛惊得拔地而起,嗓音也冲得老高,“慕月笙?”
侯夫人见儿子如此反应,忙扶住他双肩,“你别激动,我怕是八九不离十,若非是她这般品貌,也入不了朝阳郡主的眼,湛儿,既是慕月笙的前妻,咱们....”
“不!”陆云湛赫然往后退一步,睁开侯夫人的钳制,一双湛眸冷冽如霜,
“母亲,嫁过慕月笙又能怎么样,儿子定要娶她!”
陆云湛丢下这话,扭头往外走。
侯夫人急得不行,拽着扇子忙不迭从石径抄路至长廊,截住他的道,
“你这是去哪里?你若是当真想娶她,娘会帮你想办法,但你不能这般冒冒失失去找慕月笙!”
陆云湛见侯夫人满脸焦急,复又平复心情,长吁一口气,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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