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深言抽出鞘中短剑,银光一闪而逝,切掉一头人形元素怪物的头颅。
安何从树干直起身,手里还拿着野果,我们该出去了。
毛毛还在外面等他们。
左深言正欲点头,手中短剑忽然闪烁银光,剑柄开始发烫。
他脸色一变,松开握剑的手指。
短剑从左深言手里脱落,直直插进地面的土壤,然后自发挪动,用剑刃在土地刻出一行字。
安何:紧急通讯?
左深言面色不佳,光脑在天坑没有信号,同样无法连接星网,但左家有特殊联络方式,这次联络来自我母亲的随身侍女。
刻完文字,短剑停滞在原地。
传讯内容是,左深言的母亲突然病发,有生命危险。
我们更要尽快出去了。安何说。
不行。左深言神情沉重,缓缓弯腰拾起短剑,我前不久发现,空间紊乱形式发生了变动,不再是我熟悉的五种之一,我们需要慢慢摸索着出去。
左深言咬牙:运气差的话,到入夜时分,我们可能都找不到路。
而他的母亲撑不了这么久。
明明他已经得到缓解母亲病情的药材。
左深言心乱如麻,急促的呼吸节奏透露出不安。
救不了母亲,甚至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的糟糕可能,将他的神经攥紧成一团。
他听到安何说:我带你出去。
左深言闭了闭眼睛,努力控制住纷乱的情绪,竟然反过来劝解安何:这种时刻更不能急切,要耐下心寻找出去的路。万一行差踏错,不但会浪费更多时间,还可能招致危险。
反手一剑捅进背后袭来的元素怪物体内,安何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怎么过来的?
左深言:不是樊音公主给你的地图?
这是左深言一直以来的猜测。
以樊音对安何表现出的重视,知道安何要来天坑,肯定会把皇室的天坑地图给他一份。
不是。安何说。
他根本没告诉樊音,自己要来天坑的事。
安何不再费口舌说服左深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不与安何分开,左深言只能跟上去。
安何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为了母亲的安危,他必须赌一赌。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左深言几度觉得不够稳妥,想要开口,结果看到安何顺利绕过沿途所有空间的紊乱节点,他便保持安静,按捺住内心的惊异,不再出声打扰安何。
十分钟后,安何带左深言穿过一处紊乱节点,直接跨越大段距离,传送到毛毛不远处。
毛毛看见他回来,顿时兴奋地冲过来,想舔安何的脸。
别。安何敬谢不敏地抬手挡住脸。
毛毛遗憾地闭上嘴巴,围着安何狂蹭。
左深言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安何说: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左深言沉默下去,安何当然不会。
水映都没能让他展露真面目。
左深言转而问:你和陆将军的宠物,关系也这么好?
它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安何不解地轻闻衣袖,我身上的气味有什么特别吗?
汪!毛毛叫了一声,表示他的气味确实很特别,很好闻。
安何:你怎么叫的?
毛毛不是狼吗?
毛毛重复:汪。
安何陷入深思,陆鸦羽到底都教了毛毛什么?
这时,一段记忆浮现在安何的脑海。
让毛毛学狗叫的,好像是他自己来着。
当初,安何觉得毛毛的习性根本不像孤傲的狼,反倒像是温顺亲人的大型犬,他就对陆鸦羽开玩笑说,如果毛毛学会狗的叫声就更像了,也更可爱。
他不觉得陆鸦羽会当真,更不认为陆鸦羽会去教毛毛这种东西。
谁料陆鸦羽真的教了。
安何看着毛毛,会猫叫吗。
毛毛憋了半天,无法发出猫的叫声,这对它而言过于困难。
才艺已经不错了。安何把野果递过去,毛毛张口咬住,牙齿嘎嘣两下,很快把野果连皮带核吞下去。
毛毛吃野果的时候,左深言多看了两眼。
这颗果子本来是他的。
*
时间不能耽误,他们继续往外走。
在相对安全的天坑外围,他们速度更快,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天坑的边缘。
数百米高的石壁崎岖陡峭,连接着上方的陆地。
左深言转身面向安何,你要一起吗。
安何:一起什么?
左深言认真道:去左家,见见我的母亲。
为什么邀请我?
缓解我母亲病情的药草,是你得到的,你还救了我。左深言说,母亲一定想当面对你道谢,如果我不邀请你过去,她会埋怨我的。
安何不去左家的话,等到左深言的母亲病情转好,说不定要亲自拜访安何,向他道谢,这就没必要了。
去趟左家,安何觉得没什么,看到左深言眼里的诚意,安何答应下来:好。
顺便看看左深言母亲的病情。
谢谢。左深言唇角抿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认识左深言以来,安何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回过神,左深言也惊讶于自己无意识流露的表情,抬手摸了下唇角。
毛毛得知他们准备离开,也要跟着。
他们都走,毛毛独自待在天坑会很无聊,它在天坑也有点玩腻了,想外出逛逛。
尤其是与安何一起。
安何让剑气组成阶梯,顺着石壁而上。
他抬步登上几层台阶,左深言依旧站在底下,安何调侃道:你还要等着我邀请,你才上来?
左深言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一时没有浮空升上地表,就是在等待安何允许他踏上剑气阶梯。
安何朝他伸出手,上来吧。
左深言顿了顿,用自己洗干净的手,握住安何的手。
毛毛嗷呜一声,撒欢似的沿着台阶往上奔跑。
走出天坑的范围,光脑恢复信号,左深言发出讯息,命令他的私人飞船前往距离天坑最近的城市。
左深言的私人飞船比公共航班快捷很多,还方便搭载巨狼毛毛。
他们徒步来到城市,在私人飞船专供的港口等了会儿,就看到左深言的飞船在驾驶者操控下徐徐落地,打开舱门请他们入内。
前两天,安何才带着新星乘坐过这架飞船。
当时左深言态度淡淡,把安何当成普通的客人对待。
这次,左深言把飞船里侧独属自己的休息室让给了安何,还亲自准备了咖啡与甜点。
为了方便安何摘掉口罩吃东西,左深言自己离开,让安何独身待在休息室,没有探寻安何面貌的意思。
驾驶员瞳孔地震,险些怀疑自家少爷被天坑的元素怪物上了身。
毛毛本想跟着安何,结果安何把它也关在休息室外。
安何的真面目,连狼都要瞒着。
左深言不禁再度升起了好奇心。
他微微摇头,压制住内心的好奇,从休息室门外离开,留给安何不被打扰的空间。
休息室内,安何坐在皮质沙发上,摘掉口罩喝了口热咖啡,觉得苦味偏重,夹起两块方糖扔进咖啡杯里。
为了好好隐瞒身份,安何秘密离开八十星系后,再未使用过精神系异能,以及血族亲王的相关能力。
繁星之神的能力,安何也没用过,免得太早被外星神盯上。
而且,既然要以崭新的身份行动,就要贯彻到底。
安何只允许自己用剑。
他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这样的角色扮演蛮有意思。
不过,除了剑以外的能力都不使用,安何遮挡面容的选择就少了。
他没使用药剂易容,因为效果越好的药剂,持续时间越短,安何需要时不时饮用新药剂维持易容效果,有点麻烦。
戴口罩更加简单便捷。
前两个月一切正常,毕竟奇装异服的异能者确实很多,安何在其中不算什么。
没想到来三十四星系以后,他的口罩接二连三被人盯上。
唉。安何沉沉叹了口气。
把他逼急了,大不了口罩和药剂双管齐下,就算摘掉口罩,别人看到的还是张假脸。
问题是,能瞒住血族亲王的身份,不一定能瞒住星灰的身份。
水映认他不是靠长相。
泥潭的元素怪物朝他伸手的动作,安何也注意到了。
系统安慰道:宿主,您已经有了长足进步。
相比以前在血族的一番操作,强太多了。
至少成功低调了两个月。
安何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响,别提黑历史了行不行。
其实,经历过前两次掉马,安何对身份暴露的抵抗心理也没有那么强了。
不能让人发现血族亲王与星灰是一体机,这是他的底线。
产生这种想法的同时,安何轻微摇了摇头。
不能自暴自弃太快,还是得挣扎下的。
系统识趣地转变话题:帝国双子星是去做什么了?
还用说,肯定是去找星灰了。安何懒洋洋道,比我这个被冒名顶替的当事人还心急。
系统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线索。
安何再度夹了颗方糖,放进茶几上的咖啡杯,低头看着黑色的咖啡液体表面扩散出涟漪。
敢冒充我的人,要是轻易露出马脚,也太无趣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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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童话
以超越客船三分之二的速度, 私人飞船抵达了左家。
帝国四大世家中,左家距离皇宫最远,离天坑反倒更近点, 帮左深言节省了许多时间。
左家占据了一整座山, 与云雾相接,众多古典风格的建筑物拥簇着中央的主宅。左深言没有带他们去主宅,而是径直走向僻静少人的边角位置。
环顾四周有点萧条的环境,安何问:你的母亲住在这里?
母亲喜欢安静,不被人打扰,也方便她安心养病。左深言简短带过,没有详谈。
来到左母的住处,这里虽然没有主宅的奢华, 但别有一番格调, 绝对谈不上条件差。
以左深言的能力地位, 他的母亲在物质上不可能受委屈,看来住在偏僻区域, 确实是左母自愿的。
医护人员从左母的房间进进出出, 忙得脚不沾地, 得知左深言带着药草归来,他们连忙将左深言迎进去。
左母病情发作,不是招待客人的时候, 安何也没进去添乱, 领着毛毛来到一处空地, 和毛毛玩接球小游戏。
安何找了块石头,用剑削成球状,然后高高抛上半空,让毛毛跳起来接。
毛毛牙口不错, 用力咬住岩石并不用担心把牙崩坏,反倒要注意别把石头咬碎。
每次成功接到球,毛毛都会摇着尾巴走向安何,讨要安何的摸头作为奖励。
在奖励驱使下,这么简单的小游戏,它也玩得不亦乐乎。
半个多小时后,左深言母亲的病情稳定住,正在逐渐转好,邀请安何进屋。
刚进门,安何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布置温馨典雅的大房间内,摆放着尚未收拾好的医用器械。
左深言的母亲坐在床上,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发干起皮的嘴唇颜色浅淡,由于多年来受病情折磨,眼角细纹明显,有种虚弱易碎的美感。
她的名字叫乔千雁。
见到安何,乔千雁作势要下床,左深言连忙扶住她。
安何说:夫人不必勉强自己的身体,否则我要后悔今天来拜访了。
阁下做的事情,深言都告诉我了。乔千雁的声音温温柔柔,您的恩情,我们铭记于心。
左深言搬来椅子,请安何坐下。
毛毛头朝安何,斜趴在安何与墙壁之间。
安何看出,乔千雁患的是绝症。
星际时代科技发达,还有异能等特殊力量,大部分人都不会再受疾病困扰,绝症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极少数至今仍未被攻克,被称为绝症的疾病,每一种都无比难缠。
乔千雁体内还有陈年旧伤,再加上精神状态不济,更是给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除了天坑的药草,外界基本没有药物能有效帮助她。
左深言带回来的药草,能给乔千雁延长不少时间,但还不能完全治愈绝症。
同时,安何越看乔千雁,越觉得眼熟。
他作为星灰时,是不是和乔千雁有过交集?
安何笑了笑:夫人养好身体与精神,让药草物尽其用,我就信夫人会铭记我的帮助。
左深言也清楚母亲有心病,他感激地看了安何一眼,然后对乔千雁说:母亲,请您坚持下去。
你们都这样说了,我当然要坚持住。乔千雁低喃道,还有,为了星灰。
左深言目露意外:星灰?
乔千雁上半身前倾,紧握住他的手,我听说,星灰要回来了?
母亲,您听闻的消息没有错。左深言说,我在樊音公主的宫殿,亲眼见到了星灰的身影。
乔千雁呼吸急促,你怎么没对我讲过,星灰看起来怎么样?
左深言仅仅瞥到一眼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我必须参加樊音公主的生日宴会。乔千雁意识到什么,变得有些无措,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憔悴?不行,我得趁这几天养好身体,不能用这种糟糕的面貌去见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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