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翔声闻言后欣慰点头,转头看向江执他们,“有你们在我不用担心,但改变岩体性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或许又是很多年。”
江执笑了,很清淡,语气也是清淡,“四年都过来了,还差下一个四年吗。”
胡翔声看着他,眼里熠熠生辉。
肖也上前,胳膊一伸搭在江执肩上,“师父,你大弟子都能舍身取义,还差搭上青春年华吗?”
江执皱眉,推开他,“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盛棠也不高兴了,上前一把挎上江执的胳膊,对肖也挑眉,“搂你该搂的人去,别打我老公主意。”
这就当众护上了。
江执受用盛棠的反应,嘴角泛笑。
胡翔声心中动容,肖也的这声“你大弟子”有试探和故意之嫌,见江执并没拒绝,他宽慰得很。
也知道江执心里的那个结终究是打开了。
祁余在旁搓搓胳膊,“师父,有人在窟里撒狗粮,您不管吗?”
胡翔声可不参与这些,连连摆手,“我只管你们有没有本事修壁画,其他的可管不了。”
沈瑶在旁笑说,“不难不难,既然都决定搭上青春年华了,那就一路同行呗。”
一路同行。
江执听着这个词,心窝里就滋生出一股子温暖来。
择一事终老,这是他惯来的想法。曾几何时,他一度认为自己就是单枪匹马,不求跟谁并肩作战,只愿所向披靡。
可来了敦煌,似乎一切都变了,他的所向披靡有了翅膀,六喜丸子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翅膀。
但一切又像是没变,他们这群人仍旧也是择修复而老,桑海桑田,从未想过回头去看。
临离窟前,胡翔声跟他们商量,“想必你们也清楚85窟的情况,病害反复发生,修复工程持续了十多年了,研发和寻找新型材料是重中之重。我想问问你们想不想介入,目前修复师队伍仍旧紧缺啊。”
六喜丸子成员闻言,都纷纷表示说没问题,这样一来,又是一个团队可以协作出战。
胡翔声说,“0号窟的工作不能扔,是重点,修复85窟也是重点,从今以后有的你们忙了。而且,有些窟哪怕是修复了,也会因为窟内条件实行永久性闭窟,注定了不被世人看见的命运,这样的话,你们还愿意吗?”
江执笑了,“总得有人做吧。”
肖也乐了,“这话怎么像是我说的呢?”
“你?”江执回怼,“你嘴上尝挂的不是信仰吗?”
肖也大大方方的,“心中有爱就要表达出来。”
盛棠在旁抿嘴浅笑。
是啊,如果不凭着心中的那份喜爱,又有几人能在敦煌坚持下来?哪怕不被后人看到,哪怕修到最后所面临的仍旧是老化的结局,但修复工作就是这样,仍旧选择无怨无悔地“面壁思过”。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时间来过。
“走吧,去看看85窟的情况。”江执说了句。
一行人出了窟。
风沙起,戈壁浩瀚,遥远的天际似乎又能听见骆铃声。黄沙遮了几人的身影,他们渐行渐远,最终湮在无尽的天际与风影中。
是凡人之躯,却以众神之力,来与时间抗争。
……
敦煌定若远,一信动经年。
我不是佛教徒,不相信转世,不过,如果真的再有一次托生为人,我将还是常书鸿,我还要去完成那些尚未做完的工作。——常书鸿
如果此生找不到自己心灵安顿的地方,如果心灵一直在流放的路上,就犹如生活在漫漫长夜中。当下就是涅樂,当下就是佛国净土,明白了这点,莫高窟岂不就是我的佛国,我此生的净土。心的力量真是无比强大!而心的强大,就在于正定,在于守不移。——樊锦诗
李云鹤:什么是工匠,工匠就是时间。
曾经有人说,与时间赛跑,注定是场输了的比赛,他们却逆天而行,哪怕耗尽一生,也要为后人留下不可复制的文明。
——后记——
《时间》即将完结之前,我突然心生伤感。
将近两年的时间,情感似乎都在围绕着敦煌、石窟、塑像、修复和各种病害,这些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有人说,你太高估自己了,写本小说并不能改变什么?或者,你认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我不想去改变,也无法改变不了什么。
石窟仍旧一天天老去,保护敦煌的人也在一代代成长。这本书写来的目的,就是想要致敬那些人,那些将敦煌奉为信仰的人,如常书鸿、段文杰、樊锦诗、孙儒、李其琼、李云鹤、李贞伯……等等的老师们。
致敬,大概就是我能做到的了吧。
或者有朝一日,你们无意间看到了这本书,也能突然心生冲动去到敦煌,赏大漠孤烟,在众窟之间寻找内心的平静。
曾经一度我唯恐自己完不成这部小说,敦煌是净土,我深生敬仰。好在,今天交了份尚算满意的答卷。
也有读者好奇我在写作过程中会听哪些音乐,在这里也一并分享给大家:如《敦煌》、《丝绸之路》、《endofyjourney》、《riseepiic》……
听得最多的当属闫月老师的《敦煌》。
希望大家也能喜欢。
就这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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