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和蒋青黎在剧组共事,只不过是同事关系,被贺言郁接二连三撞见后,他便对她展开一系列折磨。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现在这样。
阴鸷、渗人、又极具占有欲。
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儿时有人觊觎自己心爱的玩具。
安棠不喜欢,收回视线不再看贺言郁,话却是对陈南浔说的:“你想太多了,他没有那么小气。”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开车抵达影视城,如果顺利的话得花半个多小时,要是遇到堵车,那可能就差不多一个小时。
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安棠不再耽搁,率先往前走,“走吧。”
陈南浔轻轻应了声:“好的。”
他扭头看向贺言郁,温和的男人微微浅笑,在外人眼中明明是一种很友好的行为,但在贺言郁看来,对方就是故意在炫耀。
贺言郁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医院,眼底徒留寒意。
他抬头望向医院外那颗参天耸立的大树,树叶繁茂,树荫浓郁。
贺言郁还记得,同样是盛夏三伏天,窗外同样有茂密的树木。
那时,安棠追着他不放,手里捧着蓝色满天星。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要看其他女人好不好?”
“我很小气,你是我的。”
怎么,现在清醒了,不爱了,就开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真是不讲道理。
*
渝城温度高,脚踩在地上能烫得像火烧,安棠将车内的空调降低,开车驶向影视城。
车内寂静无声,陈南浔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偷偷看向安棠。
又一个红绿灯,车停在斑马线外。
安棠将他抓包,扭头看着陈南浔,“你看着我干什么?”
“安老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喜欢贺先生。”他迟疑片刻,温声道:“是因为贺先生长得像淮仙,所以你才跟他在一起的,对吗?”
喜欢温淮之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叫他一声淮仙,有点粉丝对偶像的爱称。
事实上,温淮之确实配得上一个“仙”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应是如此。
绿灯亮起,安棠向右转,闻言,她笑了笑,说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陈南浔微微勾唇浅笑,温和极了。
安棠余光瞥见,怔愣片刻,又从虚妄中清醒过来。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长着另一张脸,却像极了故人。
她鬼使神差的问:“陈南浔,我记得当初在港戏的六艺楼试戏时,你说你从五岁开始学习古典舞,喜欢的古典舞艺术家是温淮之。”
“嗯。”陈南浔看着她柔美的轮廓,“怎么了?”
“那你对他是不是很了解?”
车内有瞬间寂静,只余冷气从排风口出来的细微声音。
陈南浔收回视线,看向车前一望没有尽头的宽阔大道。
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对古典舞坛史上鼎鼎有名、风光霁月的温淮之又何止了解。
温淮之的喜好、饮食习惯、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乃至脸上的每一分微笑,他都把握得清清楚楚。
那个光芒万丈的人,是他从小到大必须看齐的对象。
陈南浔出生在舞蹈家庭,在他五岁那年,他的母亲逼他学习古典舞。
他八岁那年,年仅十六岁的温淮之凭借古典舞《赎》,震惊世界,从此响彻国际舞坛。
那时,他的家庭出现裂痕,他的母亲红着眼,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摁在电视机面前,指着屏幕里光芒万丈的温淮之,用残忍的语气对他下达命令。
“陈南浔,你看到这个人了吗?他叫温淮之,师从伟大的艺术家蒙耶纳得。”
“你只有像他那样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万人瞩目,你父亲才会后悔抛弃我们母子!”
“你要好好记住他,他叫温淮之,你要学习他,模仿他,有朝一日,你会借着他的光芒成为小温淮之,到时候他就会看到你,只要你熬出头,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于是,他从八岁起开始模仿温淮之,一直到现在。
整整十四年。
没有哪个人愿意当另一个人的影子。
十四年里,陈南浔无数次痛恨温淮之,恨那个出色得令人自愧不如的人。
不过,也就在今年,他不恨了。
他反而觉得温淮之很不幸。
光芒万丈如何?惊才艳艳又如何?温淮之到底还是短命鬼,死在二十九岁,死在人生最璀璨光明的时候。
而他,当了温淮之十四年的影子,如今终于有机会翻身。
陈南浔的话让安棠沉默了许久。
“安老师,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他问。
“没什么。”安棠把车子开进影视城,最后停在指定位置,她结束这个话题:“到了。”
陈南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打开车门下车了。
安棠熄火,无声的笑了笑。
她真是够无聊的,竟然会问陈南浔那种问题。
再像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要在自己清醒的时候,扭头找他当温淮之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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