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由于井水太凉,她这会儿头发半湿,嘴唇带着些乌青,脸色被景桓那身玄袍衬得格外苍白。秦飞飞下意识拢紧外袍,细滑的衣料紧贴纤腰,星君玄袍竟被她穿出了娉婷袅娜、弱柳扶风之感。
才刚洗过的右手又开始觉得不对劲,景桓蹙眉,“无事。”
是嘛?那她可就真当他“无事”了?秦飞飞正想退下,转身抬眸就看到戴嘉泽半张着嘴望着她。呃,她恭敬行门派礼。
戴嘉泽奉戴子骞命前来给瑶光星君送谢礼,以感激他让贴身仆人又是送砂锅米线,又是送醉蟹的友善之举。他来到瑶光殿看到的,是秦飞飞披散着乌发,一张脸皎若明月,眉宇间少了几分男子的轩朗,多了几分女子的婉约。更“可怕”的是,身为仆人,为什么会穿着星君的衣袍?
脑袋被视觉冲击得震荡,戴嘉泽恍恍惚惚,甚至忘了给秦飞飞回礼。他一时间想了很多,比如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仆人穿上主子的衣服……不行,他想不到,而且就算想到,也觉得不可思议不太可能。
“戴首仆找瑶光星君有事?”
“嗯?啊,是的。”
秦飞飞给他错身让开,戴嘉泽留意到她一只手拢着过于宽大的衣袍,一只手还攥着“不做点什么”就必然会曳地的衣摆,压下心中那些胡思乱想,上前两步转身立于殿门口,“戴嘉泽奉仲德星君之命,拜见瑶光星君。”
“进来。”
戴嘉泽得了许可,迈步进入瑶光殿。他的目光只那么随意扫过,忽然停在殿中角落里,一半隐在屏风后,一半露在外面的罗汉床上。
他赶紧低下头,规规矩矩绕到景桓面前行个标准的门派礼,然后从储物戒中郑重取出一方玉匣,双手托举奉上,“主子让小的带话,感激瑶光星君,他很久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这是他的一点心意,望星君收下。”
景桓指尖轻轻一点,玉匣自戴嘉泽手中飘落至案几。“替我谢过仲德星君。”
戴嘉泽再行一礼,“另外,我家主子想拜托秦小首仆,有空的话去一趟仲德殿。他十分想念好几道菜,多年未能如愿尝到,秦小首仆得空的话,可否尝试为他做来试试?”
秦飞飞一直立在殿门口。景桓没说她不能听,她就当自己是尊雕像。乍然听到戴嘉泽转达的请求,她盼着景桓替她答应。她想试,很想试。
看到她将脑袋时不时探入殿内,一双眼睛晶亮璀璨,景桓薄唇紧抿。倒是沾着吃的就生龙活虎。
戴嘉泽瞥一眼他的表情,心想“坏了,瑶光星君好像心情不佳。该不会是太爷爷过于热情,总麻烦瑶光星君的贴身仆人,让人家不乐意了?”
“好。”
唉,果然……嗯?嗯?戴嘉泽茫然抬起头,瑶光星君竟然答应了?对上景桓那显然算不上情愿的表情,他赶紧低头行门派礼,“小的代主子谢过瑶光星君,谢过秦小首仆。小的先行告退。”说完,戴嘉泽麻溜儿地退下去。
对付他太爷爷那暴脾气,就要速战速决。不知道瑶光星君到底性子如何,反正他得趁对方反悔前先撤。
迈出殿门,戴嘉泽朝秦飞飞行个门派礼,“明日来接秦小首仆。”
秦飞飞弯起杏眼,笑得何其灿烂,“好啊!对了!”她摆摆手,“叫秦飞就好,首仆什么的,生分。”
戴嘉泽被她过于明艳的笑容晃了眼,短暂地一怔后,很快也不自觉微笑,“那你也叫我名字就好。我明日再来。”
秦飞飞拱手行礼,依依不舍目送戴嘉泽离开,直到人走开老远,才将目光收回。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手艺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会不会得不到认可。然而从勾思丽师姐,到膳房厨子们,至仲德星君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做得还可以。开心!这样等哪天她解了毒离开玄天宗,可以在修仙界开间有意思的酒楼,做横扫六界的美食,食客不区分男女老少或是仙鬼人魔,所有客人都可以吃到让他们感到幸福的菜肴!
景桓冷眼瞧着她让戴嘉泽改口,目光期期艾艾随对方而去,再“意犹未尽”地收回来。
对着别人,倒是开朗热情,一点都不畏缩。
在秦飞飞扭头朝他望过来之前,景桓转身上榻,预备打坐调息。
秦飞飞只来得及瞧见景桓的背影,见他又开始调息,乐得去前院的石桌旁看书。借来的几本新书专门讲灵植与异兽,有彩图有详解,像看连环画一样轻松。
仲德殿里,戴子骞很满意景桓答应他的请求,毕竟送去的灵植罕见,可以大大提升修为,也是相当有诚意的东西。
见戴嘉泽自回来后就有些恍惚,戴子骞忍不住发问,“小子,想什么呢魂不守舍?”
戴嘉泽犹豫再三,终于将他看到的情况说给戴子骞听。关于他很介意的,长得男女莫辨的贴身仆人穿着星君外袍,睡在星殿……
戴子骞听完他的描述,浓密的飞剑眉挑起。当将军那些年,军营里的兵寂寞太久,或是有需求,也会寻找同性。瑶光星君经常冷着一张脸,女人缘还没半个哑子的玉玑星君好,原来……许久,他才怅然道:“原来竟是这样。”
戴嘉泽:原来是哪样?是他想的那样吗?
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崇清山脉,秋风到了晚间便有些萧瑟。
不知不觉竟看书看到太阳落山,秦飞飞扭扭脖子,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觉得脑袋稍稍有些昏沉,心想可能是受凉了,于是赶紧收好书,小心翼翼回到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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