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郡主一噎,众目睽睽之下,反倒往她母亲身后一躲,说不出什么来了。
诚王妃皱眉,“陛下与皇后娘娘面前,你岂可如此放肆!不成体统!”
不是她方才自己没体统的时候了?
连两位素来有礼的老太太都不讲礼数了,沈栖棠这从小就破罐子破摔到大的,还有什么体统可讲。
她思忖着,漫不经心地回眸,对上皇帝幽深的目光,笑意更深,“皇后娘娘我还是第一次见,的确冒昧了。不过陛下面前,我一向如此,您说是吧?”
少女笑意清澈,意有所指。
先帝在时,的确。
仗着先帝与她姐姐伉俪情深,即便在宫里,她也不必守什么规矩。
纵情恣意,令人生厌。
令人妒忌。
皇帝心中暗自恼怒,龙袍之下,指尖紧握着座椅扶手,若非病中力气有限,他定要将这沉香柱子捏个粉碎才能解恨。
可她如此有恃无恐,便是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且等她交出清净翁的方子,再让她们好看!
皇帝心中百感交集,深呼吸,故作和善地笑了笑,却并不提这事,“五小姐近来调养得似乎不错?前几次见你,还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沈栖棠也笑,“不然怎么说王都比那些山清水秀之地更能养人呢,这阵子是都没怎么发病,也得益于此,才想到了一些颇为有效的法子,都记在纸上了。谁知被小郡主这么一闹,那纸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众人,“……”
这是威胁吧?
早听说这沈家小姐疯,没想到竟已疯成了这样!
左右两侧,长公主与端王妃倒还镇定自若,沈栖棠目光扫过她们时,老太太唇角甚至还压着几分笑。
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虽也担心皇帝哪日气疯了便要与她们玉石俱焚,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惜命。
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怕死。
皇帝沉吟良久,又走流程似的问了几个宦官,便发落了这小郡主,以做顺水人情。
一旁,皇后想劝,可瞧见他的神情,话锋一转,便成了打圆场,“柔儿也是该管教了,这两年仗着宠爱,越发没大没小起来。诚王妃也别总这么直来直去的,下次也该弄清楚了始末才好,无故冤枉了人家,还不快赔个不是?”
诚王妃有些不情愿,却也没胆忤逆这二位的话。
还没等她开口,那长公主便先不乐意了,“没规矩就是没规矩,也不是一句‘性子直’便能作罢的。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轻飘飘赔句不是就算完了?”
诚王妃脾气冲,忍不住骂起来,“老妇!这事与你能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为了往日的恩怨——”
长公主冷笑,“再大声些,不妨说给天下人都听听!你不怕臊便更好了,改日咱们再上刑部击鼓鸣冤,到公堂上好好说道说道!”
那诚王妃却又不做声了。
沈栖棠听得一头雾水,在场的女眷们却似乎都听懂了,眼神都有些微妙起来。
她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转,一回头,皇帝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良久,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这事原也是因五小姐而起,你说,该如何?”
这块烫手山芋,到底还是回了她手里。
沈栖棠没答,笑着望了回去,用意显而易见,说话却客气,“陛下做主。”
倒是替诚王妃做个主,试试?
第125章 朕当真不敢杀你?
诚王妃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和小郡主一起受了罚。沈栖棠端详着长公主的神情,觉得她仍是不解气,但老人家也明白这是极限了,只好作罢。
闹剧一散,千灯宴却还继续。
皇后借故离了席间,皇帝便退至内殿,命人来请沈栖棠。
长公主还没来得及同她说原委,听了传召,不禁有些忧心忡忡,“陛下不会为难你吧,要不我们还是陪你一起去?”
沈栖棠摆手,“治病罢了,不碍事的。”
内殿,皇帝正把玩着使节进宫的砚台,听见脚步声,连头也没回,冷笑,“五小姐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半点都不怕朕。”
“说实话,从前怕得很。”
“哦?”
沈栖棠故作云淡风轻,轻笑着调侃,“太后娘娘积威甚深,我岂有不怕的道理?”
“现如今呢?”
“好多了,毕竟如今我也疯。”
她笑嘻嘻地说着,故意将那也字咬得重了几分。
“沈栖棠!”皇帝皱眉,拍案而起,连带着那方砚台也被摔得四分五裂。他盯着面前的少女,目光极为危险,“你长胆子了,居然敢当众威胁朕?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我没兴致给陛下殉葬。”沈栖棠将微颤的手掌藏在袖口下,面上波澜不惊,“我这条命,能活几年都是未知之数。陛下倒不如先考虑自己,在我之后,还能不能找到解清净翁的人。”
皇帝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朕也不是非要求你。”
“指望上邪门就算了,他们要的,是你绝不想给的东西。”沈栖棠从身后按住他的穴位,指间不知何时带上了几枚银针,在烛火上烫过,扎入他后颈与两肩大穴。
皇帝一挣扎,被少女钳制着的穴位就痛不堪言,只好干吼,“你要对朕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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