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所以我被放逐了。
白柳的眼神变深:从什么地方被放逐?
谢塔静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蒙着一层白布,不能动,然后有个人会每天来看我,问我愿不愿意做邪神。
每次我都回答不愿意,他就会隔着白布用器具修整雕琢我的脸和身体,然后离开,第二天又来问我,直到他有一天叹息着对我说,你在我的手上永远不能拥有灵魂,你需要去历练,于是我就被放逐了。
白柳问:为什么你不愿意做邪神?
谢塔顿了顿:因为我无法理解。
每个来神社这里见我的祭品,能让我从沉睡中睁开眼睛的,都拥有了极致痛苦的欲望。
他们走到我的面前,推开我沉睡的神龛,用晦暗无光的眼神仰视着我,跪在我面前流着泪祈求我,或者狠狠咒骂推搡我,逼迫我实现他们的欲望。
但我没有实现人愿望的能力,只有真正的邪神才有。
如果这些祭品的痛苦足够高质量,符合神的要求,神就会满意地实现这些痛苦祭品的愿望,同时把他们的痛苦,欲望和记忆转移到我身上,让我切身感受一遍这些祭品经历过的痛苦。
神总是和我说,痛苦让灵魂更有价值,我需要痛苦的雕琢。
谢塔俯视着池塘里的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他伸出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波纹层层荡开,金鱼四散游走,他继续说了下去:
但无论我接收到了多少人的痛苦和欲望,我就像是一个劣质的漏斗,始终无法承装,也无法利用这些东西变成一个邪神。
人的欲望也好,痛苦也好,我都无法理解,那个雕琢我的人说我明明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邪恶和强大的躯体,但却只是一个失败的容器,无法承装任何邪恶。
他说这是因为我没有灵魂,对于没有灵魂的怪物,痛苦是无价值的。
我不懂人为什么会有欲望,会痛苦,也不懂他们就算这样痛苦,也要继续向折磨他们的邪神祈求,实现自己的欲望。
明明只要放弃就好了。
谢塔转头过来,他将手轻轻搭在白柳的手背上,认真地注视着他,低声询问:白柳走到了我的面前,让我苏醒了,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再怎么痛苦也一定要实现的欲望吗?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吗?
白柳轻微地避开了谢塔的视线,他垂下眼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指蜷缩着,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塔前倾身体,专注地望着白柳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好奇:为什么白柳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呢?
白柳顿了顿,语气浅淡:可能是因为放弃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比放弃得到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更加强烈吧。
谢塔一静。
他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然后收回了自己搭在白柳手背上的手,和白柳拉开距离,收敛眉目看着水池上自己晃动的赤裸双脚的倒影,脚上的链子被他晃得玲玲作响。
谢塔声音很轻地反问:白柳的欲望,原来是一个人吗?
倒是很少见,只是因为一个人就能这么痛苦,到让我苏醒的地步。
谢塔垂下眼帘:可以和我形容一下,你因为这个人产生的痛苦,是怎么样一种痛苦,会让你来和邪神祈祷?
白柳也低下头,他望着水面上谢塔的晃动的倒影,微微侧过了脸,语气平静:大概是足以成为邪神的痛苦。
谢塔的眼睛微微张大,他猛地转头过来想看白柳的样子,却发现白柳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天要亮了,我要走了。,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谢塔伸出手想要抓住转身离开的白柳。
但在谢塔伸出手的一瞬间,无数的丝线涌动,交叠在他的手腕上绷紧牵拉,在谢塔的指尖触碰到白柳翻飞衣摆的一瞬间停滞住了。
谢塔的指尖被牵拉到发白,但依旧很轻很坚定地攥住白柳的衣摆扯了扯,他仰着头望着白柳,语气很轻:你明天,还会来吗?
白柳停住了离开的步伐,他没有回头:你希望我来吗?
谢塔长睫微微颤抖:嗯。
白柳语气平淡:那我明晚会来的。
当白柳推开神社的门,消失在谢塔视线的一瞬间,被傀儡丝牵拉住的谢塔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困意,他缓缓地倒在了木质回廊上,书在地面上散成一片,谢塔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再看几眼白柳的背影,但却被傀儡丝控制得不得不沉睡过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走进神社,就能将他唤醒的祭品。
这个叫白柳的祭品看着他的眼神,平视他的眼睛,明明有那么多欲望和痛苦,但却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发疯,一直都那么平静地,无波无澜地望着他这个恐怖的邪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他不懂的感情。
他很想再见一次。
谢塔靠在陈旧的木板上,他望着白柳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柳提着夜灯下了山,回到神社放好钥匙,再回到自己居住的阁楼,一推开门就是被吓得蹦起来的苍太,他见到来人是白柳之后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总算回来了!天都快亮了!
然后苍太忧虑地把小葵和他说的话和白柳说了一边,白柳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那我们白天岂不是也要被这样折磨?苍太一想到小葵口中说的种种场景,已经焦虑得开始觉得骨头痛了。
你是侍从,不用太担心。白柳说一边解开了外衣,堆在了自己枕头旁边,闭着眼准备睡觉了,他们主要折磨的应该是祭品。
苍太无奈地望着快速入睡的白柳,嘴边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明明马上就要被那些变态的北原家的人狠狠折磨痛苦了,还能这样自然快速地沉睡。
他作为一个侍从,昨晚都没睡着的。
身为祭品的白六大人心态可真是好
对了,明晚我还要闯一次神社偷钥匙。白柳闭着眼睛突然开口,神社那边的黑狗怨灵认主,我需要有小葵味道的东西,你有偷小葵的衣服带回来吗?
苍太一拍脑门,恍然道:差点忘了,我带回来了!
然后等苍太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什么!你明晚还要偷钥匙去后山的神社!
嗯。白柳懒懒地打了个哈切,翻身睡了,他被困在里面不能走,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白柳睡得倒是快,只留下满脸惊恐的苍太在一旁疯狂紧张,咬手幻想。
第二晚。
苍太正在帮白柳肩膀上缠绷带,绑带一缠上去就渗血,看得苍太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开口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北原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一上来就给你们上这种私刑!
白柳倒是神色无碍,他在缠好绑带之后穿上外衣,站了起来:我走了。
虽然他能切刘佳仪的面板治疗伤口,但目前这个情况,轻易就把伤口治好对一个祭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苍太忧心忡忡地跪在白柳脚边:白六大人,你昨晚回来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白天又被北原家的人今晚还要去吗?
去。白柳言简意赅。
一个小时后。
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小葵没穿衣服,她背上和白柳一样,都是很多刀割的伤口,还很新鲜,但被她随意的暴露在空气里,也没处理。
她正单手撑着下颌望着窗边失神地发呆,眼尾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小葵的眼神突然一凝,她看到通往山顶神社的路上再次亮起一盏幽暗的小灯。
又去了?!小葵又是惊愕又是眉头紧锁,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吗,白天才受了刑,晚上又去?!
白柳推开了神社的大门,按照昨天的路径一层一层进入内部,再推开了神龛的大门。
月色洁净如洗,谢塔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回头望着他,白柳抬步踏上了回廊上铺设的陈旧木板,一阵晕眩袭来。
伤口失血过多和刚刚和那个黑狗怨灵的追逐拉锯,以及匆忙跑到神社让白柳此刻稍微有点眩晕,他撑着入口处的柱子稳了稳自己的有些摇晃身体。
谢塔瞬间就察觉了白柳的不对劲,他蹙眉上前来,刚想伸手扶住身体前倾的白柳。
一件款式精致,胸前绣有樱花的小衣服从白柳的袖口缓缓飘出,旋转落地。
谢塔和白柳同时将视线移了过去。
这是苍太慌忙之下从小葵的阁楼里偷拿的,白柳用来糊弄黑狗怨灵的小葵衣物。
这是一件女性内衬。
谢塔准备扶住白柳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收回了手揣在袖口内,垂眸望着这件衣服,语气不明:这就是白柳无法克制欲望之人的衣物吗?
你随身带着?
白柳:
第443章 邪神祭船屋
不是她。白柳如实地解释了, 这是北原小葵,另一个祭品的衣物。
她和我在北原家还没有接触过,衣物在我这里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
北原小葵?谢塔语气一顿。
白柳敏锐地抬起了头:你认识她?
在这条世界线里的我目前还没有见过北原小葵。谢塔微微摇头, 抬眸平视白柳,但在这之前, 我的确见过她。
她是另一个孩子带到我这里来的。
白柳问:谁?
谢塔静了几秒:神在每条世界线, 都会下放一个自己的衍生物,衍生物会在世界线里慢慢长大, 然后在十四岁左右的时候, 他会和我在福利院相遇。
衍生物虽然是神的造物, 但它们和神一样,天生向往欲望和金钱,充满掠夺和残忍, 对人类极为冷酷且行动力强悍,十分强大,在每条世界线最终都能成为主宰地位的人。
这个衍生物和我一样都是邪神中意的继承人人选, 但我们都有一个无法成为邪神的致命缺陷
谢塔语气很轻,他抬眸望着白柳:我们都没有灵魂。
针对于我和衍生物不同的特性, 神制定了两种让我们产生灵魂的不同方案, 投放到每条世界线里。
祂会先大量地让我们和不同的人类接触,在其中找一个我们会对对方产生情绪的人类, 这个人类就是我们的【锚】。
当拥有了【锚】的时候,我们就从一个没有灵魂的神造物变成了拥有灵魂的邪神预备役。
谢塔垂下眼帘:接下来邪神就会设计各种各样的游戏路径,让我们去主动摧毁
白柳掀开眼皮:摧毁你们的【锚】,让你们在失去【锚】的痛苦当中让灵魂变得更有价值, 是吗?
是的。谢塔侧头过来望着白柳,神称呼这个过程为【锚】的摧毁与重建对灵魂的塑造影响。
白柳移开目光, 不冷不热地点评:听起来是个无聊到没有事情做的邪神会做的研究。
但这个研究在我身上一直没有成功。谢塔顺从地接纳了白柳的说法,他屈膝随意地坐在了回廊边,眼神清透地望着挂在天际的月亮,因为无论邪神怎么将我投放,让我去接触多少人,我始终没有找到我自己的【锚】。
不仅如此。白柳语气平淡,你还变成了邪神的衍生物的【锚】,对吗?
谢塔一顿:是的。
因为我和他是竞争品的关系,就算在每个世界线新开始的时候,祂对我没有任何记忆,祂对我的好奇心也是祂在遇到的所有人类当中最重的。
祂会一直观察我,观察我看的书,常去的地方,别人接触我之后我的回应,我吃过的食物果核,受到惩罚之后的态度,甚至是
白柳语气平淡:是你身上的针孔,你蓄意遮挡住的眼睛,祂甚至会在你睡觉之后站在你的床头,俯身下来数你眼皮每分钟轻微颤动的次数,心脏跳动的频率,触碰你异于常人的冰冷体温。
谢塔的话骤然停顿住了。
他沉默下来,放在白柳旁边的手指轻微地蜷起,眼睫寂静地垂落,望着池塘里无忧无虑地在他被锁着链条的脚下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
白柳转过头来,眸光平静无波地望着谢塔的侧脸:在长久的观察下,祂发现了你和其他庸俗且充满欲望的人不一样的地方,渐渐对你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关注度,和一些奇怪的想要靠近你的感情,所以你成为了祂的【锚】,是这样吗?
是这样。谢塔的长发被风吹得轻轻摇动,语气在风中似乎也变得轻而不可捉摸,但又不完全是你说的这样。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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