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四诚松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守在路中央的酒坛子,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这酒坛子喜堂里也有,会追着人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那东西里面装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会追着生人的气息跑。白柳看向牧四诚,你还记得这酒坛子从什么时候没追着你跑吗?
牧四诚一愣,他皱眉凝思苦想片刻:不太记得了,感觉我逃出来之后,这些酒坛子就不太搭理我了。
白柳沉思:那你的身体应该是在逃出喜堂的路上丢的,除了你回头救我,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牧四诚努力地回想:记不太清,好像是遇到了一些纸人,驮着什么东西
白柳的背后突然传来一种奇特的,踩到纸屑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停一响,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跳跃着下楼梯一般,每响一下都是又沉又重的双脚落地音,听起来像是走得很慢,但几乎是在顷刻贴近白柳的后背。
白柳手上的烛台猛地一摇,火光霎时青白,他迅速地把牧四诚拉入旁边的一个墓道,侧身躲在了牧四诚的后面,拢手遮住烛火的微光。
在非常细微的烛光下,潮湿又阴暗的低矮墓道内跳出了一双健壮又青白的手,指甲黝黑尖利。
这手又跳了一下,终于亮出了藏在黑暗里后面的身体,有这双手的是一个额头贴了黄色符咒,身穿马褂和短裤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身材高壮,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嘴唇乌黑,双眼下陷,直勾勾地盯着前路,嘴边两个长长的獠牙卡进肉里,膝盖一点不打弯地往前跳动着,额心贴了一张老旧,似乎随时都能因为跳动掉下来的黄符。
白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黄符,确认了这黄符上画的符咒就是《茅山邪术》上的阴尸符,用来将死人炼化成阴尸的符咒。
阴尸被炼化后可供画符之人驱使,但同时画符之人也会受到反噬,一旦画符之人生气垂危,这些阴尸就会反过来噬主。
透过沾满尘土的马褂,能隐约窥见这中年男人僵尸背部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被人简单粗暴地缝合起来了,但一看就是死后缝的,缝合的地方还能看见里面的脊骨。
这道大刀口应该就是这中年男人的致命伤了。
这僵尸跳动速度极快,只是一下,就高高地从白柳的身前跳了过去,但随后,从后面的黑暗里又跳出了第二只僵尸。
这只僵尸看年岁和前面那只差不多,都是青壮年纪,身上也有一道大伤口,在脖子上。
这只僵尸的头被砍得几乎劈断,是被重新缝合上去的,但缝合之人的手艺明显不怎么样,随着跳动这只僵尸的脖子开裂,头颅倒向一旁,乌黑的眼眶直直地看向藏在阴影墓道里的白柳他们。
这歪脖子僵尸的鼻腔动了两下,它似乎嗅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僵硬的面部上出现一种怒目横飞的神色,平举的双手一转,往墓道里跳了进来。
牧四诚神色紧绷地挡在白柳的身前,白柳躲藏在牧四诚的肩膀后面,一只手把烛台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冷静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僵尸歪着头,它张开满是长出獠牙的口腔,面色阴怨地凑近了牧四诚左边颈部,嗅闻了两下,似乎只要一闻到生人味道就会狠狠咬下去,牧四诚从来没有这么近地和一只僵尸接触后,他汗毛倒竖,但一动都不敢动。
白柳此时躲藏在牧四诚的右肩后面,和牧四诚背靠背。
僵尸视力不佳,月下出行,喜食人血,找人靠的是嗅觉,喜欢在人七窍这些生气流转的位置上嗅闻,所以《茅山邪术》上记载如该地有僵尸出没,应面朝下睡,这样僵尸挨家挨户摸进床里嗅闻咬人的时候,就不会找到你。
这僵尸仔细嗅闻了牧四诚的面部一番,歪着的头上隐约透出迷惑,它阴狠地龇了龇獠牙,猛地转身又向牧四诚的左肩膀探去。
背对着僵尸的白柳就像是能看到这僵尸的动作一般,移了一步,又躲到了牧四诚的右肩部后面。
如此来回几次,这僵尸总算恼了,它口中叽里咕噜地似乎在咒骂什么,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诚的肩膀,确定对方是一只伥鬼之后,转过双手走了。
牧四诚几乎整个人,哦不对是鬼都要虚脱了,背靠在白柳身上长出一口气,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总算走了
还没走完。白柳的声音很轻地从牧四诚背后传来,应该还有五只,一共七只僵尸。
随着白柳话音刚落,牧四诚面前就又跳出了一只新的僵尸,这新僵尸也如之前那僵尸一般,对散发着生人气息的牧四诚极为好奇,探出獠牙来几番刺探才无趣离去。
结果隔了一会儿,又跳了一只僵尸出来,又伸头来嗅闻牧四诚身上的生人气息,白柳一回生二回熟,借着牧四诚灵活躲藏,成功地让这只僵尸也以为到牧四诚只是一只刚死没多久还散发着生气的伥鬼。
这僵尸龇牙叽里咕噜地威胁了牧四诚几句,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诚的肩膀,把他往外怼。
牧四诚听不懂僵尸话,但他根据这只僵尸老哥的表情来推断,对方应该是在骂他不是人就滚远点。
牧四诚:
虽然事实好像的确如此,但听起来真的好像在骂人。
这过程一连重复了六次,只除了最开始那只僵尸没来叨叨牧四诚以外,后面的每只僵尸都来嗅闻牧四诚,有些甚至还上嘴咬了牧四诚一口,又很嫌弃地离开,然后等到下一只僵尸又重复这个过程。
两边的脖子和脸上都被咬了两个窟窿的牧四诚生无可恋:
你们是鲨鱼吗!咬一口不好吃就不能彼此通知一下吗!非得再来咬我一口!
不过牧四诚现在发现做鬼也有好处,他没有那么怕这些东西了。
一直到七只僵尸从白柳他们面前路过,墓道内再也没有跳动的声音传来,牧四诚刚准备探头确定一下后面还有没有东西,就被身后的白柳把住了身形。
白柳看向漆黑的甬道:还有东西没过,有声音,别出去。
牧四诚屏息凝神许久,没听到任何声音,但他鼻子一向好使,他嗅闻到了一种很油腻的香烛味道。
慢慢地,牧四诚也听到了一种咔呲咔呲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踩在纸上面走路的那种声音,细细碎碎的,响动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墓道里来回回荡,格外清晰。
白柳眼眸微眯,他看向墓道深处,一点摇晃的橘黄色灯光在闪烁不定地晃动,宛如鬼火幽魂,河面浮灯,让人看不清距离,但又能切实地感到在靠近。
远远地,那点黄火越靠越近,终于让人看清了这黄火里藏着的真实内容。
牧四诚看到了一盏巨大的三角铜制香炉上燃烧着无数的高香火烛,熊熊燃烧,火星四处飘摇,把整个墓道照耀得宛如明昼,而正在驮着这个香炉前行的,则是一些被压得快要变形的纸人。
这些纸人在香炉的巨大重量下,整个身体都压扁变形了,被画得欢天喜地的面部也被压成了褶皱堆叠的诡异表情,身上的衣服也挤压得根本看不清原来画的是什么了。
纸人们驮着香炉一点一点地前行,时不时还有火星飘下来点燃这些正在驮香炉的纸人。
这些纸人被火星点燃,身体迅速地燃烧起来,在把它们焚烧得卷曲变形的火焰中,牧四诚真切地听到这些纸人在耀眼夺目的烈火里发出奇异的欢笑声。
嘻嘻~
嘻嘻~
摇曳的香炉,燃烧的纸人,好似轻飘飘又沉甸甸地从牧四诚和白柳面前走过,抬香炉队伍的最后面跟着一个纸扎的道人。
这纸道人是制作最精美的一个纸人,面部栩栩如生,五官描摹得细腻如真人,黑眉长须,神色端方,只一双眼睛有眼无珠,没有画眼眶中间的眼球。
除此之外,这纸道人身上还贴满符纸,它一只手两指并起越过头顶,手握金铃,另一手握住桃剑指向前面的香炉,睁着一双没有眼珠的白色油墨质地眼睛,左脚一迈,右脚一迈往前直直走,阔步行走间发出牧四诚之前听到的那种踩着纸走路的声音。
如此奇诡的场景下,牧四诚刚刚因为自己是个鬼而迅速膨胀的胆子飞快地缩了回去,他拉了拉白柳的袖子,小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着这纸道人:纸人赶尸。
第345章 阴山村
纸道人慢悠悠地走过白柳面前,和那些动作僵硬的小纸人不同,它的动作流畅自如,宛如真人。
在纸道人走过白柳面前的那一瞬,白柳推出牧四诚,纤毫不差地合上了纸人的脚步声,紧紧地贴在后面跟了上去。
牧四诚满头问号地回头看了白柳一眼,比划了一下用口型问:我们跟上来干嘛?
白柳用口型回答:你之前见过纸人赶尸,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你的尸体。
那纸道人举着桃剑大步向前,似乎因为没有眼珠看不到跟上来的白柳和牧四诚,它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墓道后,白柳听到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在又一次穿出狭隘的墓道后,一条宽约五十米的长河出现在了白柳面前。
长河里的水急速地流淌着,白柳在前面纸人抬起的香炉照耀下能看到河水撞在岩石上飞溅起来的水花,长河上横跨了一座白色的矮桥。
这桥非常的低矮狭窄,桥身几乎都快碰到水面了,两边还没有防护栏,感觉桥上的人都一伸手都能摸到水面。
当然桥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些白柳暂时还看不清具体面貌的影子在桥上缓慢地拖行着。
越靠近长河和桥,白柳就越是能嗅闻到一种奇特的水臭,而原本远远望着像是岩石质地的白色短桥,走进一看发现却只是一座用油面纸做成的纸桥,纸桥上面来来往往的是一些面容呆滞的,踮着脚走路的伥鬼,还有一些黑色的半透明残魂。
但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引人注目的是桥上有撑着白色油纸伞,宛如在雨中散步一般婀娜行走的女人们。
这些女人背对着白柳撑着油纸伞,穿着白色的寿衣,光着脚晃动着手中的白帕,一步一摇腰地从桥中央走到桥头,撑着伞回转身体,似乎准备回头。
牧四诚正屏息以待这些女人回头,但这些撑伞女人却突然丢下伞跳进了河里。
纸桥下飘过这些女人面朝下的尸体,尸体头发长长地在水里蔓延,一动不动地从桥面下浮过,但当这些尸体穿过桥面的时候,这些尸体却又变成了面朝上了。
面朝上的尸体青黑浮肿的脸上带着怨毒的笑容,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还在桥上行走的人,左右转动在桥上寻觅什么,在找不到以后,尸体脸上怨毒的笑容越发扭曲,然后慢慢地飘远了。
不久之后,桥的中央又突然出现了撑着油纸伞行走的女人。
白柳盯着那些从桥上行走的这些女人,很快,他发现了这些女人似乎都是相同的一批,在桥面上河面下不断地循环飘荡,一次又一次地从桥上走过,跳桥,再从桥下飘过。
每次飘过桥下这些女人的眼珠子都会死死地盯着桥面上,似乎在找什么。
随着一次次地寻觅不到,这些女人看着桥上过路人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怨恨阴毒,似乎是在怨恨这些桥上的人阻挡了她们寻找。
牧四诚被这群诡异的女人吓得毛骨悚然,连忙拉了一下白柳的衣袖:她们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了一眼牧四诚:你走过一遍这桥,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牧四诚一怔,喃喃道:不记得了。
白柳收回视线:根据《茅山邪术》记载,这些女人应该是殉桥鬼。
牧四诚问:什么是殉桥鬼?
白柳看着这些撑着纸伞的女人:相传古时候丈夫离家,家中的女人就会日日去桥那边撑着伞守着,无论晴雨,等待丈夫归家,但如果等来的并非丈夫归家的喜讯,而是丧讯,一些女人就会在悲痛之下跳桥殉葬。
牧四诚这时候看向这些女人的眼神有些同情了:所以她们是在找自己归家的丈夫吗?
应该是的。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饱含同情的眼神,死在桥下的浮尸怨气是很强的,尸体阴魂会世世代代绕着桥循环往复,一直守着桥等自己的丈夫,而如果她们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就会把过桥的所有男人都拉下水。
牧四诚惊道:拉我下水干什么!我又不是她老公!
白柳淡定地点头:对啊,人家也知道,所以拉下水之后如果发现你不是自己老公,她们会因为认错人在悲痛之下把你活活淹死,然后把你扔在一旁,继续等自己老公。
牧四诚:
靠!牧四诚反应过来,他拉住白柳,眉头紧皱,那有殉桥鬼,你这个大活人过这桥岂不是很危险?
白柳眸光暗沉:是的,殉桥鬼在《茅山邪术》记载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危险的鬼。
殉桥鬼怨气不可对冲,只能排遣,如果没有可以伪装成她们丈夫的符,一旦被她们发现我们只不过是两个陌生男人,我们一定会被拖着一起跳下桥,活活淹死,困在这个桥上桥下的循环里面。
牧四诚听得后背发凉:那你有伪装的符吗?
白柳一顿:没有,那是正性符咒,叫【伪身符】,不在我这本邪术记载中。
那我们不过桥,回去算牧四诚话音未落,他突然痉挛着颤抖了几下,面上黑气猛地变浓,直接四肢变形伏趴在了地面上,双眸赤红,龇牙咧嘴地向白柳冲了过来!
另一头,墓穴中。
头上贴着一张【伪身符】的孔旭阳举着烛台,面色得意地和旁边同样贴着伪身符的杨志闲聊:那白柳估计会死在墓中吧?
杨志点头称是,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称赞对着孔旭阳比了个大拇指:那是当然,孔哥你真是做得高,实在是高,直接把他们引进了墓穴。
孔旭阳假装不耐地挥开杨志的手:这算什么高,一张引路符让阴尸给他们带个路而已,主要是那个白柳自己喜欢作死,什么东西也没有就敢往墓穴里冲,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自己战术风格就乐意送死冒险,这能算我高吗?这不是全靠对手衬托吗?
孔旭阳唏嘘地拍了拍手上落的灯灰,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当然我还是希望白柳能多挣扎着活一会儿,不然光看我们一路平推怪解密,这比赛也赢得太轻松了,没看点,关注度炒不上去,我还怎么挣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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