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聂九罗屏息静气,而前头的声音隐约飘过来。
冯蜜:“林姨怎么想的?要我说,回矿场算了,反正人质都冲散了,还换个屁的人,自己的命都要不保了。”
熊黑没好气:“你以为说回就回?万一又撞上白瞳鬼呢?熬一熬,把它们熬回地底下好了。”
聂九罗听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对话真是信息量巨大。
——人质都冲散了,这意味着蒋叔他们,要么落白瞳鬼手里了,要么跟她和炎拓一样,正在这地下乱转?
——把白瞳鬼熬回地底下,白瞳鬼是从更深处来的?
正晃神间,炎拓突然一把拉住她,闪进一处土堆后:“好多人。”
好多人?林喜柔她们带了好多人?
聂九罗有点糊涂,过了会,她悄悄探出头去看。
起初,视线里一片漆黑,但渐渐的,眼睛就适应些了,她心头一唬:还真的,好多人站在那儿,一丛一丛,黑漆漆的,都是人影,当然了,不止人影,也有兽型。
不过这人影……
她心头一动,凝目细看,登时了然:“不是人,是人俑。”
她自己是做雕塑的,对这些太熟悉了,眼前就是传说中,为了防人误入黑白涧而铸造起的人俑界限,据说这道界限很长,幅度也够宽,所以,进入人俑林并不意味着马上有危险。
相反……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走,说不定进了那儿,还更隐蔽。”
***
两人蹑手蹑脚,接近人俑。
经年的陶土气息扑面而来,聂九罗忽然有点激动,这算是近距离接触“兵马俑”了吧,正儿八经的秦代古物,要知道,博物馆里的那些,可是靠都不能靠近呢。
真遗憾是这么个情境,否则她真想挑起手电,好好研究一下秦朝工匠的技艺手法,没准就能解了茅塞、业务能力更加精进。
这儿的人俑,可能是因为靠近边缘,站立的不少,倾倒的也多,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聂九罗很小心地落脚,以免发出声音,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定住,一动不动。
炎拓先还迷惑,很快就get到她的意思了:林喜柔一行出于谨慎,肯定不会打光的,也就是说,她们是处于黑暗之中。
“说不定进了那儿,还更隐蔽”,聂九罗是要利用这些人俑藏身,或者说,干脆把自己也站成人俑,明目张胆地靠近。
这想法乍听上去有点疯,但略微一琢磨,又觉得居然可行。
炎拓心跳得厉害,也学她的样子,站着一动不动。
静了几秒之后,不远处传来冯蜜的声音:“林姨,咱们就在这干耗着?”
是那个方向没错了,聂九罗微微转身,近乎无声无息地、向那个方向跨了一步。
炎拓有样学样,比她更小心。
林喜柔熟悉的声音响起:“先等等看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先让它们斗,咱们保存实力,躲到最后。白瞳鬼冲了缠头军也好,缠头军落了单,要是被我们撞上,来一个灭一个,不也合算吗?”
聂九罗不动声色,又往那跨了一步。
炎拓继续跟进。
站在林喜柔的角度,他觉得这场景怪瘆人的:一堆人俑之中,居然有两个正在悄无声息地走动、向她靠近。
而站在自己的角度,他觉得这场景更瘆人:现下黑得只能看得见轮廓,万一这人俑之中,有一些,并不是人俑,也是跟他一样,能呼吸能动的呢?
怕什么来什么,这念头方起,他就看到,聂九罗身侧有个人俑,慢慢向着她转头了。
第125章 ⑩
还是那句话,看不清脸,但依稀能看出轮廓。
转头的这“人”,头的形状不大对,上下都尖,像个橄榄核。
炎拓心头一突,来不及细想,倒转枪身,使尽浑身的力气,一枪托冲着这人的头重重砸了下去。
聂九罗猝不及防,险些“啊”的一声叫出来,好在硬生生刹了回去。
这一砸动静不小,估计没把人砸死也砸晕了,声响一下子惊动了里头的人,熊黑低声喝了句:“谁?”
炎拓迅速攥住聂九罗的胳膊,使劲握了一下,同时注意听周围的动静:还好,就这一个,人俑丛中,好像就这一个。
熊黑边喝问边往这头过来,还打亮了手电,只是亮度调得极低,应该是怕引来白瞳鬼的注意,炎拓把聂九罗轻轻往边侧的暗里一推,上前一步,说了句:“是我。”
聂九罗猜到了炎拓的用意,她就势往暗处一蜷,同时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楚了倒地的那个东西。
应该是只地枭,面目跟蚂蚱有点像,身形则跟人俑像差不多。
她心头一阵寒意上涌:是自己大意了,小瞧了林喜柔,还以为不动的都是人俑,没想到她居然安排了这么个东西,鱼目混珠,混在里头放哨。
熊黑初听到炎拓的声音时,还有些不相信,直到光柱笼住了脸,才确定真是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这声招呼:“你特么……”
炎拓哈哈一笑,拎着枪大步迈进去:“熊哥,好久不见啊。”
熊黑浑身一震,立马端枪:“别过来!”
炎拓挺配合,真站住不动了。
聂九罗大气也不敢喘,借着仅有的光亮去看。
这几个人,她都是只闻其名,但基本都能对得上:熊黑真如铁塔一般,满脸横肉,膀阔腰圆,光站那都比炎拓大了一两个码;左边头皮上露出血淋淋一块的是冯蜜,年纪很轻,长得很伶俐;穿短款夹克、系带及踝靴,长发松挽的年轻女人估计就是林喜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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