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说:“这名字有来历呢,两个说法。一是村里井水不好,喝了坏牙,村里人人都长大板牙。”
聂九罗笑:“这个……太牵强附会了吧。”
坏牙的水是有的,但那是一坏坏一嘴,没听说过能精准打击大牙的。
“另一个说法,咱这不是多山吗,板牙村也背靠着山,那山竖面平,中间裂道直缝,看起来跟两颗大牙中间的牙缝似的,所以叫板牙村。”
聂九罗问他:“你去过吗?”
“一般人都不会去的,也就名字好玩。小村子,没什么风景……”说到这儿,老钱心中一动,“聂小姐,你是不是想去看?有兴趣的话我就半路绕过去,也不费事。”
聂九罗摇头:“没兴趣,你最好也别去,听着不吉利。”
老钱起了好奇心:“为什么啊?”
“你不是说村子背靠着山、山像两颗大牙吗?牙连着嘴,村子落在嘴边,像要被吞了似的,风水不好,晦气。”
老钱啧啧了两声:“嗯,是有道理。”
心里却想:这个聂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信这些玩意儿,还挺迷信的。
***
炎拓车上省道。
这条道不是高速公路,没收费站,他一边开,一边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车后座,那个大箱子斜在车后座上,很扎眼。
又开了会,后车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偶尔撞击,没什么规律。
炎拓皱了皱眉头,凝神看前方公路:省道隔离护栏的铺设并不完善,而且路边会有通往县乡干线的岔道。
很快,他就将车子驶入了县道,又转进最近的乡道,总而言之,只要还能走车,哪里偏僻往哪开,最后把车子停在了一片僻静的小树林边。
炎拓在车里坐了会,没着急下车:这季节,树叶将黄不黄,已经透出了几分萧索,远处是个靠山的村子,很平静。
确信四周“干净”之后,他下车打开后车厢,后车厢里有个帆布袋,正动得厉害,里头显然装了活物。
炎拓拉开袋子拉链。
正奋力挣扎的孙周身子一僵,抬头看向炎拓,他嘴巴贴了宽胶带,发不了声,只能拼命眨眼晃头,满眼哀求。
炎拓拎出车载药箱,取了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纱布在手,从一个没贴标的塑料瓶里倒出些药水浸了,捂向孙周的鼻子。
孙周挣扎得更厉害了,然而砧上鱼肉、受制于人,很快,他的挣扎就弱了下去,半分钟不到,人已经彻底安静。
炎拓把药水瓶放了回去,关好后车盖,顺势掸了掸手,同时习惯性地四下扫视,目光由近及远、由低而高,又蓦地收回,压在几十米开外的埂头。
因着阳光的关系,那里有镜片的亮光,经验判断,要么是眼镜片,要么是望远镜片。
那里有人。
真是晦气,特意挑僻静没人的地方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被人给撞见了。
第7章 ⑥
炎拓顿了一会,大步向着那头走去。
离着还有十几米远时,那一处哗啦一声响,有个衣着褴褛的男人跳起来,端长枪在手,大吼:“站住!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炎拓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只几秒功夫,目光已在这人身上打了好几个转。
眼前这人头发蓬乱打结、满脸污灰,光着两只脚,趾甲周围满是黑垢,端着的“长枪”是木头刻的,脖子上挂塑壳破损的玩具望远镜,肩上挎了个带把手吊绳的饭盆,腰里插了个不锈钢的汤勺。
这八成是个傻子。
炎拓停下脚步,配合地高抬两手投降。
傻子非常满意,腾出手来抽出汤勺,勺子那头罩住耳朵:“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森林防线发现鬼子,发现鬼子!”
傻子“通报”完了,又恶狠狠盘问炎拓:“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条枪?是不是到板牙村来搞破坏的?”
炎拓觉得,这是个傻子无疑了,但为求稳妥,他还得再设法求证一下。
他示意了一下远处那个安静的小村子:“你家住那?”
傻子对他的答非所问很不满意:“老实点!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点情报!我们板牙已经做好了迎敌准备,你们想发动进攻,是自取灭亡!”
炎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撤退。”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离开,傻子一直端“枪”防范,直到亲眼看到他上了车,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又拿起汤勺附向耳边:“洞幺洞幺,我是洞拐,鬼子已被我逼退,鬼子已被我逼退!”
炎拓发动车子,行至路口时,方向盘一打,直奔村子而去,还不时关注后视镜:现在非但突破“防线”了,还直捣黄龙,他想看看,那傻子会是怎么个反应。
很快,车后远处出现了一个狂追的身影,那傻子一边拿汤勺“锵锵”敲盆一边声嘶力竭大喊:“乡亲们哪,鬼子进村啦!快跑啊!”
炎拓暗赞,觉得这人还真是傻得认真负责。
很快,车子到了最东头的平房边。
老实说,陕南不少村子,尤其是山里的,还是挺落后的,不乏土坯石垒者,但这个村子车道可达、相对现代:主要的路道都铺了水泥,入目多数是平房,二三层的小楼也不少,高处天线电线错落,栖着不少发闲的鸟雀。
不过,基本看不到什么人,这也是大势所趋:中青壮外出、老妇幼留守,全国的小乡村都在“空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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