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的最后,陆曜钳住他的手臂和下巴,逼着他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陆曜的身体一点点压下来,骆与时喉咙滚动,被巨大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他逃避地将眼神偏向旁边,结果正好对上他经纪人李诚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槽!
骆与时一个激动从床上坐起来,心砰砰直跳,枕头边,手机正响着来自经纪人的专属铃声。
原来这就是他噩梦的来源吗?
哦对,李诚今天要回到A市去,昨天就说了临走前会和他说一声,是他忘了。
骆与时右手捂住眼睛,躺倒回去,左手摸到手机放在耳边,按下接听键:喂,诚哥?
李诚听他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还在睡吗?我本来打算走的时候直接当面和你交待几句,看你还在睡就想着到机场了给你打电话。谁知这小祖宗还是没睡醒。
算了,估计你到杀青前也就今天上午没安排戏了,睡就睡吧。他叹了口气,继续交待事情。
骆与时嗯嗯好的随口应着,被子拉到下巴,手掌遮住洒进室内的微弱光线,舒服得又快要睡着。
对了,李诚突然说,你想和陆曜炒cp吗?
嗯嗯嗯?骆与时被吓的一激灵,瞌睡一下子全跑了,声音都高了几度:诚哥,你说什么?
这反应有点大,李诚以为他是不愿意,安抚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你看了你和陆曜合照下的评论吗?反响还不错,如果你想短时间积攒人气的话这是个好机会。
我没看,我怎么会看这种东西呢。骆与时心虚地捂住胸口,怕说太多自己先漏了馅,提醒道:诚哥,你不是让我跟陆曜保持点距离吗?
李诚愣了下,终于想起这话确实是他之前嘱咐骆与时的:也是,我都给忘了,你的爱好和眼光比较特殊,离这些大流量远点比较好。
诶,不对啊。
李诚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啧了声,小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次怎么这么听我的话?他想了想骆与时最经常背着他干的事,问:你又追星了?
咳,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追星了,我现在连微博都很少上。骆与时淡定地撒着谎,我只是想认真演戏,懒得整这些乱七八糟的而已,你别多想。
李诚仍有些狐疑,但也没立马浇灭骆与时的这点斗志,他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走实力派的路子确实没必要为了流量炒作。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正好也准备登机了。
嗯,诚哥拜拜。
骆与时挂了电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可这会儿就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刺激得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的八点三十二分,算算时间,剧组八点开始拍摄,快的话这会儿第一场戏已经拍了快一半。
陆曜这次提前一天结束了外景拍摄赶回剧组,趁他现在的皮肤状态还没恢复,闫泽把相关的戏份都往前提了提。
这样虽说打乱了原有的拍摄安排,但少拍一天就是为剧组节省了一笔钱,没有人会为此抱怨什么,都十分配合。
今天上午拍的是陆曜饰演的景晏九死一生率着部下从沙漠中捡回一条命后接到了召他回京领赏的圣旨,景晏在营帐中和自己的部下们做了一番安排。
等下午,拍的就是景晏回京的戏份,也是陆曜和骆与时的第一场对手戏。
想到下午要拍摄的内容,骆与时忍不住就想起刚刚那个有些荒诞的梦。
他是不是,太关注陆曜了一点?
要不,还是保持点距离吧?现实和网上都是。
可嘴上虽然这么说,起床后的骆与时在酒店吃了早饭,不自觉地就溜达到了剧组。
反正在酒店也没什么事做,咳,提前到剧组培养一下戏感。
骆与时这么想着,脚步忍不住加快,像是走慢点就会被谁拉住一样。韩清看着他骆哥明显比平时迈的大的脚步,莫名其妙地从中品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为什么?
韩清想了想,眼神从不解转为敬佩:不愧是他骆哥,哪怕没他的戏也要坚持到剧组报到,你看他脚步这么快,肯定是觉得自己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唉,他骆哥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了!
剧组,闫泽正坐在监视器后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这场戏不是大戏,但出场的每个角色都不是背景板,就很考验所有人的发挥,尤其参与的演员还凑齐了陆曜邱旭和刘雪胥,搁在之前,次次都要整些幺蛾子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爱出来跳的刘雪胥这次非常老实,其他人也没犯错,整场戏戏走得很顺利。
闫泽提心吊胆地盯着监视器,生怕有谁到最后再给他整个大惊喜出来。
卡!
一场戏顺利过完,闫泽的声音激动的都是抖的,喊道:快,道具组跟上,所有演员在原地休息,保持住这个状态,下一场我们争取还是一条过!
他如释重负地倒回椅子的靠背,身侧闪过一道人影。
闫泽没注意到骆与时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被这突然的登场吓了一下,与时啊,你怎么过来了?
在酒店没事,过来看看。骆与时走上前指着监视器上的某处:这里这个人的表情不太对,不重拍吗?
闫泽眯起眼看了看:不用,这里不重要,到时候剪掉就行了。
骆与时笑笑,随手拎了个小马扎坐下:闫导的标准就这么低?
兄弟,别笑我。闫泽摆摆手,凑过去推心置腹地小声骆与时诉苦:与时你不知道,拍这种剧不比拍电影,没时间一个个镜头打磨过去,能把主角几个拍的不犯错就很不容易了。
尤其陆曜,又不是科班出来的,碰到刘雪胥这种爱压戏的能正常演就不错了。
说着,他眼睛一转,拿肩膀顶了顶骆与时:诶,骆老师,陆曜可是你的学生啊,你就忍心看他被刘雪胥压戏?下午就该你和陆曜拍对手戏了,你这不得趁机好好教教他。
骆与时抿唇,正想说别把你的事推给我,就看到片场中的陆曜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朝这边笑着挥了挥手,配上他带妆后有些黑还带了道疤的脸,憨憨的,还有点傻。
正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咽进了肚子里。
骆与时舌尖一转,再说吧。
第24章 塌房的第二十四天 骆与时晃了下神,忽
下午安排的戏在剧中的时间是临近中午,为了抢时间,剧组等上午的戏拍完在不到十一点就直接发了饭,然后开始为下午的戏做准备。
骆与时闭着眼,在自己的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勾画,耳边能隐约听到外面副导演的大嗓门在喊人点名的声音。
他们下午要拍的这场戏是场大戏,光雇来的群演就有几百个人,副导演从两天前就开始确认演员,从今天上午到现在一直在忙着给这些群演发戏服、化妆。
因为拍的内容是慕清代表皇帝迎接率军回京的景晏,这场戏除了需要的群演很多外,几位主要的妆造也都十分繁复,尤其是身为正使的慕清,身上的礼服比那日拍定妆照时穿的朝服还要华丽。
骆与时穿好红底青边的上衣下裳,张开双臂,韩清和造型师一起上前帮他绑上特织的蔽膝、大带和佩玉。此时的慕清已经升到了三品的位置,腰间的革带也变成了富贵的金色,给这身庄重的朝服添了几分贵气。
一套下来,骆与时身上已是层层叠叠,好在剧组在服化道这块舍得下本钱,用的都是好料子,轻薄透气,穿几层也不显臃肿,堆叠的下裳围在腰间,腰带一束,后边就顶了起来,更显腰身清瘦和恰到好处的臀部线条。
化妆师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中拿着的腮红又放回了化妆台。
他本担心骆与时的妆压不住这身礼服,打算替他补点腮红,上下看了看觉得还是原样最好。
剧情到了后期,慕清在身心俱疲下逐渐消瘦,脸色也变得苍白。今天这一身赤红缀金,别人穿或许艳得发俗,骆与时穿却刚好中和了略微不足的气色。
骆老师,你穿这身真好看,祝你们今天的戏拍得顺利。化妆师诚心赞道。
谢谢,那就借你吉言了。骆与时微笑,和收拾妥当的韩清一起出发前往下午的拍摄地。
下午的拍摄地点是影视基地的一处城门外,大路平坦地势开阔,只是没有树荫,在盛夏的中午蒸腾着熏人的暑气。
天气炎热,闫泽提前就让副导演给群演交待了注意的事,几位主演也在昨天对过戏,他就没多啰嗦,确认完毕后直接开拍。
通往京城的大道上,临时搭起的帐子内满满地坐着身穿红色礼服的官员,他们都是受诏前来迎接带军回京的安王殿下。
坐在最前方的青年面目俊秀,他年纪最轻,却是此次的正使,论官职也是这群人中最高的。
旁边的人几次想和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套近乎,却都被他淡笑着推了回去。
慕清放下手中茶盏,眼睛望向大道尽头,神情略有些恍惚。
今天,是那人回来的日子。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信使带来消息:安王和率领的大军再有一刻就要到了。
慕清回过神,领着众官员走到大道上,身后的仪仗排开,庄严而隆重。他们奉诏而来,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上的面子和态度,该有的排场绝不能少。
远处的地平线出现一道黑色的洪流,大地都跟着在震动,沉重、肃杀的气息不停靠近,官员里有几位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忍不住被吓白了脸色。
站在最前方的慕清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色洪流中最前方的那个人影,藏在宽袖下的手攥紧,小幅度地发着颤。
许是注意到慕清的眼神,队伍最前的那人催动骏马加速,像箭一样朝着慕清冲了过来。
旁人眼中露出惊恐,想让慕清到一旁避一避,慕清却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逐渐拉近的距离让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景晏黑了,也瘦了,眉骨处一道狰狞的疤从眼角没入鬓发。
骏马在慕清身前堪堪挺住,带动的风吹起慕清的鬓发,景晏翻身下马跪地行礼,慕清低下头,愣住了景晏眉骨处的那道疤竟一直延伸到了耳后!这么长的一道,足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慕清忍不住就想伸手去碰,脑中忽然响起属下的声音:
禀大人,按照我们的计划,暗三正要从安王身后偷袭,却不想被安王觉察,提前转身躲开了匕首,只留下一点伤。
这,也叫一点吗?
慕清抿了唇,心疼和心虚满满的充斥着胸腔,明明当初狠下心要除掉景晏的是他,现在害怕看景晏眼睛的也是他。
他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宣读皇上的口谕,到最后一句,景晏叩首谢恩,他僵硬地微微俯身,虚虚地伸手做了个搀扶的姿势。
跪地的陆曜却一把攥住他的小臂,手上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揉进他的骨头里,骆与时吃痛,想撤回去,陆曜手上使力,将他身子拉下来,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骆与时终于看到了陆曜的眼睛,他本以为里边会是恨不能将他燃成灰的怒火,却不想竟然是化不开的失望和痛苦凝成的坚冰。
像是钝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卡。
天气炎热,这边的戏刚拍完,演员就被安排到后勤搭好的临时帐篷里休息。
骆与时和陆曜一起去找闫泽,后者正在看刚刚拍的镜头,见两人过来,闫泽竖起大拇指,冲他俩招呼道:快来快来,给你们看看这段,你俩演的真好。
闫泽放的是刚刚那场戏的结尾,骆与时本就猜到这段戏拍得应该不错,再经过镜头由专业的角度切入记录,呈现的效果自然会更好。
屏幕比较小,两个人凑近了看难免会有些挤。
陆曜就站在骆与时旁边,外边的太阳太晒,黑色的铠甲又十分吸热,即使是到了帐篷下,陆曜身上还是有热源滚滚地从他身上溢出。
骆与时忍不住用余光偷瞄,陆曜正认真地盯着显示屏,帐篷昏暗,屏幕的光衬得他眼睛极亮,汗珠从他额头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隐约勾画出一道道痕迹。
骆与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被热气熏晕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着陆曜的脸忍不住发起呆。
片段播完,闫泽把屏幕停留在陆曜最后那个眼神,赞道:小陆,这个眼神处理得很好。
陆曜谦虚:是骆哥在拍定妆照的时候教过我。说着,他眼睛看向骆与时,笑得眼下卧蚕都挤了出来,平添了几分稚气。
闫泽顺着陆曜的话往上爬:厉害啊骆老师,这么会□□人,要不接下来的戏也都由你给小陆讲?
陆曜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信任崇拜、又满怀期待。
骆与时晃了下神,忽然觉得以前的景晏大概也是用的这种眼神看的慕清。
他不想再让这双眼睛里写满失望了。
第25章 塌房的第二十五天 在车后座冷静下来的
心软一时爽,清醒悔断肠。
独自坐在车后座上,骆与时又一次叹了口气。
早上起床的时候才做好决定,怎么拍了场戏就变卦了呢!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意志如此不坚定,一边又忍不住回想起先前和陆曜的对话。
下午的那场戏他们拍的十分顺利,一条拍完后只需要给部分角色补几个特写的镜头。闫泽想着天太热,戏服又厚,就让两个主演先回酒店休息,别在外边待久再中暑了。
拍戏的地方是影视基地的老区,路很窄,也没停车的地方,剧组就专门安排了车接送演员。
骆与时和陆曜同坐一辆车回去卸妆换戏服。
他俩坐在前排,两人的助理都在后边,助理们都是些年轻人,很快就熟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衬得两位主演这边安静得有些过分疏离。
哐当
轮胎碾过路上的小石子,引得车体晃了一下。
骆与时正在发呆,被这突然的一晃推得往前倒,陆曜及时抓住他把人扯回来,避免了脑袋撞上前座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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