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着走着海珍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扭头看着站在她不远处欲言又止的陈夫郎。
“姨夫可有事与我说?”
张方抬头看着走在前头的姐弟,不敢看海珍,干笑两声,“海珍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儿郎啊,你也没有家人帮衬,若是有心,随时开口,我别的本事没有,帮你查缺补漏还是行的。”
难得好好说话没有阴阳怪气,海珍听着还不太习惯呢。
“别说,到时候我或许还真有事需要姨夫帮我长长眼。”
其实张方早就听说海珍和秦玼的事了,此时也只是为了打开话头,见她没对自己以前的口无遮拦心怀芥蒂,这才放了几分心。
“不过你有了中意的人,也算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姨夫劝你来年的地还是别赁出去了,家里有粮心里不慌,你想娶夫郎,光有钱还是不行的,有地有粮才让人安心,那孩子孤苦无依,你可不能让人小瞧了他。”
海珍感激的笑了笑:“姨夫放心,我已经跟瑞姨说好了,秋收之后我就把地收回来,好好养上一冬,明年开春我也自己种。”
张方欣慰的笑了,也算松了一口气,经过先前的事,他对海珍是又愧又感激,恨不得看着海珍过得好才能安心。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今年年头不错,明年想必也差不了,好好种,到时候在屋后也可以琢磨着开个园子,喜欢吃什么菜就种点,没有种子就跟姨夫说,我家没有的也能帮你要去。”
事实证明,张方就算能好好说话,也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一路上给海珍普及了满肚子的种田经,恨不能填鸭式的教出个老农民来。
不过在海珍看来啊,今年虽然不是灾年,却也算不上丰年,只能说是正常,但就是这样,农民们已经知足了。
在大越建国前,整片神州大陆一直都是在连年战火,以至于人口接连下降,那时候每个村都有大片荒地无人耕种,导致朝廷打仗无人,养兵无粮,内忧外患,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而大越的开祖皇帝程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横空出世的,相当于是在众望所归中以席卷之势统一了中原,并用最快的速度稳定民心,设立均田制鼓励生育。
所谓均田制,就是以人头为凭分与土地,在耕种十五年后,三分之一归于个人所有,交三分税,另外三分之二人死后需交还国家,交四分税,相当于是其中一分是国家租给你地的费用。
不过也就是在这种制度下,海珍才能继承了钱货婆留下的五亩地后还能拥有国家分配的九亩地再加上休耕用的六亩倍田,加起来一共20亩。
但事实上为了保证土地养分,这20亩是要轮着种的。
而像秦玼这种外来的落户山礁村,也是有地的,只不过男子比女子分的地少,是六亩加四亩倍田。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过去,海珍刚到地头离得老远就看到一道身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割菽秸。
因为菽的种植条件相对宽泛,产量高,也好伺候,所以大越是有规定的,新落户得的田地是要种三年菽的,以防灾荒。
秦玼的地这才是刚刚第三年,所以还是要强制性种菽,也就是海珍上辈子吃过的大豆。
海珍见他往日白皙的手草草的绑着绳带就这么一把一把的抓着菽秸,心疼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最初秦玼是没有发现海珍的到来的,因为她并没有上去就把人推开抢着帮忙,而是重新开了一垄,从头开始割菽秸。
不过秦玼全神贯注,附近劳作的人却不是都那么认真的,总有人干得累了,直直腰,偷偷懒,就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可不就是看到了一个本来不该出现的人吗。
旁边紧挨着秦玼家的地头上,李伊水摸了摸被豆荚上的毛弄得刺痒难忍的手背,面色难看中带着妒色的看着那个干着农活依然不掩艳丽之色的男子,咬牙切齿的暗恨那人明明地不多,却还有女人上赶着帮忙。
“姐,你看这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往年就算有人帮忙,也得先顾着自己家,可没想到这连自家地都不种的人,却跑去收别家的地。”
他姐李丰田瞪了一眼,“干好自己的活得了,别说三道四,祖母最不喜欢看到你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了,让她老人家见到,你又要挨训,再说人家的地不愿意种不是还便宜了你家吗!”
没错,海珍新分的地就是此时李伊水和李丰田正在收的那块,她来山礁村的时间比秦玼还晚,所以也是需要种菽的。
而李丰田和李伊水的母亲就是她先前跟张方说的瑞姨,也就是当初村长开会谈论卖淡菜要给海珍分成时震慑反对者的李婆的女儿。
秦玼隐约听了旁边传来的话,这才后知后觉的直起腰向身后看去。
当看到海珍时,她正满脸认真仔细,心无旁骛的弯腰隔着菽秸,一把一把的拢着,割完了就规整的往旁边放,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额头上的汗就已经浸湿了衣领。
“你怎么来了?”
海珍抬头,却不防一滴汗甩进了眼睛里,痛的她挤了挤眼睑,忙仰着头连续眨了几次眼睛,等生理性泪水把眼中的痛意冲走,这才看着秦玼笑的一脸理所当然。
“一起弄,还能快点。”
秦玼满面复杂,脱口而出:“你怎么能干这些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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