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那样委婉的方式,让宋老不要再提起这种有关结婚的建议,因为那已然越过兄妹关系的界限。
他让她觉得,她察觉到的那些,有关他回国以来对她确实有所不同的事情,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曾有过的叛逆在此刻达到巅峰,甘蜜撑出小手抵开宋慕之凑过来的胸膛,“你不是觉得我们就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吗,那你现在在干嘛呢!”
奈何她力道抵不过他半分,宋慕之攥住小姑娘乱动的手,沉沉睇她,“你好像弄错了一个事实,我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你只当我是哥哥。”
甘蜜被他攥得手腕生疼,连带着嗓音都细了些,“……你什么意思?”
“甘甘。”宋慕之嗓音沉得如水,目光牢牢地嵌住她,“在我这里,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妹妹,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有过。”
望着小姑娘因为过于惊讶而瞪起来的杏眸。
宋慕之决定亲手摧毁着打破,她对于他从以往到现在,所有浮现在表面的印象。
他气息沉得不像话,眸中深色宛若暴风雨来的前夕,“知道吗,在你那样的年纪,我就已经开始肖想着你。”
那时候的宋慕之甚至还没有出国。
意识到少女已经悄然在心间绽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自发地护着她目光仅能看到她开始,是从不顾大雪封山愣是从宋老朋友那要来小姑娘喜爱的雪貂开始,是从悄悄地攥紧她软软的小手来到大院外池塘凿冰坑开始。
也是,竭尽几天只为雕刻出小姑娘在鄞城元宵花灯节里看到喜欢的冰雕开始。
或许还有更多开始。
但直至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留存下无数相处的痕迹。
少年很快便认知到了自我的心绪。
也能分辨出,那是和友情亲情都大相径庭的,另一种情愫。
他自以为藏得够好,可还是被人察觉。
最先看出来的,是宋父。
那时候宋慕之刚答应了甘蜜给她做可爱的冰雕,一连长期的寒假都接连宿在老宅,像是在大院里驻扎而来。
以往在宋老书房里攥着毛笔练字的少爷,会刻意留出所有的空闲,只为了实现小姑娘的夙愿。
“慕之,人在放纵的时候,首先应该学会克制,现在谈及这方面还为时过早,她毕竟还小。”
“刚好家里有送你出国留学深造的意向,但我并不会干涉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吧。”
少年默默地听着,没吭声,却是缓缓地撇开手里还没做好的精致冰雕。
较之他对她的情感,小姑娘明显还处于懵懂而稚嫩的年纪。
那时候的宋慕之到底年少,不知道该怎么妥善地处理。
而如果任由她一直在身边,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更怕这样的自己会吓到她。
于是他选择了出国,将自己蓬发的感情彻底埋藏在冰封的雪地里。
初初到了国外的时候。
也曾想过甘蜜会有怎样的反应。
只大致知晓小姑娘闷闷不乐了几天以后,便又恢复了以往元气乐天的模样。
他表面无畏,但又觉得就该如此。
甘蜜对他,确实只是依赖而已。
这样也好。
也是他所期待的,不是吗。
可心间的细微拉扯,却又吊着神经,将他抛入往后几年的忙碌里。
自此,原先话语便不多的少年,历经岁月的打磨,逐渐沉淀成了寡敛疏散的模样。
而这样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在听说甘季庭已经在物色相关人选的那一刻起,开始有了倾斜。
宋慕之辗转而来,到底是没能捱过这几年自我的反复鞭策,比预计时间还要早地提前归了国。
小姑娘也依照他预想中的那样,对着他满满呈现出的,都是无尽的疏离。
他敛下所有情愫,尽力克制着。
可这世间哪有能够按照预期行事的时候?
他不是机器,有温度,有感知。
有过在午夜反复辗转的无数徘徊,也有过在顶楼往下俯瞰的无尽沉默。
所以仍然会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继而下意识地像以前那般,为她撇开一切,遮风挡雨。
回忆辗转涌现,这样的几年竟也恍惚而过。
宋慕之仍旧攥着甘蜜的手腕,但她却因为过多的要素,哪怕都泛起了红都没再喊过疼。
肖想。
他说他那时候就开始肖想着她。
平白的两个字,简简单单,清晰又明了。
是张着嘴,一秒便能念出来的字眼。
可这个时候,又成为冲破某些枷锁的钥匙。
是多一横少一撇都不能的存在。
小姑娘一愣一愣的,心间宛若放了团没有拆开来就揉在一起的毛线。
既是往周遭凌乱地散着,也有串着打结的地方,在即将疏通的时候凝着。
这样的剖析,带来一个她忽略掉的事实。
宋慕之不仅仅是因为她出的国,甚至早在出国之前就……
小姑娘咬唇,眼眶像是被热流冲刷,涔出汩汩的烫。
她声音很轻,“刚回国对你那么冷淡是因为……我气你一声不吭就决定要出国了。”
“我知道。”宋慕之凝视着她,“至于那天在宋宅说你只当我是哥哥,只是因为我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这么觉得,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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