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过来的时候压到了我的肋骨,我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没睁眼,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大雨,闷雷藏在厚实的云层里,雨水把树叶打得唰唰作响,焦躁而潮湿的因子在空气里蔓延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段明风在有意识的缓慢靠近我,他的呼吸声凌乱而急促,暴露了他今夜不寻常的心思,我隐约猜到了什么,直到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挨到我嘴角,闪电划亮夜幕,天边一道炸雷直劈到我心坎。
这道雷也惊到了段明风,他退开片刻,似乎在观察我,我生平第一次心跳如擂,努力克制着眼球的转动,装作睡死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我都怀疑是个梦了,他又俯身下来碰我的嘴唇,干燥而柔软的触觉足足压了好几秒才松开,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意识却清楚的分辨出这不是梦,段明风偷亲我,这件事千真万确的发生了。
他不是第一次亲我,但我不会傻到把一个已经十六岁男孩儿的吻当作兄弟情。
他躺回我胳膊上,若无其事的睡觉,而我浑身僵硬,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意识到他对我不单单只是弟弟对哥哥的依恋之情,我精心呵护的一棵树苗,长歪了。
第25章
我彻夜难眠,替段明风找了好几个理由,甚至猜测他是梦游症,天光微亮的时候我自暴自弃的想:算了,最坏也不过是段明风接触的人少,整日只跟我搂搂抱抱所以暂时心思歪了,将来他上了大学见的女孩儿多了自然就移情别恋,这件事当作他成长的一个秘密,从此天知地知,我知。
但…要是他一直歪下去呢?我赶忙打住这个想法,必要时我得亲手把他掰正。
至于我自己…一夜的雨把窗玻璃冲刷得一尘不染,幽蓝的晨雾弥散在空气里,带来些许凉意。毯子团在了床角,段明风在睡梦里嗫嚅,缩了缩手脚往我身上靠,他骨骼纤长,发育期还在抽条,因为胃病不能大吃大喝,所以身上长不了几两肉,他就像块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白玉,招人抚摸。我把手心贴到他胳膊上,果然凉飕飕的,正要去拉毯子,他已伸出手臂和腿搭到我身上,他出于本能的紧贴着我,试图汲取我的体温,而我下意识的搂他,多年的朝夕相处,我已经习惯了作为段明风依傍的对象。
天知道我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把他推开,我把这块玉捂热,脑中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够了,他已经不冷了,你应该立刻放开他。”心里另一个声音在妥协:“再抱一会儿吧,你舍得他受冻吗?”
我用毯子裹住段明风,从头到脚,他被我弄醒了,皱着脸不高兴的把手臂挣出来:“唔…热…”
“一会儿就不热了,乖。”我强制的把他手塞回毯子里,然后在他企图再次靠近我的时候翻身躲开,下了床。
段明风昂起脖子,迷迷糊糊的问我:“你干嘛去?”
“睡不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我买了瓶杀虫剂把段明风房间每个角落都喷遍了,然后关上门闷了一整天,段明风上完课回来闻见未散的药剂香味,在房门口愣住。
“这下应该没虫了,”我进去把窗户推开,拉上纱窗:“我就不信它还不死。”
段明风挂在肩上的书包落在地上,包内文具盒发出一声巨响,应该是摔开了,他呐呐道:“我讨厌这个味道。”
我背对着他,抬手扇了扇:“散散味就好了。”
他好半晌不说话,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把他书包捡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说:“那我去你房里睡。”顿了顿软下语气问:“行吗?”
段明风无辜的神情几乎要说服我了,我扭开脸不看他,拿着他的书包扔到桌上,顺势脱开他的手:“先去吃晚饭,过会儿就没味道了。”
他盯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笑笑说:“这不是给你杀虫了吗?”
“虫子夜里才会出来。”
“把纱窗关紧,什么都飞不进来。”
“可是…”段明风好像无计可施了,开始耍赖:“我真的很怕虫子…它会从缝里钻进来的,我不能跟你睡吗?”
我躲开他撒娇耍憨的目光,狠下心说:“自己睡吧。”
“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
他的反应向着我最坏的猜想不断靠拢,这使我焦虑不安,我冷下脸:“今天不会有虫,我住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你说的虫。”
段明风见我如此不留余地,忽然脸色一变,默不作声的进来把书包打开,把桌上本子一股脑撸进书包里,压着哭腔说:“我不住这里了,我走还不行吗?”
他真是被我惯坏了,稍不如意就闹脾气,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偏激,赶忙拦住他:“你走哪去!?天都黑了。”
“我回爸爸家住。”他把书包搂着就要走。
姑妈从楼下跑上来,慌张的问:“明风,你去哪啊?妈给你煨了鸡汤。”
段明风咬了咬嘴唇,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妈,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姑妈手足无措的看向我:“赵易岚你干什么了?你怎么能赶他走呢!”
我踏马的焦头烂额,真是比窦娥还冤,一路追着段明风下楼,他跑得很快,爷爷奶奶坐在饭桌上,只见段明风背着书包哭着跑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也跟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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