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之前跟他说过:“莫狄心思很深,但在小末跟前比较会装。”陈剑当时笑笑就过去了,脑子里对莫狄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年前静音室里的小哨兵身上,那时是他在地下二层给这个声过敏的可怜孩子做的笔录。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顶着陈剑审视的视线,莫狄思考片刻,补充道:“但我可以说一点,就是五年前有一桩泄密案,边区生化实验室主任罗晓鸣逃到安全区自杀,从那之后,部门的上报内容就开始有所隐瞒了。”当时白海青去见了罗晓鸣,从此对边区不信任。
陈剑呼吸沉重。秦华已经给他把伤口包扎好了,此刻在桌子边靠着,抱臂看着他们。小焦迅速把他的晚饭解决了,然后轻手轻脚收好垃圾,规矩地站着。
“人到齐了,那我就给你们说一下,边区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剑双手握拳,满面严肃。
“五个月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曾经一起服兵役的战友打来的,他叫陆俭荣,我们当年兵役结束后,他留在了边区,而我回安全区念了警校,我们已经多年没有联系。”
“他在电话里说边区的哨兵在不断失踪,前线战事吃紧,暴植蔓延的速度极快,而且变异程度已经完全超出可控范围,他们快撑不住了,因此请求刑侦部去查边区的哨兵失踪案。”
“我查了刑侦部的案件记录,边区从来没报过失踪案,甚至最近的一起案子是五年前罗晓鸣的泄密案。而我给陆俭荣回电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拨不通了,也定位不到。”
“海青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立刻翻出来了当年的新闻报道,五年前那起泄密案波及了很多人,当时整个边区基地来了一轮大排查,而停职审查名单里就有陆俭荣的名字。”
“海青跟我说,当年他在那栋烂尾楼里见过罗晓鸣,然而罗晓鸣不信任所有的帝国高层,海青从在边区的时候就是副司令级别的,罗晓鸣知道这一点,所以不跟他说实话。到最后,罗晓鸣跟他说——”
“你就当是我要救我儿子一命,你别问了,走吧。”
“当时边区给定的性是罗晓鸣畏罪潜逃,刑侦部也全力配合边区领导的指示,在安全区内进行搜捕,所以海青悄悄见过他的事完全没跟我讲。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罗晓鸣藏在那个烂尾楼的,他也不说。”
“海青央求我要去边区,他从来没那么急过。他说顾山这些年不准他去边区,而那里一定出了大事,他必须去看看。访边区公文要部级领导才能开,他是跟着我的公文走的。这种没有报案的行动,只能算私自调查,刑侦部的人一个都没法带。”
说到这里,陈剑深吸一口气。小焦攥起拳头,这些内容他下午已经听师父讲过一遍了,此刻更是义愤填膺。
“我们几乎是一进边区基地就被囚禁起来了。他们没有真的限制我们的自由,但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跟着我们,我们踏不出去基地大门一步。”
“我们在基地内部呆了整整两个月,没见到任何边区的领导,看见的都是边区的日常工作,没有接触到任何能说得上是机密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海青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知道了赵昀要回边区,看守我们的战士里头有人员流动,于是我们逮到机会就逃了出去,我们想找那个绝密生化实验室,看看罗晓鸣到底留下了什么谜团。”
“结果我们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来追,而且直接开了枪。”
“你们如果在边区服过兵役就知道,对付暴植是不能用热兵器的,因为它们会吸收火药的成分加速变异——最好的当然是使用精神体攻击,这也是为什么必须得是特殊人类驻守;其次是用武器,但只能用刀箭之类的冷兵器。”
“所以枪这种东西,是留给想要临阵逃脱的自己人的——前线的第一条守则,就是对待叛徒不能手软,直接枪决。”
“他们对我们开了枪,明显就是想要我们的命。”
“我们不停地躲避追杀,终于有一天,发现了一个厂房,位置大概在基地东面八十公里左右。”
听到这里,办公室里的人都明白了,他们屏住呼吸,不寒而栗。
“你们在视频里也看见了,那里……”陈剑喉结滚动,片刻后才说下去,“在做人体实验。我那时候才知道失踪的哨兵都去了哪里。”
“但那个视频并不是刚发现的时候拍的,我们当时在逃命,并没有功夫去搜集证据。海青就跟认识路一样,很快就带我隐蔽起来。他告诉我离这个厂房不远,就是边区的禁地,绝密生化实验室,这两个地方是连着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莫狄黑色的眼瞳暗潮汹涌。他面色如常,但是心里的分析已经过了好几轮。
白海青八成是五年前和罗晓鸣谈话的时候就用了读心能力,尽管罗晓鸣可能确实什么都没说,却也给白海青暴露了相当多的信息。季末跟他提过,白海青这些年经常说边区有问题,然而他屡次去开进边公文,却统统被驳回。
他的权限那么高,连把季末从季初的案子里特殊豁免都能做到,却不能去边区。白海青肯定一直在等能去边区的机会,好去找证据。
“生化实验室并不好进。我们又在厂房内躲避了好多天,无数次巡逻都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说到这里,陈剑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想说那句“我都不知道海青是怎么知道的”,但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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