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正事,柳时易眸光一斜,挑眉道:“如今,臣寻回了失散多年的父亲和胞妹,不知陛下要如何补偿我们柳家?”
他倒是?不客气。
宋筠捏眉,“你们定好为柳夫人?扫墓的日子,朕会过去替父皇和母后赎罪。”
柳时易一愣,没想到他有了这样的打算。其实,在太后偷.欢的事儿上,他同?样是?受害者。太后有和太上皇健在世?间,应该由他们前往,可他们如今又?有什么影响力呢。要想为柳家立威,还?需帝王亲自走一趟。
宋筠早已想在了自己的前头。
“师兄。”宋筠忽然开口,语气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朕与绵绵的事......”
他未说下去,等着柳时易接话。
较量也好,无奈也罢,总要想着法子平衡皇室和柳家的矛盾,以促成?他和容绵的婚缘。
老酌失智的情况下,长兄如父,柳时易完全有定夺此事的资格,当然,前提是?容绵能够接受后宫的生活。
想起那丫头的态度,宋筠顿觉心痛。
在去往洛阳前,柳时易就知道容绵和宋筠的事儿,这会儿被问起,低叹道:“臣倒不反对绵绵入宫,但也要看她的意思。但凡她半点不情愿......”
柳时易眸光转冷,“臣不会袖手旁观。”
宋筠忽觉喉咙不舒服,想要咳嗽,开口沙哑:“师兄是?在威胁朕?”
柳时易没接话,回答尽在缄默中。
等准国舅离开后,宋筠蜷起颀长的身子,如一个疲惫的睡婴,边咳边陷入阴翳。
*
皎月倾洒一地温柔,柳时易回到宅子,径自去往老酌所在的客房,“舟车劳顿,爹爹快歇下吧。”
老酌盘腿坐在榻上,咔嚓咬了一口果子,狠厉厉道:“谁是?你爹?别乱认爹。”
柳时易没有顶嘴,好脾气为他合上房门。
之后,他去往容绵的门前,将蒲儿支开,叩门道:“绵绵。”
屋里人?影拂动,很快,容绵从里面?拉开房门。
暑气散去,蝉声阵阵,兄妹二人?并肩走在被银芒笼罩的庭院中。
“你与陛下......”柳时易握扇,为她挡开袭来的小?飞虫,“为兄想要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方便?透露吗?”
因?是?自己的兄长,容绵没有保留,直言道:“他心里还?装着一个女子,可我想做他的唯一。”
柳时易双手拢在宽袖里,认真?回想,并未听?说过宋筠曾有过心上人?,“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容绵讷讷:“宋筠说这名女子只?存在于梦里。我也只?知她叫囡囡。”
柳时易诧异,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莫不是?谁刻意安排的阴谋?
“绵绵,你还?未出生时,母亲让我为你取个乳名。”柳时易带着她走向花园,在茉香的包裹中,叙述起往事,也包括“小?字囡囡”的细节。
闻言,容绵愣在月亮门前,怔怔地凝视着圆月。
她也叫囡囡......
此时深宫内,御医们守在燕寝外,个个提心吊胆。
帝王发热昏睡,嘴里一直念叨着容绵的名字。
一名老御医走到季喜面?前,“陛下得了心病,长期积郁所致,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昏黄灯影映在脸上,衬得轮廓模糊,季喜权衡利弊后,叫来一名宫人?,掏出随身的鎏金腰牌,“去把容姑娘请进宫,若是?有人?阻拦,知道该怎么做吧?”
宫人?双手接过腰牌,应了一声。
可实际比季喜想得轻松许多,也或许是?,季喜并不了解容绵对宋筠的感?情。当听?得宋筠病了,小?娘子连长发都未挽,急匆匆跑出府,坐上了宫里准备的马车。
瞧见容绵提裙跑上玉阶,季喜刚要迎上去,就发现紧随其后的柳时易。
“柳都尉。”
柳时易颔首,止步于殿外,眼看着容绵消失在殿内拐角处。
素手掀起珠帘,容绵听?见昏睡的男人?在呢喃自己的名字,心口钝痛。
御医说,早在前些日子,宋筠就犯了旧疾。她努力回想着,忆起上次买小?吃回宫,喂宋筠吃酥肉时,他止不住的咳嗽,想是?在那之前就已经瞒住她了。
对宋筠是?又?气又?心疼,她蹲在床边,盯着男人?苍白的面?庞。
“绵绵,绵绵......”
那呢喃声细若蚊呐,含着一丝不安,似乎很怕梦中的人?儿消失,亦或是?变成?另一个人?。
容绵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我在呢,在呢。”
他的手失了温度,冰凉异常,让容绵心惊,“宋筠,你醒过来看看我。”
宋筠还?是?没有清醒,反反复复呢哝着容绵的名字。
容绵握着他的手抵在额头上,他是?大周的君主,是?散发光亮的引航灯,不该是?小?竹屋里那盏将熄的残灯。
“这样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气你了。”
比起自己所受的委屈,她更担心宋筠的身子。
可纵使这样,宋筠还?是?阖着双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49章
殿内灯火通明, 宋筠却面色如蜡,越发没有生气儿。
容绵担心他就此长眠不醒,一直在跟他讲话?。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以为自己看见了九霄云外的白鹤。虽然白鹤受了伤, 血染红羽毛,可我有种预感,它不会被束缚住翅膀, 还有机会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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