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动作不慢,没多久就过来了,不知从哪翻出来两个垫子摆在灌木丛里,自己坐上一个,拍了拍另一个,眼睛还一错不错盯着洛栗。
洛栗撇撇嘴,走上去把垫子拉到另一头靠近流水的空地,一屁股躺下,眯起眼晒着太阳。
还没决定和好呢!
没过多久就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眼皮一掀,就看到姜潮面不改色地移了过来,坐到她旁边。
洛栗没作声,翻了个身背朝着他继续晒太阳,闭着眼没眯两秒就感觉耳边贴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眼疾手快抓住定睛一看——一个熟悉的白色小海螺。
她狐疑的看向少年,什么意思,给她?她也用不了啊。
姜潮做了个放耳边的动作。
要听?
讲真洛栗对这个玩意都有点阴影了,那次考试回来她晕了好久,脑子里杂音嗡嗡,过了几天才消失。
看出她的犹豫,姜潮也明白犹豫的原因,他低下头没有继续劝,从洛栗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抿紧的唇,倒有几分可怜。
哎哎,弄得好像她欺负人了似的。洛栗摸了摸鼻子,悄摸摸把海螺放到耳边。
反正听一听又不要钱。
[对不起。]
洛栗睁大眼,下意识望向姜潮,是他的声音。
[想了很久该怎么开口,老师说朋友间要坦诚,我从没有过朋友,也不懂坦诚,但我想将所有关于我的事告诉你。
我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开口第一声哭就让艰难产下我的母亲昏厥吐血,也让她身子差了下来,并且时常因为我的异常郁结于心,在我三岁那年离开了我。我的家族善使毒,但我却没有将它继承下来,而且因为一出生便失了控,每说一句话都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从小照顾我的人,因为我赌气的一声‘走开’,从三楼摔下断了条腿。我无心一句‘闭嘴’,让普通人数个月无法开口说话。于是他们都开始害怕我,我的父亲因为母亲的事也对我耿耿于怀,视而不见。
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就是给我带上一个铁口箍,让我无法说话,又怕我哭闹,干脆把我锁在房间里。每天我都得带着它,只有吃饭那三分钟,看管我的人才会把它解下来。我平日的时间就是靠在窗边,看着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在外面玩闹,不过后来被他们发现了,对着我的窗子喊小怪物,第二天我那扇小窗户就被封死了。
但后来连那三分钟都没了,饿了两天后我意识到他们把我忘了,我就跑了。你知道吗,其实就算有那个箍子,也没办法拦住我,是我自己不想走。
出来之后,误打误撞到了这,就是现在这个地方,我饿得头昏眼花,好在那时有株灌木结了红果,靠那十几个酸果也勉强熬过了几天,又继续浑浑噩噩地走下去,然后遇到了福克斯。他救了我,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他给我摘下了这个铁箍,当时因为戴的时候太小,已经嵌入我的肉里,老师担心怕我太疼不肯告诉他,于是小花就出现了。他告诉我小花是机器人,让我多和它说话,它不会坏的,其实我知道他在骗我,因为我看到他晚上会偷偷给小花修理,所以我还是不愿意说话。
直到一天他给了我一个海螺,告诉我可以对着它说话,再放到耳边听,这样我的法则就不会影响到别人,但这也是个枷锁,锁住了我的力量,他问我愿不愿意。我接过了海螺。]
听到这,洛栗忍不住看了眼手里的海螺,又看了眼姜潮。对方也正在看着她,眼尾有抹微红。
真的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她收回视线,又听了下去。
[这几年来我控制的不错,慢慢的不需要通过海螺对话我也能克制住自己,同时我也发现随着时间流逝,海螺对我的桎梏也在渐渐减弱。然后在那次比赛前,我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它,还对你用了出来。
这些天我一直想来找你道歉,但那天之后我的法则又开始不受控,我不敢说话,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用了这个海螺,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听,只能把想说的话都一股脑放进去。
希望……你还能把我当成朋友。]
“咳。”洛栗清咳一声,眼尖的看到姜潮放在旁边的手攥紧了,“我听完了。”
她揉了揉脑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也没太生气,比赛嘛,磕碰受伤很正常,只能怪我技不如人,和你没关系。但你比完之后就躲着我,我以为你是嫌我太弱不想见我。”
姜潮瞪大眼,嘴巴张了张没出声,伸手向她要海螺,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她很厉害,也比他坚强。
洛栗却缩回手,兴致勃勃地撺掇道:“直接说吧多大点事,让我见识见识。哎你不知道吧,你这一提高,我晚上——。”
她想说晚上迷雾里出来的‘姜潮’法则也跟着水涨船高,打得她从五五开变成二八开,但没出口又及时咽了回去。
顶着姜潮好奇的目光,她坚强改口:“——晚上都睡不好觉,挠心挠肺想知道和你差距有多大。”
早知道了,二八开呗。
姜潮犹豫了,然后洛栗下一句话就让他开了口。
“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开口说是。”
“是!”答得极快。
洛栗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撺掇:“试试看,‘起来坐下’,让我估摸估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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