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吗?”他哈哈大笑,“我将严氏握在自己手里,有没有人问过我究竟想不想要?有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姓严?我可不可以自己选择父亲,我可不可以再聪明一点……将我母亲的手抓的再牢些?南兮,我有得选吗?”
世界在那一瞬间突然安静,连丝丝风声都听不到。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见着严炔歇斯底里的发泄。
南兮想,总归,是好的。
“你没得选。”南兮无比冷静,说:“很多东西生来就是如此,如果你的人生里幸运少的可怕,每天都是憋着一口气在活,但是已经这般痛苦了,就不能痛苦着往光亮处爬吗,你为什么非要咬着牙躲在阴影里?”
没有半点光透进去的那间小隔间,南兮给它上了锁,钥匙她藏了起来。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严炔再去寻死。
可南兮清楚,没有那么容易。
当严炔看见那把锁的时候,他什么话都没说,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回过家,今天,是他第一次回来。
“换把锁再藏起钥匙我的人生都得晴空万里?南兮,你怎么那么自以为是!”他自顾自的问了一句:“我不想好好活着吗?可是严肖海他不放过我啊,做了错事就得领罚,囚笼是铜墙铁壁,我挣扎了这么些年也未必能挣脱出来啊!”
严炔吼完转身就走,走了一段回头去看,南兮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块,小小一个。
僵持了两秒,严炔转身又返了回来,停在南兮身旁,瞅了半晌,说:“起来!”
两个字,听不出是气消了还是没消。
南兮不动,脑袋埋在膝盖处,委屈的眼泪啪啦啪啦直掉。
呜咽着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冲着我吼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跟严悸什么恩恩怨怨,你又没有告诉过我。你一声不吭的就消失,我怎么知道你活着还是死了!你有脾气去找严悸啊,打他骂他都随你,你不敢骂他,你……你就欺负我,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反正被你骂死了也没人讨公道……”
严炔:“……”
他猛然犹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对不起”三个字噎在喉咙,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叹了口气,他弯下腰伸出胳膊想要抱起她,还没碰到她,南兮惊悚的躲闪,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眼泪花花的问:“你还想打我啊?”
严炔:“……”
不由分说,严炔一把抱起南兮往里走,南兮“哇”的一声趴在肩头哭出来,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严炔真的怀疑,难道他真的虐待人家了?
*
南兮窝在严炔怀里,别说还挺舒服。好吧,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应该说点什么。
“林慧梅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南兮抬眼就能看到严炔略带胡茬的脸,认真道:“生老病死再平常不过,你没必要非得要给自己身上揽这么多东西。严……严炔?”
南兮呼吸一窒,颤抖着问:“你……你做了什么?”
南兮扯着他的领口往下,脖子上,胸口上是数不清的伤疤,有些用创可贴贴了起来,大部分已经结痂,留下一个暗暗浅浅的疤痕。
严炔快速的将南兮放下来,惊恐的后退两步,那是他不愿被人看到的东西,是殊死挣扎也要藏起来的痛。
换把锁再藏起钥匙他的人生就得是晴空万里?直到这个时候南兮才明白,严炔说的没错,她真是自以为是!
严炔僵硬着转身进了屋,南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注目着他的背影。
陈年旧事,再被提起,不过只是一个故事,而参与其中的人,却要跟自己博弈很久。
“严肖海……用电击?”南兮哑着嗓子问:“用电击虐待他的儿子?”
“没有。”严炔僵着身子倒了杯水放到南兮手里,笑了笑:“他都死了八年了。”
“严炔!”
“只有痛才能证明我活着,悲惨的是,对这种痛我会上瘾。”严炔低了低头,说:“只有呼吸停滞的前几秒,我百般挣扎,才是最想活的瞬间。”
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要命的玩着严肖海留给他的游戏。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所有人,严氏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
他赢了吗?
或许只有严炔自己才知道,这场博弈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你究竟是怎么熬得过那八年的?”
南兮问,她想不出来,严炔是怎么在这种境遇之下在异国他乡熬过了那八年。
严炔却笑了,转身上楼。
“真遗憾,这八年来,只有你一个人这么问了。”
却是听不出他什么情绪。
“你等等……”南兮顺手一扒,却是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整个扯了下来,不知是严炔此时太过于虚弱还是她不小心力气使过了,总之严炔是在一阵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呃……不好意思。”南兮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说……还疼吗?要不要……”
“早结疤了。”他打断她。
南兮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无力的松了松揪着的衣领,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是说,其实我饿了。”
严炔并未回话,但他的眼神很明确的问了一句,所以呢?
南兮回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是没底的说:“我今天心情还不错,顺带呢,给你做一份也不是不行,呃……就是,为了确保你的厨房不会炸,你最好还是……旁看一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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