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司一闻甚至比年长了他十几岁的吴栋更显成熟和稳重,他面色冷峻,掷地有声:“遇难者家属的要求务必做到最大程度上的满足,钱不是问题。”
最怕的是用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吴栋在G市掌管鸿兴建筑已近十年,平日里看似光鲜的老总,在建筑工地上不眠不休几十个小时后,人也显得十分苍老。
吴栋问司一闻要不要一块儿去吃饭。
这个时间算是饭点,鸿兴建筑包了不远处的一家餐厅,这会儿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那里用餐。
司一闻表示自己就不去吃饭了,让吴栋妥善安排就行。
随即,司一闻带着周茵上了车,离开了鸿兴建筑。
一路上虽然他们沉默不语,但司一闻牵着周茵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包括刚才他在和吴栋谈话的时候。
司一闻有些慵懒地靠在车座上,身上似乎也褪去了刚才和吴栋谈话时的冷峻,沉默的显得有一些落寞。
周茵觉得自己的掌心似乎在冒汗,下意识动了一下。
这一动,似乎也惊动了司一闻。他侧头看她一眼,继而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拽,用力圈着。
“让我抱一会儿。”他说。
周茵没有挣扎,甚至从善如流地伸手圈着他的腰。
有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车窗外的灯光掠过,车内忽明忽暗。
司一闻用自己坚毅瘦削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又沿着往下在她额头上也蹭了蹭,蓄起的胡渣有些扎人,周茵感受着这种奇妙的触感。
“走了两个人。”司一闻忽然说。
周茵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或许他也并不需要安抚。
“你很难过吗?”
“我不清楚是否算难过,但很清楚地感觉到遗憾。”司一闻低头用唇贴了贴周茵的额,问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周茵摇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司一闻轻嗤了一声:“哪里好?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
周茵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有那么笨拙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司一闻将脸埋在周茵的脖颈上,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带着鼻音的语气问她:“阿茵,一条人命两百万,你觉得是多还是少?”
这个问题让周茵大受震撼。
人的生命怎么能够用金钱去衡量呢?
可现实就是,两百万对于大部分外出务工的小家庭而言,似乎还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司一闻似乎也不忍心再为难周茵,“饿了吗?”
周茵反问:“你呢?今天吃饭了吗?”
司一闻摇摇头又点点头。
吃没吃,他自己也记不得。
*
到了酒店之后,他们直接回了房间。
司一闻先去洗了个澡,褪去一身的疲惫和脏乱。
很快有人送来了晚餐,周茵耐心等待着司一闻洗漱完毕之后一同享用。
司一闻洗漱很快,再次出来时整个人和刚才在车厢里颓废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他依旧还保留着蓄起的胡渣。
他走过来问周茵:“怎么不吃?”
“等你。”
司一闻走到周茵旁边坐下。
周茵连忙给他递上筷子还有一碗汤:“先喝点汤吧。”
她知道他今天肯定没有吃什么东西,胃里需要一点适应。
司一闻接过,淡淡道了声:“谢谢。”
简单用过晚餐之后,相对有些无所事事。
司一闻坐在餐桌旁,单手放在桌上,身子大部分是朝向周茵一面的。他倚着椅背,目光懒洋洋地落在周茵身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吃东西。
周茵吃得慢,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牛肉。
她吃东西的时候不仅自己吃得香,也会给旁边的人带来食欲。
司一闻慵懒的声线带了丝倦意问:“阿茵,我能出去抽根烟吗?”
“不能。”周茵放下手上的筷子,双眸盯着司一闻,“不能出去抽,就在这里。”
司一闻怔了怔。
周茵说:“我想看你抽烟,你就坐在我面前抽烟吧。”
司一闻缓慢笑起来,薄唇掀了掀:“你不是最讨厌我抽烟?”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了?”
司一闻想了想,好像没有说过,又好像说过。
那次他抽烟被她无意间发现,他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意外、不敢置信,似乎还有转瞬即逝的“嫌弃”。毕竟那时候他才十七岁,还未成年就抽烟,肯定给她留下非常不好的观感。
司一闻一直以为,她不喜欢他抽烟。
周茵借机发挥:“你血口喷人吧。”
说着小声咕哝:“我只说过讨厌别人抽烟,没说你。”
司一闻被周茵的“甜言蜜语”裹得心里泛着酥麻,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双臂牢牢地桎梏着她,慵懒地抵在她的肩上,霸道又强势的姿势。
周茵能够感觉到,今天的司一闻好像有点粘人。他像是一只成年的大猫,老是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她好奇地摸了摸他刺刺短短的胡渣,手感十分不同。
“你怎么不刮胡子?”周茵问。
“懒得刮。”他说着还孩子气地在她脸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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