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怎么突然离开马德里了?”她还没有问过阿方索。
“……当然是来整治费尔南德斯那个小杂种。”阿方索忍不住说了句脏话——从小就被要求王室礼仪的他直到去国外留学才学会了这些话,但也只敢小声说。
“恐怕他在瓦伦西亚好日子过得太久了,都忘记了费尔南德斯家族效忠的是谁。”
……乔伊原来还奇怪发生了什么,原来是弟弟干的好事。
她突然想起潜在的危险,紧张起来:“那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小费尔南德斯认识她,因为年少曾经见过。但阿方索比她小不少,小费尔南德斯按理说应该认不出他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阿方索的身份非常危险。
“我没有那么蠢啦,姐姐!”阿方索哭笑不得,“上次王冠的事情之后,我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只是动用现在内阁内可靠的势力,给他带了一封信——真的只是很轻很轻地威胁了他一下,结果他就吓坏了。”
阿方索略带不屑地轻嗤一声:“真没种。怪不得他们家族的领地会落到卡洛斯的手中。”
“另外就是,我要把这两个文件给你。”
帕斯卡将文件夹打开,取出一份世博会申办文书,落款处是阿方索和首相卡斯蒂略的花押签字。
“我知道巴塞罗那申办世博会需要这份文书。你放心,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申办文书需要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的签字。在如今的西班牙,国家元首是国王,而政府首脑是首相。
当然,要等到阿方索真正登上王位,这份文件才会生效。
另一份内容更加简单,同样有阿方索的签字。
“身份证明——乔伊·罗莎·斯黛拉诺·德·波旁殿下,伊莎贝拉二世女王陛下第二女。”
乔伊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上面华丽的金色字迹灼伤:“这是做什么?”
“我怕你下次再遇到这次的情况,提前给你准备一份。”
阿方索有些头疼地叹口气,“姐姐,你之前真的太危险了。”
两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不同,玫瑰公主更是对政治和法律毫无兴趣,看她的表现就知道她对此事的严重性毫无概念。
帕斯卡低声解释道:“殿下,幸运的是,这次只是瓦伦西亚的公爵,不是加泰罗尼亚的贵族,阿方索殿下也及时控制了费尔南德斯,所以才迅速平息了事态。”
阿方索点点头:“但是,如果下次有人戳穿你的王室身份,再起诉你冒充王室身份的话——虽然很离谱,但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那我可能都来不及救你。所以就提前准备一份证明。”
“……原来是这样。”乔伊后背一凉。
但她想了想加泰罗尼亚和南方的恩怨,感觉事情更加棘手了。
这份证明,大概是丢也不敢丢,烧也不敢烧,既是催命符,也是救命牌。
她在心里默默叹口气,那就先收着吧。
从身到心,无声的疲惫淹没了她。
病房的门敲响了。
“家属请注意一下,病人需要休息。”一名护士探头进来。
艾达连忙说:“我应该可以……”“不行,谁都不行。”护士不留情面地一口回绝。
等到几人都被护士轰走了,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战栗的寒冷从四周侵袭过来,乔伊伸出微颤的双手,拧紧了八音盒的发条,然后蜷缩进被子里。
一串串泡沫般音符流淌出来,温柔又滑稽。
踌躇的。
不完美的。
无尽的爱。
她忍不住想起梦中那个再也记不真切的吻。
刹那间,滚烫的血液充斥了鼓膜。
那是心脏在无比清晰地,向大脑宣告自己的感觉。
怦怦的心跳从未如此急促,也从未如此沉重。
生命里从不曾动心,从不知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如此迟钝的她,甚至要在梦里才能明白自己的心。
但当阳光终于穿透花窗,再回想那些微风吹散的瞬间,回想起玫瑰花香在他们之间萦绕的芬芳,回想起他们每一次无意的拥抱……
每一丝光芒都有了理由,每一分动心都不是毫无征兆。
可是……
她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曾经,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纪。
她只能从他留下的作品中遥想他当年伏案画图的模样,猜测他抚摸着那些精致雕塑时,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那时的她知道,那只是一个历史的幻影。
他一辈子从未爱上任何人,甚至还能为她隐秘的爱慕增添一点色彩。
可如今,21岁的他就在她身边,她却再也跨不过那个诅咒。
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不需要任何言语的证明。
那叫做事实。
安东尼奥来到这世间,是为了爱建筑,而不是为了爱人。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已经成为了高迪小姐。
而这世界上,不会有一位高迪夫人。
在八音盒温柔的旋律里,乔伊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
枪击案之后的一系列后续事宜,都由阿方索和帕斯卡迅速高效地料理好了。对警方的说辞也准备得十分完美,不会引起警察厅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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