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想觉醒成哨兵,每一天都期待着,可为什么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居然是这样,他应该觉得开心,还是觉得烦躁?
宁星意只是觉得茫然。
宁潋对他很好,可到底也是普通人,他多想此刻能见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爸爸妈妈,告诉他觉醒之后应该怎么办,而不是像医生那样用冷冰冰的数据告诉他,你要去找个人来安抚你。
他知道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合是精神上的,去了管理局就会有匹配文件,一旦结合就是一辈子,誓死效忠,绝不离散,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死去。
他不想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人牵扯生命。
良久。
宁星意闷闷的说:你想幸灾乐祸就赶紧笑,笑完了滚蛋,不想看见你。
陆珩姜依旧站着,身上那股清苦味稍稍弥漫在狭小的更衣室里,他短促的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似乎有些无奈。
我从来没想过笑你。
那你来干什么,没事就滚蛋。宁星意恶声恶气的说。
他对十班那些人克制过,但面对陆珩姜就是想把所有的坏脾气全释放出来。
也许是陆珩姜的好脾气给了他假象,无论怎么针锋相对都没关系,宁星意不自觉的将自己心里那点憋闷全都朝他扔过去。
他跟陆珩姜不对盘,但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一向都是自己冲他发脾气,可陆珩姜从来没有真正还过嘴,就算这个时候,他也是很温柔的说从来没想过笑自己。
陆珩姜见他闷不吭声,一副不太想见到自己的模样,大概是自尊不允许自己看到他这么脆弱的样子,他那么骄傲。
宁星意,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强。
陆珩姜说完,垂眸看了看没有反应的宁星意,短促的舒出一口气,你自己待一会,不舒服的话可以叫我,你不想出去被人看到,发个微信给我我就会来找你。
良久,陆珩姜终于起身,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略带沙哑的清朗嗓音在身后响起。
陆珩姜。
陆珩姜的手也被拽住,柔软的指尖点在他的小指上,让他平白颤了下。
你能安抚我一下吗?
宁星意声音很低,连他都没有发现的茫然和无助酝酿其中,深蓝色的眼眸轻轻眨了一下,微仰着头看向陆珩姜。
就一次,我不会一直要。
宁星意会撒娇,陆珩姜不是第一次见,但多半都是他逗人时候会做的,这样请求别人还是头一次。
宁星意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估计是怕陆珩姜拒绝,轻咽了咽喉咙遮盖了几分狼狈,又说:我去过静音室,但是老师说仪器没办法安抚我。
陆珩姜身上的中药味很浅很凉,对此时的宁星意来说,如同成/瘾药。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光摸摸我,行吗?
他昨晚很舒服。
陆珩姜见过宁星意打架,也不是一直赢,偶尔受伤也依旧骄傲,此时却用了行吗这样的字眼。
这样弱势的宁星意,让人很想要把他摧毁。
陆珩姜放在身侧的手指轻攥了攥,凉薄嗓音在空荡荡的换衣间里甚至传出一丝回声,带着一点压抑的沙哑:宁星意。
宁星意抬起头,因为逆着光,看不太清楚陆珩姜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静静对峙,呼吸声交错纠缠。
宁星意仿佛是感觉出他的拒绝,略微缩起膝盖,双手环抱住,故作轻松说:你不想就算了。
陆珩姜蹲下身,把手放在他头上,等他抬起来时眨了下眼,仿佛在这一瞬间已经进行了千万次的审视思量,才轻问出一句。
你确定要我安抚你吗?
宁星意沉默片刻,说:我不想失控,也不想伤人。
陆珩姜指尖一松,他只以为宁星意是受不了痛苦对他的折磨才想要自己的安抚,却没想到是因为他不想再伤人。
也是,他从医院回来那天,还没消化完宣判,就急着去应付谢非了。
他就像石缝中长出的一朵向日葵,永远昂扬向上,带着无尽的温暖与善意。
陆珩姜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放在了宁星意颈侧的伤口上,从那只手上开始到周身都蔓延出浅蓝色的光芒,精神触手随即浮现。
宁星意瞪大眼睛,浅吟冲口而出,脖子的伤口像是被一张小小舌头抵住,带着微凉的触感,一点点舔舐。
嗯
宁星意手指发抖,不自觉想要去抓陆珩姜的手臂,却被另外几根触手从手腕处一圈一圈绑缚,触手顺着指缝揉弄,到达指背。
他不适应这种感觉,下意识攥拳要动手,结果被蛛网一般的精神网紧紧困住动弹不得,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陆珩姜凉薄的嗓音从耳边响起:乖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陆神,你是不是不行,你老婆都这么大声叫你安抚他了,你还搁这儿等啥呢。
安利一个,废土向的末世饼《我好娇弱啊》激情求个收藏,早收早写。
纪晏分化成为向导,一种为了哨兵而生的物种,能力强大的那种甚至可以支配他们的行动。
他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就遇到了陆修言。
那个传说中性格冷僻暴躁的哨兵,纪晏小心翼翼安抚他的精神网,争取哄好了跟他提一提别标记的事情。
陆先生,我觉得可以慢慢来纪晏还没说完,眼睁睁看着陆修言放出自己的精神体银狼,冲他的脖子轻轻咬住,然后陆修言说。
行啊,慢慢再来一遍。
纪晏:不是这个慢慢来。
纪晏看着蹭他脚踝的银狼,欲哭无泪的嘟囔,说好的他可以支配哨兵的行动呢!
陆修言接替银狼咬住他的脖子,低声问:那么,你想怎么支配我?
第19章 星火燎原(九)
宁星意纠缠成一团的神经被寸寸理开,揉平褶皱。
噪音一瞬间消失,原本的疼痛也好像被那只手瞬间拂去,只剩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服,宁星意本能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无意识的仰起脖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陆珩姜抱着他,手指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往上,又轻又慢的像是面对着一个滚烫的冰块,极有耐心的等他在手中慢慢融化。
宁星意感觉脊椎都在发软,手指使不上力,只觉得好像是被人死死地困在了一张网里,无法逃脱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对方为所欲为。
极强的五感下,陆珩姜手指的每一下触碰都让宁星意想要战栗,毛孔仿佛舒张开,灌入清苦的气味,连耳畔的呼吸声都让他觉得口干舌燥。
陆珩姜。
嗯?
不舒服,你是不是不会安抚?慢吞吞的,行不行啊?
陆珩姜说:你第一次被安抚,太强烈怕你受不住。
放屁,我能受不住?速战速决直接嗯宁星意呼吸一下子散了,瞪大眼发现陆珩姜身侧涌现无数个精神触手,下一秒就各自分工扣住了他的手腕、缠绕手指、贴上脖子,就连他露出来的脚踝都被缠住。
精神力瞬间填满了他舒张开的毛孔,手指无法抑制的颤抖,那个所谓破碎的罐子被寸寸修补好,在陆珩姜的掌心聚拢完整一坛水,轻轻碰壁,叮咚玉碎。
他自己无法凝出的精神体此时被硬生生引导出来,伏在他膝边发出阵阵不和谐的喉音,陆珩姜伸出手握住金虎的前爪,拇指在掌心轻揉,宁星意瞬间感觉自己的掌心传来几乎100%的触感。
精神体与本人的感觉是几乎无差的。
宁星意微微睁大了眼睛,从来不知道揉个掌心都能让他手脚发软想逃,可那点自尊心又让他不想跟陆珩姜低头,硬生生咬住嘴唇忍着不发出声音,可依旧拦不住丝缕溢出的气声。
宁星意抖着手去抓陆珩姜的手腕,试图将那只手掰开,却怎么都使不上力,一次次从他的手腕上落下来,再一次尝试,仿佛幼兽的抓挠。
陆珩姜的精神触手现在就能将他五花大绑,却选择了最原始的,用手抓着他的手腕,从后方将他困于怀中。
陆珩姜太太快了,慢点慢点。
陆珩姜的手从金虎前爪离开,到达手腕,在内侧最柔嫩的地方绕着圈,没等他细细感受就到了脖子,指根陷入金色的毛发,可感触却一丝不差的导入宁星意的意识。
金虎在他手下仿佛一只乖巧的猫,恨不得蹭到他的怀里求抱抱,宁星意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精神体,觉得它简直是个狗腿子,恨不得整个儿窝在陆珩姜怀里求安抚。
可真的很舒服,那双手将他眼前的迷雾拨开,抖落清明,舒服他甚至连思维都快要聚不起来了。
金虎抖着油亮的皮毛在精神触手的安抚下抖出一层金浪,发出轻而沉的哼气声,还把自己的尾巴冲精神触手上送,希望它们更重一些。
宁星意用力眨了眨眼睛勉强追回一丝冷静,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黑色的颈环传来强烈的视觉差,随着喉咙偶尔的吞咽带来异样的蛊惑。
脖子上的感触传到四肢百骸,更加绷起颈部线条,想让他多摸摸这儿,一旦觉得他忽略,就会发出不满的哼气声。
陆珩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点柔软的尾音:外面还有学生在上游泳课,你再不忍忍,恐怕他们会以为我在对你干什么。
宁星意如梦初醒,耳根子一下红了,破天荒的结巴了下:我,我那是第一次,不习惯,下次就不会了好吧!
陆珩姜没接话,默默在心里想,声音倒是蛮好听的。
细细软软的呢喃,无意识的撒娇,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安抚的时间因人而异,宁星意精神力强大但自控能力差,陆珩姜花了很久才勉强用自己的精神力给他织出一个精神屏障,让他的五感能够安然存放。
精神触手收回去的时候,宁星意无法自抑的舒了口气,仿佛被清洗一遍的四肢百骸舒畅又轻盈,简直活过来了。
他惊奇的发现那些摸来摸去的安抚确实有用,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因为被安抚的太舒服腿软了,一下子跌回陆珩姜怀里。
?
陆珩姜揽着他的腰,宁星意额头抵在陆珩姜嘴唇上,烫着一般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片刻,惊恐的爬起来,那个,谢了啊。
陆珩姜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宁星意已经跑出去了,留下自己的精神体冲他嗷呜一声。
他伸手在金虎的耳边揉了揉,在它消失的瞬间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认真了解过什么叫安抚,快了嫌快,慢了嫌慢,真难伺候。
老陆,你刚才上哪儿去?沈渐从来没见陆珩姜翘课,打上课铃都阻止不了他的脚步,奇了怪了。
有事?
沈渐刚想说,前桌的凌初突然转过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殷殷切切的问:陆神,许老师在群里说这周开始分小组学习,四个人一组互帮互助,你跟沈同学要不要加入?
沈渐哟呵一声,挺新鲜,这普通班就是会玩哈。
他和陆珩姜以前都是在全校成绩最好的班级,学生们个个儿都是拔尖儿的,没有这种互帮互助的玩法,听着也新鲜,兴趣特别大。
凌初小心又期盼的合着手,陆神,我能跟您一组吗?
您?
沈渐一听这个字就乐得不行,连您都用上了,下一步是不是得磕个头?
陆珩姜没接话,凌初紧张的汗都要下来了,陆神不会拒绝他吧?
副班长,我也想跟你一组。
我也我也。
凌初被人群挤得快喘不过气了,大家看到消息都扑过来想跟陆珩姜一组,开玩笑,小组学习那是可以一天到晚腻在一起,还可以被他一对一指导学习的。
近水楼台不过如此!
人群疯狂挤,沈渐在一边发出羡慕的哇哦,玩味的看着陆珩姜不太耐烦的表情,觉得这祖宗可能要烦了。
那个,让我们陆神先想想哈,等他考虑好了再给你们说。沈渐忙打圆场,好说歹说把人都送走了,结果沈欢与又来了。
副班长,下周要开始分小组学习,我能跟你一组吗?沈欢与比较矜持,站在桌边放软了嗓音,低声问道:我成绩还可以,应该不会拖后腿的,可以吗?
陆珩姜:宁星意。
沈欢与一愣,你说什么?
紧接着,宁星意从后门进来了。
估计是听见了叫他便应了句干嘛?,因为刚被他安抚过的情意,说话嗓音也软了不少,从沈欢与身侧绕过脑袋来,有事?
陆珩姜看着他脖子上那个若隐若现的白鹤虚影,眸光重新落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许老师要分小组学习,学不学?
宁星意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还以为他在挑衅自己,理所当然说了句:当然学啊。
陆珩姜视线一挪落在了沈欢与脸上:抱歉,我有人了。
可是你跟宁星意沈欢与想过他会拒绝自己,什么样的理由都想过,可他居然宁愿选择宁星意也不选自己,她从小娇养长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宁星意不明所以的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沈欢与,又看看一边忍笑的沈渐,然后看看出神的凌初,干嘛都这眼神看着我?不是我把她弄哭的啊,我什么也没干。
沈渐仰起头,摘下眼镜说:我是半瞎子,我不知道,我去个卫生间。
?
不是,喂,那个你别哭啊。宁星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哭,尤其是女生哭,他顿时慌了神了,伸手扯了一把陆珩姜:哎,到底怎么了啊?
陆珩姜抬起头,说:抱歉。
沈欢与擦了擦眼泪,艰难的绽开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啊,我眼睛里进沙子了,我先回座位了。
那就好那就好,跟我没关系就行,吓我一跳。宁星意松了口气,他刚才在楼下跟人打了半场球,这次没有难受,挥洒了半天的汗舒服多了,伸手冲陆珩姜的桌子敲了敲,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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