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承诺那汉子,定会向太皇太后和官家陈情。太皇太后虽给了老夫口谕,也让官家在其中一页上留了御笔,嘱我小心暗查。无奈元祐八年夏天,太后病重,朝中从暗流涌动到争斗炽烈,老夫因想留在京城侍奉官家,将心思放在了提防还朝的章惇等人身上,便搁置了此案。”
“未几,老夫果然与阿兄子瞻一道,被朝廷贬往南边。我二人带着家眷,一路颠簸,有一回被从官船上赶下来,丢了许多行李。其中一个书箧浮在河堤处,教老夫的家仆捞了起来,里头正是装着那三页凭据。”
“去岁末,老夫与子瞻联袂上书官家,再陈募役法、市易司、导洛司之弊端,我原想着,此一回若官家终究由着章蔡党徒置我兄弟二人于死地,我只有在死前,将这没有查出端倪的案子,昭告大庾岭南北的士人,别无他法。
苏辙一口气说到此处,抬头望向邵清和姚欢。
老人的感慨与愧意之下,透着另一种欣然。
一个当年到了副宰相手中,都没了下文的案子,如今又有了转机。
即使它仍要依托曾布与蔡京的斗法,依托章楶整肃环庆的目标,依托苏颂对于两位苏姓老友的营救之心,才或可让案情昭然、让冤魂稍安。
蝼蚁草芥般的庶民,要实现正义,须仰仗权力顶层的人物的鼻息,从来都是如此。
“邓蔡两家再是权炽焰烈,他们也无法抹去所有痕迹。”
苏辙对两个年轻人道。
这一刻,姚欢甚至从老人面上,捕捉到了一丝诚挚又吊诡的笑容。
曾官居副宰的苏辙,定也品尝过权力的美味,但他现在,正为强权也有仓惶无措的时候,而喝彩。
老人向邵清道:“方才席间,你说你甚爱子瞻的词。此刻,老夫心绪,便如阿兄子瞻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时写过的一句词,你猜是哪句?”
邵清垂目稍作思忖,问道:“可是那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苏辙点头:“正是。”
……
此后半月,在等待京中讯息传来之前,出于对苏辙安全的谨慎,邵清和姚欢,看中了段正严那几个颇有身手的大理侍卫。
正好借着请教学问之名,他们与段正严等人离开客栈,借宿在苏辙建于筠州城郊的“东轩堂”
苏辙不卖盐收税、没有公务的时候,亦回到东轩堂,给段正严和几个筠州本地士子讲授诗经。
段正严被蒙在鼓里,哪晓得自己带的人是被当作客串保镖了。
他只道苏辙特别喜欢他们几个,竟开了私家书斋来容留。
大理小王子原本就视金钱如粪土,这回一高兴,更是成了散财童子。
除了拍着胸脯愿意为那对盗盐的耆长父女交赎铜外,段正严还向苏辙提出了两项捐赠意向。
为州县治下建几座乡校。
为城外锦江筑一处水坝。
姚欢听闻,心道,真是比小说里的段誉还帅的好孩子啊,这不就是类似后世建希望小学和基建扶贫的善举?
苏辙还在疑心这位端木小公子到底是何来头,怎地家底如此丰厚,那一头,上街散步、学习大宋国情的段正严,又发现了自己第三个可以花钱的地方。
给马捐草料。
“这些马,怎地都体瘦毛暗的,不是吃皇粮的马么?”
这日,段正严驻足于筠州城的递铺前,好奇地问。
在大宋主管一处递铺的吏员,被称为曹长。筠州的曹长已识得段正严乃苏辙新收的弟子,遂客气道:“它们确实是公家马,论头衔,比俺还高哩,走失一匹,朝廷都是要追责的。但是开春后,本路的递马钱就没发下来,所以只能抠着草料喂它们,饿不死,还能跑,就成。”
段正严踱去旁边马槽里瞅了瞅,不免心痛。
吃的都是啥呀,还不如大理那些跑商路的驮马吃得好呢。
小王子正盘算着从卫叔叔们看管的银箱里寻个什么好物件去换些铜钱来,给马儿们买草料,忽听马蹄伴着铃铛响。
几个铺兵服色的骑士策马而来,到了递铺前,收缰立住。
“急脚递,京城公物。”
曹长忙迎上去看。
这是……十几棵小树?
第303章 去惠州种咖啡树
从开封到筠州,直线距离一千五百里,马程两千里,大宋帝国的急脚递,花了六天的时间,将十余株高矮不一的咖啡树苗,送到了筠州城内的递铺门前。
作为这批官营快递的收件人,苏辙被请来递铺签收后,满脸懵懂地接过随着树苗一同发来的“递筒”
依着大宋的递送律令,递铺间的文书封装,有“实封”和“通封”两种方式。实封就是密封形式递送,只有官方文书、边疆军情机要、官员奏事、大案上报等,才允许用实封。官员的私人信件,往往采取通封形式。
苏辙从皮质递筒里拿出来的信笺,是实封信件,纸张对角而折,以红蜡滴封于折痕上,旁边盖着发件人的印章、落有发件人的签名——苏颂。
苏辙启封,总共三页纸,一张是京师榷货务委派姚欢往惠州试种胡豆树的公文,一张是翰林院医药局委派邵清往惠州巡诊的公文,第三张是一封私信,却不是苏颂写的。
筠州城郊,苏辙授学的东轩堂。
“这确实是叶柔的笔迹,”邵清看完信,对姚欢道,“胡豆树是清明后运抵开封的,叶柔见树苗活着,将银钱结给了番客,就去找了苏颂苏公。她是个机灵的,晓得须尽快将树苗往南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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