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存,这也未免有些过了。”
“也没什么,后面半首暂时想不出来,先说回正题吧。你是觉得要批的东西太多,来给他们求情的?那可不行,你当年不也这么过来的嘛。”
想到自己当初手里拿到的济南军作业板,荀彧的微笑却同样淡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甚至于可以说有些锐利:“但你这样做下去,未免也有些过了。”
“所以文若的意思是,济南军能做到的事情,兖州军做不到?”
“……”
“济南是个小地方,但济南可为,济北可为,又为何兖州不可为?”
“时效过长,等不到的。”
简单明了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荀彧也没反对,而是再次确认:“所以,你还是准备要继续这么推广下去?”
“文若,我小时有师从郑康成一段时间。康成公从来都不入朝,只想着著书立传教化世人,我不过是承其志罢了。你这么点明,是因我所认知中的世人并非你认知中的世人,因此来责备于我么?”
眼前的少女依旧是那副笑容亲和的模样,而她的眼神却无比锐利,仿佛是在拷问他所学一切。荀彧也并不示弱,表情平静而又带着几分难见的犀利:“天道自然,天行有常,你要如此做法,必然会受无数阻碍。”
“噗,那恰好后一句也有了。才似百山聚,名如千秋正。”
仿佛是被他的反应逗笑,姚珞微微垂眸,声音里多了点玩笑:“所以如果按照你说的天道自然,那我就根本不可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说话。荀文若啊荀文若,你是男人,你是世家子,你是荀家子弟。可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是毒月毒日被扔出来、父母不祥的女婴,是注定克父克母、如果不是被人搭救必死无疑的孤魂。
眼前的男人陷入沉默,白兰花的香气逐渐散落在两个人的衣袖上,良久之后荀彧才再度发出一声轻叹:“我与你所想不同,或许也无法说服彼此。”
“这也无碍,毕竟人总是会有分歧,一千个人读论语说不定有五千种解法。”
看到对方终于微笑起来又再度闲聊后告辞,姚珞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香炉,嗅着熟悉的白兰花香气仿佛是灵光一现般恍然大悟:“最后两句也想到了。”
自己和荀彧只不过是站在两个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并且都想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曹操面临缺少人才的难题。争吵是算不上,只可惜自己这首仿照着《赠孟浩然》开头的《赠荀令君》,确实是送不出去了。
随手将香放在旁边,走去看着一群人愁眉苦脸地批着文本,姚珞很快看到其中有几个人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也不说什么,直接在桌子上摊开两块木板眼睛一扫,左右开弓的速度比旁人都要快上三倍。
文考的题目可不是每次都一样的,就比如说今天这一回,她出的题目全部都是来源于《孟子》的《尽心》篇。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批了上近百份卷子的人,会记住这句话么?还是会喋喋不休地说她多干很多没必要的任务,拿着他们当消遣,做着只有女人才会去想着的无聊事?
荀彧开始决定对曹操推举出已经可以担当一面的人才,她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所有可能能够成为人才的人。其实这也并不是两条路,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就注定是道不同的。
而且现在曹操已经是兖州州牧,兖州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他也恰好到了一点需要有人道不同的时候。
道不同没关系,最后根本目的都一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让她与荀彧来做,反而是最恰到好处的。
“就是还有点对不起文若。”
“……”
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又跑来自己家里蹭饭的姚珞,陈宫炒着手里的青菜轻哼一声,往旁边伸手接过姚珞递过来的盘子:“从看到你们两个同时出现我就知道,你们迟早要掰。”
“哎呀,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好浓好浓的醋味呀?”
听到姚珞的调侃陈宫脸色愈加难看,把青菜往旁边放下后去掀开旁边瓦罐的盖子。诱人的香气一瞬间从罐子里传来,姚珞看着他手头拿着的醋罐大惊失色,瞬间扑过去想把人推到旁边:“陈公台使不得,使不得啊!炖了好半天的母鸡汤,你要放醋就彻底真的毁了!”
“你不是闻到醋的味道了么?我以为你想放呢。”
好一个阴阳怪气的陈公台,是她输了。
抱着陈宫的手与他对视良久后姚珞才讪讪松开,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装作无事一样盛好粟饭后坐下,声音里多了点心虚:“但是吧,我觉得文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在这方面和我分道扬镳是没问题……”
“可是?”
“可是,可是他要继续这么做,等回济南怎么见他的老婆闺女?”
听到这句话时陈宫的手一抖,目瞪口呆地看着心虚扒饭的姚珞再次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你这是又干了什么?”
“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就是,你知道的嘛,女人之间说话,比较方便。”
如果说荀彧要知道了他夫人唐欣现在在济南城里的幼学当老师,而幼学的入学标准就是五岁以上八岁以下,不管男女都可入内,还是免费的不管谁来都行,确认进入幼学的第一个学生甚至还是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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