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她还是鬼, 都不正常。
真正意义上的印象改观是珠光宝气阁的那一剑“大震撼”。
那是只有将自己完完全全奉献给剑道, 将剑凌驾于生命之上的人才能挥出的恐怖一剑。
能使出这一剑的人必定面临过生死考验, 必定见识过强悍如怪物般的强者,必定有着无畏的决心和超凡的意志!
西门吹雪扪心自问,哪怕再给他二十年, 甚至三十年,五十年也挥不出这样的剑势。
并非没有这样的意志力,而是他七岁学剑,七年有成, 十四岁之后,再也不曾遇见过一个能让他毛骨悚然,浑身血液激流的对手。
他对林默, 或者说林默召唤鬼的能力开始产生兴趣,对此刻附身的鬼更有兴趣。
他询问对方的名字, 约下了决斗。
其实那不能算是决斗,只有势均力敌才是决斗,他以自己目前的境界,那最多只能算是领教。
第二次改观来源于决斗时她问出的问题。
“你是希望我出全力,还是希望我做你的陪练?”
有那么一瞬间,西门吹雪有点摸不准这话是谁问的,是林默,还是附身于她的索隆?这个疑问在他脑中一晃而过,他就已确定,这是林默的问题。一个精诚的剑客的全力以赴是对剑的尊重,更是对对手的尊重,索隆的剑意告诉他,他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有不懂剑的林默才会问。
她真正想说的应该是,索隆的实力远胜于你,出全力你会没命,但我可以控制。
西门吹雪忽然又想起了大震撼,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是练不出那样的剑法的,只有亲历过死亡,才能将黄泉的阴风带到人间,而那必胜的信念则是给对手带来恐怖压迫的本质。
这也是他想与索隆交手的原因。
他想领略死亡的滋味,至于领略过后,能否活下来,这就不是他所能考虑的范围了,能死在那样的对手下,是剑客的荣耀。
他说:“希望你不要愧对手中的剑。”
剑意凝成青龙盘踞在林默身后,她横剑而立,三把剑一守二攻,没有一丝破绽。
狂风呼啸着卷集着这小小的山丘上,被巨力横扫,摧山断海,正如索隆所言,九山八海,无我不断者!
一块山丘被打得整个凹陷下去。
西门吹雪觉得自己被卷了起来,然后高高地抛出去。
这时候他已经伤得很重了,连意识都已模糊。
没有立刻死去是林默自己的意志,在最后关头,她还是留手了,西门吹雪看得分明,她收回了朝他奔涌而去的力量,转向了脚下的山丘。
想收回剑意必须得先收敛人格,收敛人格的同时也会收敛心境,林默自己的意志力根本扛不住这悍然无匹的剑意,直接昏了过去。
“为了我,她宁愿伤害自己?”
西门吹雪再睁眼已是星辰满天,圣洁的白光在他眼前闪耀,在这光下,断裂粉碎的骨骼重塑,被风斩裂的肌肤愈合,消耗的内力瞬间恢复如初。
这是他对林默的第三次改观。
与前两次相比,这次是毫无来由的,莫名其妙的一次改观。
或许是伤重垂死下的软弱,或许是救他一名的感激,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现,这个女人在苍穹黑暗中的一束冷光下真的很美。
西门吹雪并非不懂感情,只是从未遇到让他动情的人,他很确定,现在他遇到了,正站在他面前,一双眼胜过星辰万千。
在本该参悟渗透剑道的时候,忽然产生这种想法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让他动心的女人与陆小凤关系匪浅,或许他们俩还未发展到情人关系,但也轮不到他来横叉一脚。
回去的路上,他想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来得快,也一定去得很快吧。
百盏红灯笼下,他想娶她,想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如果只要随意说一说弃剑归隐之类的话就能与对手酣畅淋漓的打一场的话,那这样的生活实在不错。
晨起练剑时,昨夜的种种就被剑风吹得一干二净,林默是谁,他不记得了。
放下剑休息,他路过小径花园,路边的桃花开出了两个花骨朵,两朵花点缀了一园春色,他忽然住脚,忽然想,这花很像林默,都粉粉的。
……忘记又记起,然后再强迫自己忘记,反复折磨。
…………
西门吹雪一年只出门四次,每一次出门都为了杀一个败类。
在这一年在第三次出门的时候,他听人说起,大魔王林默跟名满江湖的浪子陆小凤成了一对,有人亲眼看到两人进了一家客栈,同一间房,又有人说,他曾见过两人大白天的就抱在一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还有人说,两个人在东京城有了一个房子,正大光明的住到一块……传言太多了,仿佛他走到哪里都能听见那么一两句,更有甚者,居然在赌场押宝,一桌赌两人何时成婚,一桌赌两人何时决裂。
西门吹雪鬼使神差地站在赌坊门口,朝“林默陆小凤三年内必决裂”的庄遥遥一望,全当意念下注。
悄悄的,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都骗过了。
再后来就是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那晚绝对称不上是个美好的夜晚,唯一值得回味的是她扶住他,为他治伤正骨,心疼得几乎落泪的瞬间。
她明明自己都活得万分痛苦,明明自己手腕有伤,却为了他宁愿崩裂伤口,血染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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