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晌午格外闷热,太阳晒得柳叶都打了卷儿。
金德才带人来拆铜水炉,命工匠们赶快将炉台的砖都拆走。待砖一块块装满车后,便运出了钱监。
金德才跟驱车的粗使马夫打商量,能不能帮忙将这些废弃不用的砖运到他岳父家去。
“最近他家正好要盖猪圈,用这个倒正好省得买砖了。”
马夫也没多想,就按照金德才的要求,将一车砖送到了城西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宅子后头还真有一处没盖完的猪圈,有两头小猪养在里头。
卸了砖之后,马夫擦了擦头上的汗,直叹这晌午的太阳真厉害,晒得他皮肤都疼。
金管事能为岳父这么尽心,了太孝顺了”!
“没法子,你也知道我如今情况不比从前了,总要省着点花钱才行,但这岳父该孝敬还得孝敬。”金德才叹气道。
马夫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唉,你也是倒霉,摊上这种事儿。谁不知道铸钱东所那些钱是被鬼搬走了,怎么都不可能追回来,愣是让你受了牵连。”
金德才再度叹气,表示没办法,他给了驱车的粗使马夫十文钱,感谢他帮忙,让他买点茶水喝去。
“我被罚了俸禄,实在是没多少钱了,你可不要嫌弃。但你若不收,可是瞧不起我。”
马夫忙表示哪敢,道了谢,这才要走。
这时候,苏园手撑着油纸伞遮阳,缓缓踱步,从宅子后门进来了。
“金管事,你让人家帮你搬了一车金砖,晒得脸爆红,满身是汗的,就给人家十文钱奖赏,是不是有些过了?”
马夫愣了下:“一车金砖?”
这时已有王朝等人带领的一群衙役将金德才包围,王朝捡起地上的一块砖,狠狠敲打两下之后,砖表面碎裂,露出了里面黄灿灿的金块。
马夫眼睁睁见证了金砖地出现,讶异地张大嘴,随即瞪向金德才:“我就说这一车砖怎么这么沉呢,我给你运了一车金砖,你他娘的就用区区十文钱打发老子,还跟老子装可怜?”
马夫气得真想狠狠踹金德才一脚。
金德才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他明明已经成功了,经过一步步精心地算计,把金子成功运了出来,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金德才腿软地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堆堆了满地的砖,不停地摇头说不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被发现,不可能……”
“你倒是好手段,一千斤的黄金,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慢慢谋划出这种法子搬运出来。
却也是真抠门,谁能想到除了王水生,便只有你一人策划了窃走一万两黄金。”
苏园不禁感慨金德才的‘魄力’,连他们这些查案的人都觉得只有一人干剩下运金的活儿不太可能,金德才却是硬生生地给实践出来了。
“不过这一个人可以独贪一万两金子的感觉,是不是很开心?”苏园好奇地询问金德才的感受。
金德才只觉得苏园在讽刺他,软在地上满脸丧气,垂首一声不吭。
这真正拥有了一座小金山的感觉一定很棒,可惜快乐只有一瞬间。
苏园便托下巴琢磨着。
“想什么呢?”白玉堂随后而至。
“我在想如果是我来做这桩案子,是否有办法完美脱身。”苏园说罢,还反问白玉堂一句,“你有吗?”
第58章 三更合一
白玉堂略微侧首, 凝视苏园的目光更郑重些。
“你在开封府当差,想这些作甚?”
苏园指向金德才:“他还在户部当差呢,不光想了, 还做了, 我想想也没什么。”
本来瘫软在地上正丧气和惶惶不安的金德才, 在听到苏园的话后,发懵了一下, 仰头望向苏园。
他犯案被抓现行, 颇感惶恐、狼狈和丢脸。但听了苏园的话后, 让他觉得自己的罪行虽然可恶可耻, 但却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个人难免会像他这样贪心, 便看抓他的这位女官差, 不也一样眼馋这些金砖?
白玉堂见金德才仰望苏园的眼神,莫名有种寻找到志同道合朋友的感觉, 一脚就把人重新踹趴回地上,命衙役们将人绑好。
苏园分析道:“问题最大的便是这一万两黄金太重,钱监检查十分严格, 想从钱监内搬座金山出去便跟登天一样难,所以这运金出去的方法一定要掩人耳目。”
“是是是。”金德才忙附和, 他当初也是考虑这问题的时候,犯难了很久。
可是一万两黄金, 谁不爱?金灿灿的,闪亮亮的, 叫人瞧着便欢喜,开心得合不拢嘴。
“其实你这运金主意也算不错,足够掩人耳目,但就是过于麻烦。
先要把贪墨下来的黄金重熔, 注入砖块,不仅需要花费时间和工夫,还要需要借助不少工具。铸钱东所里自然是有充足的工具可以助你重熔金块,但就是人多眼杂,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你就故意把闹鬼的传闻搞大,甚至假扮鬼影吓了几名工匠,令众工匠都因为恐惧怕鬼而不敢在夜里做工。这样你就便于在夜里借用铸钱东所里的工具,悄悄重熔金子藏入砖内。”
金德才应承点头,苏园的推测都十分准确,他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因为人力有限,只有他和王水生两个人,他们悄悄忙活了小半年,才总算把金砖掩藏成功。然后又借着炉台砖泥松动为借口,将这些砖砌进了炉台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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